第二百九十章 我是在给你们积累功德
阮紫苏的力气很小。
她用力说完这些已是耗尽了力气，歪在那里，脸色如纸一般苍白，气若游丝，奄奄一息。
“娘。”柳云舟将阮紫苏扶住。
“别激动，我错了，我不该多嘴。”
“您别生气。”柳云舟拿出一枚药丸来塞到阮紫苏舌底，“我不说了，什么都不说了，咱们先治病。”
阮紫苏极弱，她因太过激动，人已经昏厥过去。
柳云舟将阮紫苏抱起来。
“老太太，我娘的身体状况你也看见了，她高声说句话都虚弱成这样，是断然不可能去推搡林氏的，我不知道林氏是怎么动的胎气，也不知道林氏到底是何居心，但，我柳云舟在这里表个态。
请老太太调查清楚此事，如果证据确凿是我娘推的，我替我娘来承受家法。若没有确凿证据，仅凭林氏几句话就判我娘的罪，我第一个不依，也会闹到底。”
说完，柳云舟抱着阮紫苏，头也不回地往四宜园走去。
老太太的身体僵在那里。
就连柳云舟离开也毫无反应。
她年纪大，经历的事也多。
尤其是这种后宅的勾心斗角，她心里门清儿。
柳云舟将这层窗户纸给捅开后，老太太像是被雷劈中了一般。
原本该怀孕六个月的林姨娘巴巴跑来充满病气的四宜园，又说是阮氏推搡她，导致她有早产的迹象。
这件事疑点太多了。
多到老太太不敢往深处想。
“老太太。”白惜叶看着老太太呆愣愣的，拽了拽老太太的袖子，“您怎么了？”
老太太这才回过神来。
老太太幽幽地说，“柳云舟说得对，阮氏病成这样，床都下不来，怎么能推搡林氏，定是林氏自己不小心碰了。”
白惜叶一听这话就不高兴了。
她才不关心什么阮氏林氏，她只关心阮氏手中的财产。
只要阮氏一死，阮氏所有的铺子都归属柳家，她已经拿捏住了老太太，只要稍稍做点小动作，就能手到擒来。
就算阮氏不死也没事，只要她说服老太太，让阮氏主动交出几个铺子也行。
明明已经唾手可得的铺子和银子，被柳云舟一掺和，全没了！
老太太这个废物也只是因为柳云舟几句话就放弃了，导致她功亏一篑。
白惜叶不甘心：
“老太太，话不能这么说，林姨娘怎么可能会拿自己的肚子开玩笑？阮氏看着像是弱的，可这些年的账单和铺子都还在她手中，她还有心情管这管那，哪里就病入膏肓了？”
“说不定她就是装得弱不禁风的样子，用来骗老太太呢。依我看，这件事就要仔仔细细调查，毕竟涉及到了谋害柳家子嗣……”
“够了！”老太太厉声打断白惜叶的话。
“我眼睛还没瞎，能分辨出来阮氏是真病还是装病，也能分辨出来林氏到底是别人推的还是自己摔的，这件事到此为止。”
“这是柳家的家事，你不要掺和进来，对你没好处，回去吧，我头疼得很。”
老太太说完，步履蹒跚地往前走。
白惜叶立在那里。
如被当众泼了一桶冰水一般，浑身冰冷。
她自小在老太太膝下长大，老太太怜惜她，从来不曾对她说重话，对她有求必应。
这是她长这么大以来，老太太第一次呵斥她。
白惜叶恶狠狠地盯着老太太的身影。
她就知道，这些年老太太对她的好都是假的，这些年对她有求必应都是做给外人看的。
涉及到柳家钱财的事，老太太就将她当成外人。
对，一定是老太太不想让她插手柳家的铺子和营生才会对她恶语相向。
凭什么？
她也在柳家长大，老太太一手将她带大，凭什么她不能掌管柳家财产？
白惜叶眼中迸出恨意。
“死老太婆，你等着。”白惜叶咬着牙根，“迟早有一天，我会让你像条狗一样跪在我跟前求我。”
……
四宜园中。
阮紫苏的情况很不好。
她昏迷之后，柳云舟又给她服了不少药，也注射了一些药物。
阮紫苏昏昏沉沉睡去。
柳云舟不放心，没有离开，坐在一旁，安静地等着阮紫苏醒来。
时间一点点过去。
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柳云舟眼看着屋子里变暗，起身点蜡烛。
“水。”
“水。”阮紫苏微弱的声音传来。
柳云舟心头一喜。
她忙将蜡烛放下，“娘，您醒了。”
“是不是渴了？给您水。”
柳云舟端了一杯水递到阮紫苏身边。
阮紫苏轻轻咳嗽了一声，并没有搭理柳云舟。
“红枫。”
“在。”红枫进屋来。
“倒水，我要喝水。”
红枫微微一愣，明明姑娘已经递了水过来，夫人还让她端水是什么意思？
红枫一时有些不知该怎么办。
柳云舟对红枫使了个眼色。
红枫明白，麻利地倒了一杯水，小心翼翼地喂给阮紫苏。
阮紫苏喝完水，歪在枕头上。
她看都没看柳云舟一眼，“你走吧。”
红枫吓了一跳，她忙跪下来，“夫人饶命，奴婢不走，奴婢错了会改的，求夫人不要撵奴婢走。”
“你起来。”柳云舟将红枫搀扶起来，“娘是让我走，不是让你走。”
红枫松了一口气。
旋即。
她又惶恐起来，“为什么要让姑娘走？”
“你先出去吧。”柳云舟说。
红枫战战兢兢地走出去。
屋内。
只剩下柳云舟和阮紫苏两个人。
“母亲在怪我？”柳云舟声音淡淡，“怪我戳破了林姨娘的事？”
阮紫苏闭着眼睛不说话。
柳云舟深深地叹了口气，“我知道您是为了保住父亲的名声，您不惜牺牲自己保住了林姨娘，让林姨娘生下那个孩子，你有没有想过，您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和大哥二哥三哥也成了没娘的孩子。”
“林姨娘是成年人，做错了事，就要付出代价，一人做事一人当，种如是因，收如是果，母亲何必巴巴跑去当这种烂好人？”
“烂好人？”阮紫苏终于肯开口了。
“你以为我愿意？我这也是为了给你赎罪。”
“我一个将死之人，什么都做不到，能做到的就是给你们积累功德，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这功德我不要，我只想都给你，替你赎罪。”
“你倒好……”阮紫苏已泪流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