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 来则安之
柳云舟的指尖轻轻擦过扶手，尚未来得及抓住。
她的身体已经滑落下去。
现在的位置特别尴尬。
如果不立马起身，她会沉落到水池里，会被淹死。
她尝试着站起来，可身体软得不受控制，无人搀扶之下，凭她自己的力气根本站起不来。
在水中时间越长，她越软，更站不起来。
如此循环，越来越危险。
她喊裴清宴不是，不喊裴清宴也不是。
喊了，她不知该怎么面对。
不喊，以她现在的状态，或许会淹死。
她浴血重生而来，若是死在这种地方就太搞笑了。
眼看着要滑到水池下，柳云舟闭上眼睛，声音颤抖着，“那个什么，你，你过来帮我一把吧，我撑不住了……”
话音未落，门吱呀一声快速打开。
柳云舟尴尬得要命。
她将头转到一边，不敢看裴清宴，“抱歉，我在水里泡软了，没力气，你拉我一把就可以，你，你过来之前请把眼睛闭上。”
柳云舟说完后，呼吸紧张。
片刻后。
一双手将她搀扶起来。
那只手小小的，暖暖的，跟裴清宴细长泛着冷意的大手不同。
“姑娘您在说什么呢？为什么要闭上眼睛？”紧接着，耳边，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呀，这被子怎么在浴池里？好好的蚕丝被就这么被糟蹋了。”
听到这声音，柳云舟一愣。
这是，听雪的声音？
柳云舟睁开眼睛，眼前之人，果然是听雪。
“听雪，你怎么来了？”柳云舟问。
听雪笑道，“是摄政王府上的姜管家将我带过来的，说姑娘需要我们伺候，我这不就过来了。”
听雪说着，将柳云舟带到浴池外面来。
她拿了毛巾将柳云舟裹住，再将柳云舟搀扶到一旁来。
柳云舟松了口气。
本来裴清宴将她抱到浴池里就够尴尬了，好在那时有被子遮挡，勉强可以接受。
若裴清宴再将她抱出来，那她还不如找个地缝钻进去了。
还好。
还好进来的人不是裴清宴。
听雪帮柳云舟擦拭着头发，“姑娘，我已经听姜管家说了，你已经把知夏姐姐救出来了，谢天谢地，我们悬着的心可算放下来了。”
“您不带护卫，只身一人进了齐府那个狼窝，我们都捏了一把汗，您从齐府那个狼窝里逃出来一定吃了很多苦吧？我们都吓死了，还好您没事。”听雪一边说一边掉眼泪。
“别哭了。”柳云舟无奈，“你们怎么都变成了小哭包？”
“我没事，知夏也没事，我们平安出来了。”她感觉到听雪轻柔地帮她擦拭着头发，微微合上眼。
听雪给柳云舟擦拭了半干后，拿了桂花油来，轻轻地帮柳云舟涂抹在发梢。
她还是有些担忧，叹息道，“姑娘，您说，齐天睦肯善罢甘休吗？”
“齐天睦那个人就是个变态，他咬上了姑娘，姑娘又跟他产生了冲突，怕是会变本加厉，要是平常倒也不怕，就怕齐天睦仗着自己无耻下聘过，去找老太太，老太太的性格您也知道，若齐天睦真耍赖起来，指不定会发生什么。”
“再说，齐天睦背后是皇后娘娘……”
听雪没再说下去。
她再次默默地叹了口气，专心给柳云舟擦头发。
柳云舟知道听雪想说什么。
她也知道，接下来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这场硬仗，一方面来自老太太，一方面来自皇后。
老太太那方面倒还好说。
主要是皇后一方比较难缠。
因为，她离开齐府时，用吞海剑刺了齐天睦无数刀。
吞海剑破坏了齐天睦的经脉血管，齐天睦一时半会死不了，但也绝不好过。
皇后娘娘怕是很快就会找算她。
“来则安之。”柳云舟说，“我既然做下了，就不怕对峙。”
柳云舟声音发沉。
她对吞海剑的能力有数，只要她死咬着不承认，无人能奈何她。
“听雪，你不必担心我，不管怎么说，这次都是我赢了。”
听雪心里担忧，又不好再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轻轻给柳云舟梳头。
过了一会儿。
柳云舟问，“知春回来了吗？”
听雪梳头的手顿了一下，“还没有……”
听雪怕柳云舟伤心，忙道，“姑娘您不用在意她，她被猪油蒙了心，等她回来，我一定好好说道说道她。”
“我不在意。”柳云舟冷声说道，“她也不会再回来了。”
听雪愣了一下，“您是准备将知春赶出去吗？可是知春是老太太分过来的丫鬟，若是赶出去，还得禀老太太一声……”
“不必。”柳云舟道，“我去齐府时走得匆忙，没来得及交代下去，等会儿你差人往柳府捎句话，就说知春偷走了卖身契潜逃了。”
听雪倒吸了一口冷气，“知春她怎么敢？”
“卖身契是一式三份的，官府也有备案，就算她偷了卖身契，官府备案不消，奴籍无法消掉，逃出去也没用呀。”
柳云舟有些无奈地看了听雪一眼。
听雪这丫头有的时候机灵，有的时候却是个糊涂虫。
“有人蛊惑知春，告诉她，只要她偷走卖身契便可帮助她脱去奴籍，知春听信谗言将卖身契偷走，这不是顺理成章的事吗？”柳云舟语调淡淡。
听雪没听明白。
柳云舟也懒得解释。
“反正，过不了多久，会有人拿着知春的卖身契上门讨人。”柳云舟眼神发暗。
她在离开柳府时特意拿走了知春的卖身契，又将卖身契“无意”丢在了齐府。
齐府的人一定能找到那张卖身契。
一般来说，仆人的买卖契约是一式三份的。
这三份分别在买家、卖家以及保人，只有三份契约全部集齐，再去官府消除奴籍，才算正式脱离奴籍。
这是普通步骤。
但，齐天睦不是普通人。
今天她将齐天睦折磨了半死，齐天睦醒来后定会怒火冲天。
若这时候齐天睦发现知春的卖身契，以他的手段，想得到另外两份卖身契易如反掌。
到那时，知春会完完全全落到齐天睦手上。
知春要承受的痛苦，绝不会比知夏所承受的那些差。
听雪看着柳云舟阴气森森的样子，吓了一跳，“姑，姑娘，您没事吧？”
“没事。”柳云舟敛起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