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冬文瞪了他一眼。
“毕不了业就毕不了,我们又不是养不起他。”
默不出声的庄屿风却忽然插了一句。
“当初如果是我这么混,你们也会由着我吗?”
一句话,林冬文忽然噤了声。
她想反对些什么,却又意识到不对,最终只嘀咕了一句:“瞎说什么?你从小就自律。”
一顿饭就这么落了幕。
回屋时,他撞见了庄屿风在阳台上抽烟。
烟雾缭绕中,庄屿风只瞧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追问。
叶晚苏眼里期待的光也逐渐淡了下来。
她遗憾地表示:“那没办法了。”
“什么时候出去?”
不可否认,叶晚苏没提前和他说一声就决定出国,这让庄阅多少有一点难过,但也仅仅是一点。
因为叶晚苏和他不一样。
他是一滩无可救药的烂泥,而叶晚苏是高高在上的月亮,当然要勇敢地追逐她的梦想。
他一点都不意外叶晚苏做这样的决定。
“期末考完就走。”
庄阅点点头,问:“有人一起吧?”
“有,同系还有一个男生也申请上了。”
“嗯,挺好的。”
叶晚苏伸了个懒腰,语气恹恹道:“我累了,我们早些睡吧。”
低气压一直笼罩着二人。
明明一句争吵也没有,甚至彼此都是“贴心”与合拍的,却仿佛起了一阵浓雾,将他们一下子隔了好远。
同床异梦。
叶晚苏没有等到期末周来临,她搬出了庄阅的家。
她说,为了真正离别到来时不会那么痛苦。
所以设置了这么个缓冲期。
收拾东西的时候,庄阅便沉默地站在身后,一件也不肯帮她放进箱子。
叶晚苏觉得他矛盾得很,好像这么做她就不会离开似的。
住的时间不长,可收拾起来却十分费劲。
叶晚苏只捡了些重要的东西,打算轻装上阵。
“我可以留一些东西在这吗?”
“嗯。”庄阅闷闷地笑了声,“反正也不会再有人住进来。”
正要回头打趣他,却猝不及防地撞上了一双微红的眼睛。
“你先收。”
庄阅仓促地挪开视线,转身离开了房间。
他一走,叶晚苏强撑起来的笑意开始坍塌。
明明连分手都没有说,但彼此都明白,这已经是一个死局,走不下去了。
叶晚苏不会为了他停下任何脚步,庄阅也不会为了她,去动摇自己梦寐以求的家庭和睦。
她已经机关算尽了,所以到了放弃的时候。
再继续在一起,迎接两人的只会是无尽的内耗。
一个行李箱,便将这里的全部回忆都打包带走。
最后再抱了抱中秋,小猫咪并不知道可能再也见不到了,还在她怀里欢快地“呼噜呼噜”着。
庄阅的脸色苍白,只低声说了句“对不起。”
奈何叶晚苏摇摇头,纠正道:“你没有对不起我。”
“虽然我的确有些难过。”
在庄阅喜欢她的这些岁月里,叶晚苏一次也没被他选择过。
然而因为另一个选项的分量是那么的沉重,叶晚苏连责怪都无法责怪,所以她能理解。
她推出行李箱,笑着回头与他告别。
“高中的意难平,我好歹也算给了一个结局。”
直到电梯到达的灯光亮起,叶晚苏才听见身后大门落上的声音。
庄阅终究不忍心目送她离开。
他们一前一后地站着,谁也不曾发现对方脸上湿润的泪水。
叶晚苏回到了叶显哲给她的房子,一切都是那么陌生。
分手最难受的时候,可能就是下意识认为对方还在的时候。
为此,许瑞初自告奋勇地来陪了她两天,事实上,是叶晚苏陪她喝了两天的酒。
许瑞初问:“你想要什么,为什么不能直接跟他说呢?”
她不懂,叶晚苏高中时就有这个毛病,总是喜欢“曲线救国”,通过自己的计划来达成目的。
当时她也问过,可叶晚苏只是愣了愣,反问道:“难道你不觉得,亲手实施的计划,会让人更安心吗?”
现在,叶晚苏沉默了半晌,说:“我做到这个地步了,都只取得这个成果。”
如果直接挑明,恐怕会更糟糕。
“不不不。”
许瑞初摇了摇手指:“你这个说法,是建立在你的方案更优的基础上。”
如果不是最优方案呢?
“不可能。”
看见叶晚苏较真的模样,许瑞初哈哈大笑起来。
你可以说叶晚苏这不行那不行,但不能说她的计划不行。
许瑞初擦了擦笑出来的眼泪,建议道:“好好聊一聊吧,你希望他为你做什么,有什么样的期盼,都如实谈一谈吧。”
“或许你有没有想过,这种算计,有时候也算是一种控制欲。”
握着酒杯的手一顿,叶晚苏微微睁大了眼睛。
她一辈子都在逃离秦秀绵的控制欲。
原来自己也在潜移默化中学会了这一套吗?
可是,她从小只能通过这种方式,向家里获取自己想要的东西。
没有人告诉过她,原来只要说了,就会有好的结果。
“开玩笑的。”
许瑞初拍了拍她的肩膀,松松垮垮地往沙发上一躺,说:“就算是控制欲也没关系啊,爱你的人自然会爱你的一切。”
三两口将杯里的酒喝完,叶晚苏调侃道:“不愧是恋爱高手。”
“那可不,你这么多年才终于开了一朵花。”
许瑞初交过的男朋友都能组球队了。
她又感叹:“但我那些都没什么意思,在一起也好,分了也好,情绪也都那样。”
失恋了要借酒消愁这种事,她没做过,这次借着叶晚苏蹭了一次“体验卡”。
“说真的,我以前以为,你是分手了头也不回的那种。”
叶晚苏被噎了一噎。
严格来说,她和庄阅早就分过一次了,只是原因不同。
“我也以为我是。”
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许瑞初其实问了两次,庄阅对她来说是什么样的存在?
或者说,她喜欢的是庄阅哪一点?
叶晚苏只觉得模模糊糊的,说不清楚。
但现在分开了,她却忽然明白了。
在压抑的童年生活里,唯有庄阅,每次出现都那么不讲道理,近乎理直气壮地带着她一起感受开心。
他好像很潇洒,很自由,永远都充满了阳光。
看着他,叶晚苏不知不觉中也开始向往着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