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大步流星地走来,二话没说扣住叶晚苏的手腕,拉着她往外走。

她穿了高跟鞋,艰难地跟着他的步子,忍不住道:“你走慢点。”

庄阅背影一顿,果真渐渐放慢了速度,依旧握着她的手腕,只是不再那么用力。

叶晚苏盯着他骨节分明的右手,忽然想起了很久以前的那场大雨,庄阅拉着她的手一起在街上奔跑,为了赶最后一班高铁。

时隔多年,他掌心的温度依旧灼人,只是从前的温柔都变成了此刻的怒意。

庄阅到了门口才肯松手,他静静地看着叶晚苏,什么都没说,眸里寒意逼人。

“你在气什么?”叶晚苏不解。

他不是很释然,很不在乎吗?现在气成这样又是做什么?

庄阅眼里宛如凝了霜,微微抿着唇,似在压抑着什么。

许久,他才终于微微叹气:“你不用再费心思试探我的。”

夜里的风最是寒冷。

他脱下西装外套,轻轻披在叶晚苏肩上。

随意地靠在柱子上,庄阅的情绪已经平静下来,和以往一样望着她,带着浅浅的,令她看不透的笑意。

叶晚苏只一动不动地凝着他,心里升起不好的预感。

他伸手调整叶晚苏右边的衣领,声音轻柔,和酒店若隐若现的钢琴曲相得益彰。

“我知道你想明确什么。我也无法否认,高中确实对你有过心动。”

柔光在眼中流转,庄阅似乎也终于想起了曾经的他们。

然而,说出的话却让叶晚苏的心寒透。

“但那都已经过去了。如果你是对我们过去的模糊不清不甘心,那我现在已经告诉了你答案。”

外套里还残留着他的体温,可他吐出的每一个字,都宛如寒风,将叶晚苏的脸刮得生疼。

“所以不要再闹了,嗯?”

叶晚苏轻轻别过脸,不敢让自己再直视他。这个人语气那么温柔,说的却都是伤人的话。

庄阅微微低下头,继续劝道:“想要谈恋爱,什么样的男生没有?我和你哥都能给你介绍一堆好的男孩子。除非你跟我,你非温木杨不可,不然你何必趟这个浑水?”

“那如果我非他不可呢?”

他似乎早已想过这个问题,轻轻一笑,毫不犹豫道:“那我只好拆散他们了。”

“走吧。”他站直了身子,“我送你回去。”

她跟着庄阅下了楼梯,忽然听到身后有人疑惑地喊了声:“叶晚苏?”

叶晚苏回头,见到一个西装革履的男生,戴了副金框眼镜,一脸欣喜模样。

朝她快跑两步,他雀跃道:“真的是你啊!我还以为我认错了!”

叶晚苏也认出了来人,是她高二的同桌,钟锦文。

她不禁干笑两声:“哈,世界真小。”

上上下下地打量了她好几眼,钟锦文赞叹道:“果然是大美女啊!”

说着又看向庄阅,问:“你男朋友吗?”

“不是,我哥的朋友。”

“哦。”钟锦文恍然大悟,又坏笑道:“你还惦记着那个男生是不是?”

见叶晚苏疑惑,他又补充道:“就是你上课偷偷写情书的那个。”

她愣了愣,没想好应付的话语,却被庄阅出声打断:“你们聊,我去看看代驾到了没有。”

他一走,叶晚苏立即拧了眉毛,责怪道:“你怎么还是那么大嘴巴!”

钟锦文听后哈哈大笑。

“抱歉抱歉,一下子太高兴了!”

和钟锦文告别后,叶晚苏费了好一会儿功夫才找到庄阅的车,他应该是回过家,罕见地开了辆商务车来。

还好他换了车,不然狭小的跑车后座她是坐不惯的。

一路上默默无言,叶晚苏脑子里翻来覆去地回想庄越的那番话。

她怀疑是不是中午争执时的气话点醒了庄阅,让他开始回溯曾经,以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是对高中的意难平。

可是,他怎么能那么轻巧地说出“一切都过去了”呢?

好像只有她被困在了那个雨天,作茧自缚、庸人自扰,既找不到向前的路,又退不了那一步。

像是烙在胸口的旧伤疤,每逢雨天便奇痒难耐。

车子停在雅苑门口,庄阅也不再送她上楼,一切似乎又回到了原点,平平淡淡,互不打扰。

她下了车,没走几步又折返回来,敲了敲他的车窗。

玻璃窗缓缓降下,庄阅脸上挂了一丝疲倦,淡淡地看着她将外套递进车里。

“拿着吧,晚上冷。”

叶晚苏摇摇头,说:“你说得对,或许是我对以前存在执念。”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把话说完。

“既然话都说清楚了,我们……还是不要再越界了。”

头发松松垮垮地别在脑后,随着她弯腰的动作,又垂了几缕在面前,被风吹着贴上脸颊。

她对此全然不在意,随手将发丝往脑后别去。

庄阅忽然又想起了今晚,她一袭白裙,就那么乖巧地站着,任温木杨自然地拂过额前发丝。

外套上还留有叶晚苏的香水味,辛辣却优雅,带有淡淡的玫瑰花香。

看她单薄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庄阅没由来地想:她肯定不会再去喝那罐姜茶了。

尽管从小区门口到家的距离没多远,叶晚苏还是不可避免地着凉了,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

回到家里,她一刻没停,直接去洗了个热水澡,这才感觉身体暖和起来,可以短暂地将自己从庄阅的话里抽离出来。

偌大的房子空空****,她站在落地窗前,给自己倒了杯红酒。

今晚群里好不容易安静了一会儿,现在又震动了起来,她扫了几眼,才知道庄阅去了半夏。

是陈魏明偷拍下他的侧脸,在群里摇人去喝酒。

叶晚苏放大照片,果然看见了庄阅旁边还站着一个女生,却不是林蔓。

分明置身于灯红酒绿中,叶晚苏却总觉得他仍是孤孤单单的一个人,借热闹来掩饰一切。

一定要将庄阅从中拽出来。

她曾经是这么想的。

后来她才渐渐明白,喜欢你的人不需要救赎,他会自己从泥潭中走出来,向你飞奔而去。

可惜她那时候不懂,走了许多的弯路。

沙发另一端整整齐齐地叠着一套男装,是庄阅那天换下来的衣物。

也许是酒精作用,叶晚苏微微丧气: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还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