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经死了◎

湖中邸。

玉雀看着罗盘上的指针, 潜入了迷雾之中,这些迷雾困住了诸多前来除妖的道士,但不知道为什么, 她知道迷雾之中该往哪里走。

仇八郎口中非常厉害的迷雾在她这里倒是成了无用的摆设。

玉雀很成功地进入了湖中邸。

湖中邸的建筑……她看着极为熟悉,但一时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眼下救燕某要紧, 通讯符没了消息,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了。

她给燕某设置了是她山门里最厉害的防御术, 按理来说不该会有危险, 但是……

玉雀追着罗盘上的光点而去。

老鳖狡猾,不知道会生出什么风险来, 她现在要做的, 是去把被关在牢里的道士都救出来,让他们先与那老鳖斡旋, 她便能浑水摸鱼, 去寻找那些被困在湖中邸的女子们。

总要有人把她们带出去。

湖中邸的喽啰狗仗欺人, 离了仇八郎, 也不过是些普通精怪,不成气候。

大概也没有想到,会有人能成功突破湖中邸之外的迷宫,毕竟从来没有人能拼杀到达过这里。

玉雀一路摸到了向阳台, 看到有诸多喽啰走动,行色匆匆, 像是要拼尽全力抓住什么人。

她猜想大概是因为燕某的缘故。

看他们这样着急, 那八成是还没有抓住他。

玉雀绕开了这群喽啰, 成功达到了燕某屈身为她套来的道士关押处。

“我是来救你们的。”

玉雀隔着栅栏同那些人对话, 可他们眼中没有丝毫的激动, 反而是死水一潭,倒是叫人奇怪了。

“姑娘,你快些走罢,不要再来了,告诉她们,先保全自己,不必再来送死。”

玉雀的鼓动没有作用,她正奇怪之际,突然有人搭腔,劝阻道:“别再来了……别再来了。”

他们已经见过太多试图营救的姑娘死在那老鳖手下。

“我不是被掳来的姑娘。”玉雀掏了自己的腰牌给他们看,“我们乃是同宗道士,我是来救你的。”

此言一出,那些各自坐着的道士这才半信半疑地都望向她,又听她道:

“我前来除妖,一人恐怕不行还得诸位道友帮助,这里是我先前画好的符箓,还请道友帮我。”

她把此前画好的符箓分给他们,又询问他们是否知道那些女子被关押在哪里,或者知道这里究竟是仇八郎用什么制造出来的秘境。

此处有被关押许久的道士,显然已经是被仇八郎折磨得面目全非,委曲求全终于换来了生机,爬着过来,把情况告知了玉雀。

原来这湖中邸就是一个由镜子构建的秘境,但绝不会是龙神的器物,具体他们不曾知晓,但从修习的道典来看,应该同为阴属。

湖中邸分为里表两个部分,现在能看到的是表面,最害人的还是仇八郎控制的镜中境。

那些被困在此处的女子多次想要营救他们,但不知道其里世界的机关,屡次被发现,而后被仇八郎残忍吞吃。

这只老鳖与女子**,吞吃男子精气,又喜好扮作阔气温雅的老爷员外,一旦露出他的真身,便是不管不顾的杀戮,十分凶残。

“她们被关在哪里?”

“都在那老鳖的后院里……都是可怜女子。”

玉雀点点头,想了想,道:“这样,我把罗盘给你们,里面记录着如何离去的路线,你们打起精神来,身体状况不佳的,想办法去营救那些女子,带她们离开,还能作法的,便随我一同迎击仇八郎,如何?”

没有异议。

这些道士被困在这里已经很久了,如今有了一线生机,拼尽全力也会冲出去,自然不必说那些还能作法去制服仇八郎的。

玉雀交代了事项,又摸到门口,使了几个术法打死了看守是喽啰,回身来把牢房打开,将他们都放了出去。

此时湖中邸正为燕某一事大动干戈,那群贱民居然敢拿个男人来搪塞仇大员外,真是胆大包天,仇八郎正到处捉拿那个不知下落的家伙,或许又对湖中邸颇为自信,他居然忽略了有什么东西正在悄悄的改变。

直到下属来禀报,后院的看守被打伤,那些姑娘已经不见踪影,就连关着的道士也不见了。

被燕某气得鼻子都歪了的仇八郎一听,顿时急火攻心,连折了两根柱子,咬牙切齿道:“好哇,居然敢算计我,给我启动湖中邸秘术,把他们抓了送到我面前!”

“我要拆了他们的手脚——喂给他们!”

仇八郎的脸极为扭曲。

*

玉雀带领着十来个道士从地牢来到了真正的湖中邸,也就是仇八郎藏身的老巢。出师未捷的原因莫约这缩头王八躲在湖中邸中,依靠迷雾才侥幸将他们擒到此处。

被关在地牢那么多年他们也并不是老实等死,被仇八郎捉去折磨,恍惚间记住了来时和去时的路。

道士们要先去把那些碍事的喽啰都除掉,而后来个瓮中捉鳖。

玉雀答应同他们一起行动,但在此之前,她要去找燕某,他还在仇八郎手里,怎么能把这家伙忘了。

她看了看身上贴着的和燕某联结的符。

追着某个方向潜行而去。

燕某最终还是被仇八郎抓了起来。

也许是玉雀给他的符咒缘故,他没有被气急败坏的仇八郎立即处死,那只老鳖大概是猜到了应该是有人教他们这样欺瞒自己,打算以燕某为饵,把前来营救他的人抓住,届时再叫他们死无葬身之地!

玉雀追着线索一路来到了湖中邸的里世界,镜中水晶,这里的墙壁以水晶铺砌,水晶的每一个面都折射着经过的人的面容。

她沿着这条诡异的长路走到了水牢里。

打开门,便见红衣的燕某趴伏在水台上,上方又光打来,显得他脸色苍白好不可怜。

水下不知道有什么东西,沿着他没入水里的手慢慢向上爬,要把他拖进水里。

玉雀赶忙涉水过去,斩断了水中的藤蔓,把他扶起来:“燕兄——你没事吧?燕兄?”

不见他回应,玉雀大力摇晃他,“燕兄?”

“道长?你终于来了……”

燕某醒了,他的气息虚弱得紧,张嘴说:“好痛……腿好痛哦,我走不了路了。”

“我带你走。”玉雀接了点水拍拍他的脸,欲让他振作些,燕某苦着脸说:“这水好脏好臭,不要沾到我啦,不喜欢。”

“振作些,走罢。”

见他说了话,玉雀松了一口气,才要搭把手把他架起来,不料,水下突然冒出来碗口粗的水草把燕某从水台上拖下去。

“道……咕噜噜……”

玉雀甚至没反应过来,眼睁睁看着燕某沉入了水中,她反应过来,把身体探入水中,看着红衣服的燕某被深渊拉入黑暗,已经看不清面容。

气泡从水下浮起,玉雀想去捞他,但时间仿佛在这水下被拉长,一切都变慢了。

但燕某痛苦的脸却那么清晰。

她只得一个猛子扎起来,大口喘气。

白光打在她的脸上。

忽又闻水下传来巨响,阴狠的声音回**在这个小小的水牢里:“你是何人?为何湖中邸的术法对你不起作用?呵呵呵……真是可恶,受死罢!”

水龙凭空出现,把玉雀甩上半空,而她借力反转,抽剑从上而下击穿了这些无穷无尽的水牢,爆裂产生的巨大冲击把水牢都毁坏了。

玉雀虽说浑身湿漉漉的,但道家气势不减,落地后反手起符,土符以摧枯拉朽的气势朝四方而去,打穿水牢。

真奇怪,仇八郎引以为豪的湖中邸,在玉雀面前竟然是这样不堪一击,或者说这处秘境为她让路了。

躲在暗处的仇八郎见此情景乃是大吃一惊,不知道那坤道到底是何许人也,只觉杀气腾腾,若是硬打不知会落得个什么下场,于是卷起了燕某就跑,想到湖中邸真正的中心去寻求庇护。

玉雀看着老鳖卷走了燕某,急忙上前去追,她操纵水的能力比他这水族还要厉害,逼得仇八郎不得不现出真身——一只老鳖,驮着燕某就去往更里的湖中邸。

但玉雀岂能容他这样轻易跑掉,缚妖绳和催妖铃如同催命符,紧追其后,仇八郎一见她这样难缠,于是把背上的累赘抛向半空。

“哈哈哈,这么喜欢追——追去吧!”

玉雀才要伸手去接,不料那仇八郎的尾上一刺,竟然想贯穿燕某的身体,叫他不得好死。

“晏琼池——”

玉雀瞳孔猛缩,心头的异样像是喷炸的血,一个名字脱口而出,“晏琼池——”

好在燕某身上有她的术法,那半斤八两的仇八郎的尾巴在触到他时被弹开,燕某被抛下后直线坠落。

她御剑奋力向上,伸手要抓住他。

燕某也低头看她,向她伸手。

他落到了她的怀中。

“道长……好可怕啊。”

被抱在怀里的燕某吓得眼泪汪汪,他一个凡人怎么经历过如此场面,惊魂未定地说,“你怎么才来,快把我吓死了。”

“我说过会保护你的。”

玉雀抱着他,说:“别怕。”

燕某靠在她怀里,点头:“我知道。我相信你,道长。”

把燕某救下后,玉雀要把他带出去。

玉雀单手抱着燕某,从湖下冒出来,她踩着水走向岸边,把他放在岸边一块较为光滑的石头边上。

岸边聚集满了前来救援的村民,现在正是在安抚那些压抑已久受了惊吓的女子,见玉雀回来,都迎了上来。

“你先在此歇息吧,你辛苦了。”

玉雀嘱托村民帮忙照看燕某,“我还得去同其他道友一起,诛灭精怪。”

“不辛苦,能帮上道长的忙是我的荣幸。”

燕某枕在臂上,眼睛看她,大概也是真的累到了极点,他连起身也没办法做到,只扯了扯嘴角报以鼓励的笑:“道长,你千万要平安。”

玉雀拨开黏在他额上的长发,嗯了一声。

“我会的。”

*

玉雀回到了湖中邸。

湖中邸这些乌合之众被愤怒的道士们清理得差不多了,正在搜寻仇八郎的下落。

“玉道友,我们用术法将此处里里外外搜寻过了一遍,不曾发现那鳖精的下落。”

“他大概是往那个方向去了……”玉雀抬眼看了看方才追逐的方向,沉吟道:“这湖中邸之所以能成为仇八郎的依傍,向来必然是有什么高明之处,还请诸位小心了。”

仇八郎躲入了海心镜之中,只要这面镜子还未破碎,他就没有输。

他们说话间,山摇地动,表世界轰然坍塌,脚下的青石突然化作了弑人的深渊,脚下有黑雾涌动,竟然是心魔。

几个道士被心魔缠住,受到了惊吓,一时之间被深渊拖了黑暗之中了。

“玉、玉道友?”

大家向玉雀围拢,一脸惊慌地询问她该怎么办,这些是心魔,若是被入侵,那岂不是会……

“冷静。”玉雀说:“心魔不过是令道心蒙尘的假象,想想自己的处境吧道友,多念几遍清灵台,想活命就不能被心魔困住。”

她起符,念咒清灵台,抗拒心魔的侵蚀,而后紧追仇八郎离去的方向而去。

玉雀的师父以剑道著称,作为他座下弟子,自然也不会差,众人随着她一同前去。

她一路清扫几欲偷袭的心魔,终于追到了源源不断产生心魔的中心。

又是一阵山摇地动,有一个老鳖驮着一面巨大的镜子从黑暗里站了起来,那么镜子把它的背壳都深深陷了下去,似乎重得连体积那么大的鳖也承受不住。

众人看着那面镜子,想必这就是仇八郎依傍兴风作浪的妖器,且不知它有什么效用,但绝不能掉以轻心。

“哼,扰我湖中邸者——唯有死路一条!”那只驮着镜子的鳖口出狂言,“今日叫你们都葬身于此!”

话才说玩,那面镜子暴射出银白的光芒朝众人而来,驭剑起阵,抵挡这不明的光芒,但觉泰山压顶叫人喘不过气来。

从镜子中暴射出来的光捏碎了几个修为较弱的道士,危险更迫近了。

“玉道友,这可怎么办?”

玉雀于危急之中仰头望着那面镜子,说:“这镜子必须打碎,不然我等可就危险了——既然是这等神通的法器,那么要打碎是行不通的,不然先想办法刺瞎那老鳖的眼睛罢,你们掩护我,我去刺。”

在这群人之中,身体康健的唯有玉雀一人,也只有她没有受过仇八郎的折磨,这些道士在长时间的折磨和拷打之中,显然被磨去了进攻的勇气,如今也只有玉雀能不畏惧仇八郎的手段近前。

“好,我们来掩护玉雀道友!”

剩余几人纷纷起阵,用最后一点力量召唤自己的剑,驱使着剑去堵住住朝他们倾泄的光,同时支援玉雀。

仇八郎不过是一只修为普通的精怪,若不是有妖器傍身,他绝不敢那么猖狂,也就是说,即便他把妖器背在身上,弱点依旧是他。

玉雀观察他的行动轨迹,而后给自己贴了一张符,拿着剑就跃了上去,从他防御最弱的后腿跳上了他的背,动作之灵巧,使得仇八郎反应过来时已经晚了。

她把剑沿着背壳上凹陷的地方插进去,注入符箓之力,拖着剑一路向仇八郎的脑袋而去。

“仙禄恒昌,救我世人……仙禄恒昌!”仇八郎吃痛得很,大声念咒,试图控制那面镜子去阻止玉雀,但不知道为什么,镜子对她不起作用。

镜子转向对准玉雀,却没有迸发出能捏碎人的光芒而是倒映出了她的脸,放大无数倍的脸……长着龙角,珍珠点缀的美丽的脸庞。

玉雀只是一惊,不忘自己的使命,手里的剑一路向前破开仇八郎的背壳,破开他的脊背、脖子,快到他甚至没来得及把头缩回来。

她把剑插在仇八郎的脑袋上,倒挂反转,在脚上贴着符箓,而后一脚狠狠踢进他的眼睛里,如同水球破裂的声音响起,鳖精的眼睛爆裂,乳白的汁水飞溅。

她趁着老鳖哀嚎,借力一蹬凌空转身,对他另一只眼狠狠踢去——再抬眼去看那面镜子,镜中美丽的龙女抽身离去,化作金黄的巨龙消失镜中。

一看仇八郎眼睛被毁,镜子失去效用,被压制的道士们一拥而上,对付那只令人作呕的鳖精。

两眼被刺的仇八郎被打得找不着北,身上的血好似泉涌奔腾,生机也正在一点点流失,那面巨大的镜子失去了精气供养,渐渐变小了,没有让这些道士们捡去,而是落入着黑暗的深渊,随着墨色雾气不知下落。

“这害人的精怪,终于是完了。”

众人齐心协力,制服了仇八郎。

“仇员外家中的八个姬妾……真好看,像是春天开的红芍药,我要得到她们……一定要。”仇八郎喃喃自语道:“我真喜欢她们。”

“为什么……他就能得到她们,而我,只是个鳖精?不甘心,真不甘心。”

老鳖轰然倒地,失去了傍身的神器,他也不过是普通的精怪。

那庞大的身躯越变越小,最后变作了一只两手大的鳖,正欲逃走,被玉雀一剑刺穿,架在了木剑上。

那只鳖在木剑上挣扎几番,最后终于不动。

玉雀挑起木剑上的龟壳,一脚踢远,龟壳反弹,被狗叼住,野狗撒开腿跑远,再不知去处。

至此,为祸仇家庄的鳖精祸乱暂告一段落。

*

玉雀一行人成功解决了仇家庄一事,得到了仇家庄方圆二十里村子里的赞叹感恩。

他们又帮助制作了丹药为那些瘴气邪气入体的女子们,嘱咐她们今后好好生活。

这只老鳖作恶多端,吃了不知道多少女子,躯体又被困在水下,所以形成一个阴魂积压怨气不散的情景,于情于理,是该为她们举行一场超度。

玉雀换上道士的装备,同其他被救出来的同宗一起为这些枉死的女子超生。

在龙神祠堂前,道台高筑,招魂幡林立,村民砍来槐树和柳树的树枝搭成篝火,点燃。

她身披洞衣,手拿魂铃,一手执剑,念诵超生咒:

太上敕令、超汝孤魂

有头者超、无头者升

债主冤家、讨命儿郎

跪吾台前、八卦放光

站坎而出、超生他方

为男为女、自身承当

富贵贫贱、由汝自招

敕救等众、急急超生

敕救等众、急急超生

……

来参与超度的有许多从四面八方赶来的村民,他们之中多的是被残害的女子的家人,他们围在篝火旁,看着这些道士渡化,涕泗横流。

玉雀对待死亡如此严肃,因而超度也格外的用心,她跟着同宗道士一起

熊熊的火光之中,她看见火堆对面的燕某。

他身上的金饰已经被摘下,脸上的粉被水晕开,还薄薄地挂了一层在脸上,长发披散,但依旧带着他的红盖头,身穿着修长的新娘喜服。

他脸色那么苍白,糊开的水粉让他看起来就像地府归来的死人,那些哀哀哭着的死灵站在一起,抱臂看着她,微微的笑。

不真实得好似一具纸偶。

玉雀的脑海里突然就闪过了什么东西,在那冲天而起的火光里,有一个白衣的少年背对着她,似乎在说什么话,而是身形顿了顿,他头也不回地踏了进去。

刺眼的光芒把他吞没,他张口轻轻对她道再见。

再见……

他叫什么来着……好像是叫晏琼池。

晏琼池,不就是那日她在墙角槐树下做的那个梦中的少年么?

那是属于龙女的故事。

玉雀晃晃脑袋,想把它们从中甩离出去,突然之间,火光大作,被她淡忘的脸庞清晰起来。

燕某的脸,在她眼中总是有些朦胧的脸清晰了起来,和脑海里那个走入要人命光阵的少年重合了起来。

“晏琼池……”

“晏琼池死了,我这是在梦里。”

玉雀垂下手,正视那团火,对自己说。

那团火越升越高,玉雀的眼中只能看到他一人,像是隔着川流不息的冥水河看自己爱人的蟹女,他们遥遥相望,但已经天人永隔。

是了,晏琼池已经死了。

现在只不过是在梦里,梦里……

铃和木剑脱手掉落在地,玉雀于严肃的超生颂祝中望向了晏琼池,在古奥的咒语里,在旋转的人群中,只看得到他。

“好久不见,晏琼池。”

玉雀无声地落泪,竭力克制自己的悲伤。

往生咒还在颂祝着,像是为盘亘在梦中的晏琼池送别……敕救等众、急急超生。

敕救等众、急急超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