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蓉斜靠在软榻上闭目养神。

门外脚步声渐近,她想也不想便认定了是方娴。

“方娴,这次你煎药定要万分小心,切勿让人发现……”

芙蓉话说一半,如鲠在喉,她突然察觉到脚步声和呼吸声都不对,进来之人并不是方娴。

一抬头,果然,是赫连禹。

“夫君……”

赫连禹双目猩红,嘴角下撇,暴怒如一只随时发起攻击的猛兽,一挥手,一包草药丢在了芙蓉身上,掉落脚下。

正是芙蓉吩咐方娴去买的避子汤。

“方娴呢?你该不会把她……”

赫连禹两步上前,双手死死钳住芙蓉双肩,咬着牙道:“还是先关心一下你自己这条小命吧。”

“夫君……”

“别叫我夫君!”赫连禹低吼。

芙蓉被赫连禹的气势吓到喉咙发紧,但仍努力解释,“世子,我曾同你讲过,我重生四次,我再喝这避子汤是因为……”

“住口!我再也不要听你的谎话。季芙蓉,你仗着我对你的宠爱,满口谰言,把我耍得团团转,你很是得意是吧?”

“是袁氏,她同我一样,也是重生四次,她已经恢复记忆……”

赫连禹又一次打断芙蓉,指着床榻道:“你跟凌南霜在这演戏,戏是假的,但戏词却是你的真心话,你对我尽是利用,从未有过一丝一毫的情意,所以是夜夜煎熬,更加不愿生下与我的孩子。”

“我重生四次,却也被鄢少仁杀了四次,袁氏已经告知她重生之事,这半年间,他定会像从前四世一样,杀我……”

赫连禹闭眼摇头,似乎双耳被死死堵住一般,根本听不进芙蓉的解释。

“我竟会信你,我竟会一直信你。我还跟母亲赌咒发誓,你那番话绝不是骗我,你已经放下戒心,愿意与我生儿育女……”

“我没有骗你,世子,你冷静听我解释啊!”

“又想编造什么谎言继续骗我?季芙蓉,我赫连禹此生从未如此宽纵过什么人,也绝不许他人负我!即便是你,也休想骗我负我第二次!”

芙蓉心痛不已,双手捧起赫连禹僵硬涨红的脸,“世子,我本想着晚些回侯府便同你坦白一切的。”

赫连禹嫌恶推开芙蓉双臂,“猜到你会如此诡辩。”

“再信我一次。”芙蓉仍贴到赫连禹面前,仰头泪眼朦胧地注视赫连禹。

“又是这种眼神!当初你便是用这种眼神诱我骗我,把我玩弄于你的股掌之中!”

赫连禹的手指抚过芙蓉的眉下。

芙蓉吓得后退,她闻得到赫连禹身上的酒气,也想起了他杀人如麻嗜血残暴的恶名,惧怕他真的会挖了她这双眼。

“想逃?”赫连禹死死钳住芙蓉的手腕,把她拉得撞上他胸膛。

“晚了,我会让你后悔,当初竟敢来招惹我!”

说完,赫连禹拦腰把人抱起,丢到榻上,“生不生我的孩子,我说了算!”

“不要——世子,你冷静,上次你便是在此误会了我,这次也是一样,你会后悔的!”

芙蓉大叫着挣扎。

一只手从身后抓住了赫连禹的衣衫。

赫连禹正纠结,一方面想要在芙蓉身上泄愤,一方面又终是不忍,这会儿有人送上门,他自然要揪住这个倒霉蛋,倾泄一身的戾气。

芙蓉起身,眼见着桑宛和赫连禹过招。

桑宛身手果然了得,但终究不是赫连禹的对手,再加上赫连禹正暴怒,出手一点分寸没有,用尽全力。几招之后桑宛便落了下风。

“桑宛,住手,不许与世子动手,世子只是喝醉了,酒醒了就好!”

芙蓉不敢想赫连禹是不是已经伤害了方娴,现在不能让他再伤了桑宛。

桑宛也不恋战,转身便要逃离。

赫连禹难逢敌手,自然不肯放过,飞身就要往外追。

芙蓉瞅准机会一把抓住赫连禹的手臂,“世子,两个丫鬟无辜,别让我连累她们!”

“你的意思是,都是你的错,我只管惩罚你即可?”

“是。让世子误会,是我的错。”

“误会,哼。那你现在告诉我,你对我,可用了真心?不再是利用?”

芙蓉张口,却发不出声音。说谎骗他吗?若是说实话,会更加激怒他,可若是骗他,被他看出来,也是一样。

“我不知道,我不懂男女之情,只知道我是世子的人。”

赫连禹轻蔑道:“既是我的人,我命你,不许躲。”

芙蓉不再躲闪,任凭赫连禹轻薄地挑开已经被扯开一半的衣襟。

“芙蓉任凭世子处置,只求你不要迁怒方娴和桑宛。”芙蓉相信,只要赫连禹酒醒了,冷静了,会听她的解释的,他们一定能冰释前嫌。

“既然你不懂男女之情,我也不必真心以待,从今往后,你就是个任我处置、供我取乐的榻上玩意儿罢了。”

语罢,赫连禹惩罚似的狠狠吻上芙蓉。

“世子冷静!”门口传来一声熟悉又陌生的男声。

芙蓉和赫连禹皆震惊,谁也没想到此人会在此时此地出现。

二人一同抬头去看。

凌北杉气喘吁吁站在前,桑宛气喘吁吁站在他身后。

显然,是桑宛把凌北杉叫来救芙蓉的,而凌北杉也就在附近,才能如此及时到来。

“凌北杉?你为何……莫非你一直在芙蓉轩附近——觊觎芙蓉?”

“世子慎言。”凌北杉并不畏惧赫连禹强大气势,丝毫不退。

“凌指挥使慎行!我竟到现在才后知后觉,为何我提出让凌大将军收芙蓉为义女之时,你同凌南霜一样,第一时间赞同,甚至跟她一起说服凌大将军夫妇。你对芙蓉,早就心怀不轨!你们俩,早有纠葛!”

“世子,你误会了,你先放开三妹再说。”

“若我不放呢?”

“那就莫要怪我这个做兄长的要对你不客气了。”凌北杉抽出腰间佩刀。

赫连禹终于松开芙蓉,径直朝凌北杉走去。

“若要动手,不妨到外面,这里毕竟是三妹的心血。”

赫连禹不屑道:“还说没有私情?”

凌北杉率先退出芙蓉轩,丢下一句:“清者自清!”

赫连禹紧随其后,到门口时顺势抽出了萧笛的佩剑。

芙蓉披了件斗篷遮挡被撕破的衣襟,追出去拉架。

桑宛跟随身边。

“桑宛,兄长恰好就在附近?”芙蓉随口一问。

桑宛回道:“并非恰好,大公子买下了芙蓉轩斜对面的铺子,用作玄衣卫的隐秘据点。这些时日,他一直都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