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霁北在第二天就匆忙赶回了海城。

不知道他说了什么,罗珊黑脸了好几天,向来嚣张跋扈的她这会儿跟只鹌鹑一样。

黎清雾松了口气,终于能安分地拍了几天戏。

这天,阿勒泰迎来了一场暴雪,禾木村转眼又陷入了茫茫大雪之中。

好不容易等到雪停,拍摄又马不停蹄地进行。

拍摄地离山的距离很近,车子发出巨大的轰鸣声,黎清雾的内心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只听头顶上发出响亮的轰隆声,雪从山顶上飞速滚落,雪团肉眼可见地越滚越大。

雪崩了!

黎清雾脑子里闪过很多种自救常识,脚下却像被胶水粘住那样,丝毫动弹不得,顷刻间便已葬身雪海。

整个过程不到五分钟,一切都归于平静,事情发生的太快,以至于很多人都没有反应过来。

许久后,外面幸存的人仍旧陷在巨大的恐慌之中,直到一辆车从远处驶来。

苏霁北彼时刚下飞机,匆忙赶来,本就风尘仆仆,在黎清雾陷入雪崩的恶讯后整个人站都站不稳。

“苏导,小黎还在里面,已经超过一个小时,恐怕是……”

众所周知,雪崩之后十八分钟内获救的生存几率最大,超过一个小时后,生还率急剧下降。

男人双手握拳,指骨用力到泛白,眼尾渐渐泛上了血色,“找,必须找!”

这是苏霁北二十八年岁月里最害怕的事情,他动了动唇,许久才发出声音,似是低喃。

“黎清雾,我还没死,你怎么敢死在我的前头……”

雪堆深处,黎清雾努力在口鼻周围挖出供呼吸的空间,被冻得发红的脸朝上,艰难地汲取着氧气。

又一波雪砸下来,狭小的空间彻底被黑暗吞噬,耳边什么声音也听不到,身体上的疼痛让她无法呼吸。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意识逐渐模糊,黎清雾鼻尖一阵酸涩。

她想起了很多人,父亲母亲、苏霁北、周峥,还有女儿,她的岁岁还那么小。

在意识彻底丧失之前,透过层层的雪堆,她在一阵空灵中听到了熟悉的呼唤声。

“黎清雾!阿雾——”

是苏霁北。

那个曾经扬言恨不得她死的男人,此刻满眼恐慌之色,双手在雪堆里都刨出了血。

“快,大家都来搭把手!”

“用手刨出来,避免二次伤害!”

被苏霁北抱起的时候,黎清雾只剩一点意识,她费力睁开眼,嘴唇发白,身子在不停颤抖。

红霞从他身后的山林里透出,光粼在男人棱角分明的脸上跳跃,任由眼泪滑过。

黎清雾看着眼前这人,突然笑了,虚弱的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

“苏霁北,如果我死了……哭得最惨的人肯定是你。”

……

黎清雾做了一场很长很长的梦。

再次醒来是在三天之后,她身处阿勒泰地区哈萨克医院。

透过医院的窗子,一个身着浅灰色大衣的男人映入眼帘,面容清隽,嘴角扬起一抹担忧的笑。

黎清雾淡定地转头,心想自己还真是魔怔了,竟然幻想出来了周峥。

摇了摇头,正准备躺下的时候,她突然听到一声清脆的叫声。

“妈妈——”

黎清雾陡然一惊,目光顺着窗子往下移,这才回过神来。

男人的手里还牵着一个裹着鹅黄色围巾的小粉团子。

黎清雾的眼圈立马红了。

紧接着,医生和护士涌进病房对她进行一番检查,又仔细交代了注意事项。

还没等到叙旧,病房里走进一个不速之客。

在黎清雾警惕的目光下,周峥牵着的小糯米团子突然挣开他的手,跑向另一个男人。

小女孩仰起脸,眼巴巴地看着他,“妈妈,他是爸爸吗?”

看清小女孩的长相,苏霁北瞳孔骤缩,只觉得脑袋里嗡的一声,整个人被钉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