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果然有老鼠!”在高空盘旋的第十一魂王察觉到其中一道魂念雷击落地之后没有扩散开来,转头奔袭落地。
巨大沉重的铜铸之身如同山崩之势,直接震得地面掀起三尺土浪向外翻飞,恐怖的气浪冲击扫过,将一些惊骇之余不及防备的正法会修士扫成肉酱,先是拍在墙壁上,然后连同墙壁一同撞塌。
而在滚滚尘烟之中,一道暗金色的壁障护住方圆数丈,只勉强保住内中十余人,在尘烟中浮现斑驳裂痕。
“好、好、好。”第十一魂王连道三声,铜铸大手鼓掌,掌声刺耳,几道电弧在他指间涌现,将周遭气流鼓**逼开,尘烟尽数散去,便看见第十一魂王从落地深坑中缓步而出,每一步踏出都似丧钟般,敲入心扉。
壁障罩护之内,有一名身着短衬褐衣的青年张开双臂,显然就是他展开这圈壁障挡下冲击,而第十一魂王也能感应到,方才也是此这名青年抵御住自己的魂念雷击。只不过看他如今模样,可以说是竭尽全力而为。
“年轻人,不必这样硬撑了,再这么下去,你的经络会承受不住气机冲击而受伤的。”第十一魂王站在这些正法会修士面前不远,垂下双臂没有主动进攻,语气平缓中威严十足:“治疗经络伤损的灵药可是不便宜,我听说你们有些人造反,就是因为总督辖下的灵疗师克扣丹药?不如趁早归降,我还能给你们活命的机会。”
那名褐衣青年硬撑着壁障,没有张口的功夫,倒是一旁正法会修士义正言辞地喝道:“代山宗的走狗!就是因为你们永无止尽的剥削,才让我们不得不反,你凭什么——”
这人话还没说完,第十一魂王只是轻轻扭动头颅,那凝固的面孔直直盯着开口之人,立刻让对方如鲠在喉,好似被抽走了浑身气机,不过一会儿便脸色发紫昏厥倒地。
“你们是不是搞错了什么?”第十一魂王说道:“我可不是什么代山宗的走狗,我乃代山宗第十一魂王!你们能亲眼看到我、听到我说话,就该感到莫大的荣幸!我准许你们归降,是你们轮回几世都修不来的福分!”
听到第十一魂王自报来历,这些正法会修士一个个噤若寒蝉、双股战战,脸色苍白、近乎癫狂地说道:
“开、开玩笑的吧,魂、魂王?”
“不是说魂王不会主动参战的吗?他们怎么可能会出现在此?”
“我当初就说过了,就不应该冒险来进攻这个地方!攻下几个总督辖地,重新依附于代山宗不就好了吗?为什么非要来自寻死路?”
……
看着这些正法会修士一个个从惊慌失措到彼此推诿,第十一魂王看在眼里、若有所思,眼前这些人,显然是策划进攻封镇的主要成员,若是论修为法力,在魂王眼中不值一提,唯独是那名负责撑持壁障的褐衣青年一语不发。
“说够了吗?”第十一魂王将这些正法会修士一个个都内外探清查明,认定就只有这褐衣青年修行根基有异,既如此,其他人就不用留了:“我已经给过你们机会了,居然还要商量,也不知道在瞻前顾后什么。”
第十一魂王刚说完这话,有的人反应过来,立马冲出壁障来到第十一魂王面前要跪下。谁料第十一魂王身上迸出的电弧轻轻扫过,直接将正法会修士劈得气绝身死。
别看第十一魂王的身形巨大笨拙,实际上魂王们施展法术,已经完全在一念之间,身形不过是表象,哪怕一动不动也能发出无可匹敌的巨大威能。
在第一个人身死倒地后,第十一魂王全身电弧舞动,周遭发出噼里啪啦的短促脆响,那早已崩裂的壁障被轻而易举地寸寸击碎,将内中正法会修士一个接一个地劈死。每杀一人都只是电弧轻轻触及身躯,没有血肉横飞的惨象。
直到剩下褐衣青年一人,他力气尽失半跪在地,也没有抬头直视第十一魂王,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其他无能庸辈,死就死了。”第十一魂王上前言道,大手虚按在褐衣青年头上,说道:“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坦白是如何屏蔽神念脉络与魂晷探查,我不仅保你性命,还能让你拜入代山宗,修习最正宗的炼魂术与连根修法,甚至让你有机会成为魂王。”
“我……”褐衣青年呼吸渐渐变得急促,内心似乎饱受煎熬,想要说却说不出来。
第十一魂王语气冷淡,言道:“也罢,反正抽走你的神魂慢慢搜检也是一样……谁?!”
刚说完这话,第十一魂王无来由一阵阴冷之感,舍弃血肉之躯的他,早已不知世间寒暑,能够让自己有这种感应,说明来者有扰动自己神魂的法力,极有可能就是正法会那暗藏的高人。
第十一魂王毫不犹豫地施展出魂念雷击术,并且是没有指向、没有目标的全方位攻击,顷刻间雷网电锁交织方圆百丈,并且没有波及到褐衣青年分毫。有趣的是,在此攻击之下,尘埃不起、草木如常,魂念雷击术只会攻击到有灵众生。
但是一轮雷击过后,第十一魂王居然没有感应到任何攻击奏效,这只能说明对方要么在百丈之外,要么真的有办法躲过自己魂念雷击的感应锁定。
若要真的在百丈之外,第十一魂王也并非没有办法攻击到,只是不能像刚才那样全无死角的封锁,而自己还不知道对方身处哪里,这一下反倒是被摸出了自己的根基实力。
“哼!我倒是要看看,你是不是真的舍得看着他死!”第十一魂王急中生智,大手一挥就要将褐衣青年拍死。
陡然间一道阴风袭来,化作一根梭镖,第十一魂王早有准备,回头一瞪,铜铸人俑的双眼发出幽绿光华,将梭镖凭空定住,幽绿光华随即向外四射放耀,以炼魂术的搜检感应之力,意图找出施法之人。
但也是同一瞬间,第十一魂王只觉得一阵剧痛,这种感觉他已经许久没有体会过了,舍弃血肉之躯后,不应该会有这种知觉才对。
不必低头,第十一魂王都已经知道是那名褐衣青年的作为。只见这名褐衣青年抬起一臂,五指并拢发出几近透明无色的芒刃,直直刺入了第十一魂王的铜铸人俑之中。
“找死!”第十一魂王咆哮一声,浑身电弧如洪潮怒奔,而双目幽绿光华一收,阴风梭镖继续飞袭。
可那阴风梭镖微微一偏,竟然朝着褐衣青年而去,化作一团护体阴风,裹着褐衣青年,任由电弧雷击加身,借势远远退开。
褐衣青年一下子退出好远,第十一魂王正想追击,却察觉方才被刺伤的地方,那透明芒刃居然并未消失。他刚要思量应对之策,铜铸之身破损之处,居然渐渐生出铜绿锈迹,转眼遍布全身,让第十一魂王彻底变成一尊铜铸人俑,伫立不动。
……
“咳、咳咳……”褐衣青年周身阴风散去,他咳了几声,连站起身来的力气都没有了。当一片破旧的灰色裙摆映入眼帘,他连忙跪拜道:“多、多谢前辈及时援救。”
站在褐衣青年之前的正是手捧厚皮经书的女巫长,她看着褐衣青年,神色有些古怪说道:“现在你应该明白,为什么我劝你不要进攻的原因了吧?”
“魂王的实力……实在是太过强大,光凭一时的策略占得上风,根本不能扭转大势。”褐衣青年能够感觉到对方的目光,似乎自己在女巫长面前就是**裸的,身心内外都要被她看透。
“强弱只是相对的,没有任何必然。”女巫长收起厚皮经书,掌中出现了一簇粉末,她朝着褐衣青年轻轻吹气,这些粉末化作星星点点的辉光,落在褐衣青年身上,转眼补益了他体内枯竭气机。
褐衣青年感觉到自己立刻精神饱满许多,不由得问道:“那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原因,恳请前辈指教!”
女巫长摇了摇头,说道:“这一点要你自己想,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收拾残部,立刻撤离。”褐衣青年言道。
“好,你去做吧。”女巫长念头一动,惊觉身后一团白虹之中,郭岱缓步迈出。
“郭岱,竟然是你!”女巫长现出厚皮经书,漫天阴风护住自己与身后褐衣青年。
郭岱只看了女巫长一眼,转而望向那褐衣青年,如出一辙般说道:“波旬,竟然是你!”
……
郭岱要了解代山宗,并没有什么曲折想法,而是径直去往了代山,也就是八百年前的罗霄宗道场玉皇顶。
当年王驰云证道飞升之际,引飞升天光照临玉皇顶,殒身自斩与玉皇顶上下生灵同归于尽,崩毁玉皇顶与周遭峰峦,算是彻底毁了这一方修行圣境。
比起郭岱,其实王驰云能够飞升超脱,其实才更为稀奇。郭岱很清楚冥煞对王驰云做了什么,但王驰云的结果,应该是冥煞也没有料到的。
如果说当初并未完全化为轮回世间的玄黄仙界,对于其中生灵而言,天地宛若牢笼。那么将近超脱的王驰云就像站在牢笼门槛上的人,他回头能够清楚看见牢笼中的一切景象,但终究没有真正超脱。
而在最后一刻,王驰云也没有选择飞升超脱,他究竟是怎么想的,郭岱也说不准,此人的天命轨迹、或者说业力缘法,已经被彻底断绝湮灭,形神俱灭,连轮回之身也不会再有。
也正是因为王驰云的殒身,导致玉皇顶崩毁,放出了被封印的运劫,才导致封印冥煞的失败。可以说王驰云此举,彻底倾覆了玄黄方真道。
但是在郭岱眼中,事情非是这么简单,这也是为何郭岱最后会找上宫九素,他无法承认这种“意外”。
如今的代山,早已不复当年的仙家景象,而是一座巨大的堡垒——或者说牢狱。
在代山的外围,是代山宗设立修炼道场,大大小小屋舍林立,代山宗的门人弟子都来此修炼精进,也有专门的讲师,甚至魂王们有时会亲自授课。
代山宗不再是像过往宗门师徒传承,没有明确几代门人的说法,更没有内门外门、真传别传之分,这一点倒是跟当年郭岱麾下的沥锋会十分相近。
而除了修炼,代山外围也是打造魂晷的最佳场所,几乎世上所有魂晷都是代山外围的工坊所打造,一应器物都有规格定额。
也因此,代山周围的防备是最森严的,方圆百里有好几层哨戒,更别说此地本就有初代魂王驻守,一切风吹草动都在初代魂王耳目之下。
但当郭岱行走在代山之中时,并没有引起丝毫留意。因为仙家隐身之法,可不是单单隐去肉眼所见的身形,而是隐沦于天地气机。
不过郭岱也没有主动去触动初代魂王,而是做了一回“窃贼”。
代山宗掌控天下数百年,山中府库积存不知几何,郭岱想要为白素芝重塑肉身,想要的天材地宝基本都能在代山宗的府库中寻觅得到。
身为仙家,郭岱当然不是这么简单地去偷,他每拿走一件事物,便留下一本修炼功诀。而这些修炼功诀都是当初郭岱于混元金身九宫太素图所知晓的罗霄宗正传道法。
很难说这些过往的正法修行对于当今修士还有没有用,可只要有心,其实都是有用的。罗霄宗两千年传承,菁华无数,代山宗占了罗霄宗道场遗址,其中一个想法便是寻找此地残留的罗霄宗遗珍,只可惜所得甚少,因为都在王驰云所引天光中飞灰湮灭了。
如今郭岱重新将这些法诀归还远处,而取走了代山宗的天材地宝,就是想看看这位初代魂王会有怎样的印证。
只不过这位初代魂王很快就察觉到了府库贮存的丢失,在郭岱快要将代山逛遍之前,在下一处府库前将郭岱堵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