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从文披着外衣从殿内跑出去:“仙尊!出什么事了?!”

天知道他快吓死了,第一次切身感受到白浔仙尊这般强大蛮横的神识,他只以为宗内出了大事,得惊动仙尊用神识扫**了全宗门!

白浔仙尊出现在辛从文面前,但并不打算将此事告诉宗主。

他神情淡然,脸上也毫无慌乱之色,看上去就如同一汪平静无波的沉静湖水。

白浔:“无事发生。”

辛从文心道你那滂湃的神识可不是这么表现的,问道:“那仙尊为何?”

白浔仙尊看他一眼,而后说道:“这是本尊的私事,身为一宗之主你只需管好仙宗内的长老和弟子就可以了。”

说罢,白浔也没继续与他闲话,看那方向,似乎是往后山去了。

辛从文果然还是觉得此事太过奇怪,尤其是仙尊自称本尊的次数,这两天是不是出现太多次了?!

白浔仙尊近几日的态度实在是有点不对劲!

白浔将整个符离仙宗翻了个遍,也没找到桑离的影子。

他忽然嗤笑,回到自己院中,耳边是几只鸟儿清越的鸣叫声。

果然,只是为了他而来,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这才几天?人就从符离仙宗逃跑了。也不知她是拿到了什么想要的东西,跑得那么快。

如此想着,白浔飞身翻过院墙,来到隔壁院子的寝室中查看。

屋内摆设一应十分整洁干净,床榻上的被褥也叠放得十分整齐,就是房间中过于干净并没有人生活过的痕迹。

白浔扫视一番四周的环境,面无表情又快速转身离开。

天快亮了。

他绝对不是在试图推理桑离的去向,他只是担心宗门内的东西失窃而他还没发现而已。

*

桑离畅通无阻出了符离仙宗的山门。

只是她太过着急,以至于忘了在这个时辰,城中的铺子都已经打烊了。

看着黑漆漆一片的小城,桑离头一次感到有点无措,不过也就只有一瞬而已。

她很快按照自己以往的经验,找到了深夜也开门的客栈暂住。

客栈大堂内只有一个当值的掌柜,拿了钥匙后,桑离前往自己的房间,路过后院却又被她捕捉到了熟悉的名字。

“听说白浔仙尊要与人结契了。”

桑离脚步一顿,拐弯先去了后院的方向,隐藏气息飞上屋檐一瞧,原来是两个马夫趁着夜深到马厩里八卦。他们怎么这么闲?

桑离又继续听下去。

“不是吧?白浔仙尊会娶妻?”

“嘘,不是娶妻,是被人娶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什么东西?”

“嘘,你小声点……”

桑离皱眉,为什么他们知道得这么清楚?

“千真万确,符离仙宗的弟子都没否认。”

“那人是谁?这么厉害?”

“不是什么厉害的人物,听说不知道是从哪个乡下来的乡巴佬,一件像样的首饰也没有,衣服也破破烂烂的,可寒碜。”

“啊?白浔仙尊太惨了吧……”

“人家是仙尊有什么惨的,那女的以后是飞上枝头变凤凰啰,也不知道上辈子积了什么德……”

桑离蹲在檐上,前两句虽然是真的,但她的衣服怎么就破破烂烂了?

她低头看看自己,一身枣红色的长袍,干净利落,全身上下,莫说破洞了,一点划痕都没有,且崭新如初。

这是造谣!

那破除这种谣言的最直接方法是什么?

桑离计划好了,明日天一亮,她就去布庄买十几二十匹修仙界上好的轻云缎。据说,轻云缎是这世上最为名贵的锦缎,拥有锦缎的光泽却又轻如云飘,只有特殊的仙法加持才能织就。

这两个马夫,就算了。

就算将这两人打一顿,也不会对谣言的散布有所影响。

第二日,按照胭脂的颜色买好了物品,又在店主的推荐中购了一套红火的头面,桑离便直奔城郊的一家布庄——她在来路上就注意到了,这家布庄是这城里最大的一家。

一问轻云缎,布庄的小厮先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一番,先问道:“你是哪家的侍女?”

桑离皱眉:“我并非侍女,我是修仙者。”

“修仙的?”小厮本身是凝神第五,自认为自己对修仙的灵气波动十分了解了,可面前这红衣女子却周身无灵气波动,怎么看也不像是个修仙者,“嗤,你走到大路上随便问问,哪个不说自己是修仙者?修仙者算不了什么,没资格买轻云缎的人咱们是不卖的。”

那就是有了?桑离心道,有就好办了。

第一,首先采取实力压制。桑离指尖凝出剑气,不过呼吸之间,就将小厮翻了个底朝天。小厮躺在地上捂着肚子□□。

第二,用对方想要的东西砸在对方脸上。小厮还没能爬起来,就被一大堆高阶灵石砸了脸,直接晕在了地上。

桑离剑指小厮:“钱我已经付了,轻云缎在哪?”

晕了的小厮如何能回答她呢?

桑离收起剑气,跨过门槛,从容入内,随手抓住另一个小厮:“我已经付了钱,门口那人也收了,你带我去拿轻云缎,将你们庄子的全部轻云缎都拿出来。”

那小厮被吓了一跳,想挣脱也逃不了,见她“凶神恶煞”的,更是不疑有他,老老实实带着她去了库房。

只是可惜,这么大一布庄也仅有两匹轻云缎,还达不到桑离的计划目标。

目前也只能暂时如此了。

将轻云缎收进芥子袋,桑离忽然想起还有一件事未完成,匆匆离开。

布庄小厮松了口气,连忙跑到门口去找人,人没见到,倒是看见了一座小山一般的高阶灵石,瞬间被晃花了眼,喃喃道:“竟然是真的,不是抢劫……”

*

辰时,白浔抚平衣服被压出的褶皱,面不改色。其实对于成仙第九这等境界的人来说,偶尔缺少晚间休憩也没什么关系。

这一日的晨起与平日没什么不同,只是没能赶上日出的时候。

白浔已经计划好了今日要做的事情,首要便是去符离仙宗的几个重地查看是否有东西遗失……哪怕是一根路边的草,他也绝不会放过。

平静的湖水被风吹皱一丝波澜,湖面倒映了乌云密布的天空,阴沉沉的十分压抑。

这一次,白浔没有惊动任何人。

直到了午时,白浔仙尊才将符离仙宗的财产查看完毕,什么都没有缺少,白浔的脸色就更阴沉了。

但是,他一回到山上,便发现,有人回来了。

这个气息,他绝不会认错,便是桑离。

她回来了?离开符离仙宗这么久是去做了什么?去佘蓓仙宗单挑全宗门了吗?

不对,若她真去了,他不可能没收到消息。

呵,她去了哪里与他何干?

神识轻轻一探,果然在院中的树上看见了躺在树干上的桑离。

只能因为他神识太强,以至于不用留心便看见了。

虽然想不到她去做了什么,但人既然又回到了符离仙宗,自然还是要归他来管。

白浔并没有去多嘴直接问她为何彻夜不归。

桑离从未设想过白浔也许会来问她彻夜不归的原因,自然也就不会觉得没有人来问会有什么奇怪之处。她一回到符离仙宗的小院子便马上躺在了树上打算休息片刻。

*

连续观察了几日。白浔也不算一无所获。

他也算是确定了,桑离对他的身体状况的关心态度确实是真的。

每日的日常问候如同例行公事一般,语气平淡,听不出什么情绪,既没有爱慕思念,也没有担忧。

只有他真情实感地咳上一阵时,桑离的语气口吻才会发生变化,语速加快,气口变短,这些都是说话人比较焦急的体现。

在白浔看来,两人非亲非故,她为何会对他的身体状况担心?

不过,这也算是证明了她确实不熟悉他的情况,不然就该清楚他实际非常健康了。

白浔也不多思考了,他除了相信自己的眼睛,也相信日久见人心的道理。不管是隐藏多深的糟糕品性,在时间久了之后,都会暴露出自身肮脏的獠牙。

这日,甘哲来敲响了白浔仙尊的院门。作为符离仙宗的大师兄,以及符离仙宗下一任宗主的候选人,甘哲与辛从文一样,持有可自由进出白浔仙尊的山峰的通行符。

甘哲侧着身,屈指轻轻敲响院门,速度也维持着一定节奏,敲完一段后,便放轻了声音:“仙尊,有关合籍大典的安排,弟子想请仙尊过目。”

话音刚落,院门便自己开了。

甘哲抬眸望去,仙尊正斜倚着凭几,坐在树下品茶。即便是斜靠着,也不掩仙尊的绰约风姿!符离仙宗的白浔仙尊,甘哲每次一见,都有一种吹了满面春风,看见满园春色,以及终于见到真正的神仙之姿的感觉!

仙尊没有在意他的到来,没有抬眼看他,那样目中无一物的淡然!值得吾辈学习之!

甘哲肃正容貌,端正迈步进入,双手呈上玉简,无需多言,灵力注入,玉简中的内容便以生动的动态呈现在仙尊面前。

看完后,仙尊暂且不发一言。

甘哲便不敢随便将手放下来。

片刻后,仙尊坐直了起来,对他说:“去给隔壁院子里的人也看看。”

仙尊的声音是如此清越,如此柔和,如此沁人心脾。

甘哲应:“是。”慢慢退至院门外,毫不犹豫敲响了隔壁院子的门。

院内只闻一个女声:“谁?”冷冰冰的。

甘哲道:“按照仙尊的要求,合籍大典的过程需给你过目。”

院门同样无人自开。甘哲面不改色步入院内,将玉简递给桑离。

桑离便打开看了,一长串的文字说明将她看得眼花,看完也要感叹一下举办合籍大典之麻烦以及符离仙宗大师兄的办事能力:“不错。”

甘哲收回玉简,便打算告辞。

桑离叫住他:“合籍大典是在何日举办?”

甘哲回答:“按照目前的进度,下个月初五。”

扔下回答,甘哲便快速离开了院子,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仙尊看上了这样冷冰冰的女修,但仙尊这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

桑离无意识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她好像还没学好画一个妆呢。

合籍大典,马上就要来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