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离原本对瑶澄的印象还不错, 觉得她比较坚强,知错能改,只是比较爱说废话。
但先前, 瑶澄忽然对她连续追问她和夫君的事,桑离对瑶澄的印象直线下跌。
所以,桑离没有马上将灵石给她,而是说:“子熙以十枚灵石作为报酬以提问作为委托任务形式,我完成他提出的委托获取报酬, 哪里不对了?”
瑶澄被带入她的逻辑, 一时之间竟找不到理由来反驳。
她沉默一会, 道:“子熙家中有些钱财, 为人行事张扬, 方才他没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又没了十块灵石, 一定会在弟子们中到处宣扬此事, 可能会给仙子带来不好的影响。”
桑离见她态度真诚,便问:“会有什么不好的影响?”
瑶澄便举例:“比如弟子们会认为仙子是爱财之人, 认为仙子为了钱财诓骗弟子, 这些都是不好的影响。”
瑶澄说的时候还在注意着桑离的神情,见她的面容毫无波澜,似乎一点也不在意啊。
她琢磨着便又换了一种说辞:“弟子们还会质疑白浔仙尊的人品, 毕竟白浔仙尊为天下首富,其妻却如此势利, 大家会觉得仙尊眼光不好。”
果然,换成仙尊后, 桑离面上的神情终于出现了变化。
她似有不满:“这是你情我愿的委托, 为什么会觉得我势利。”
瑶澄忍不住扶额:“仙子,重点不是为什么会, 而是他们就是会这么想。”
看桑离似乎没能体会,瑶澄又道:“仙子,我们是无法改变别人的想法的。”
确实是这样。
桑离心中莫名一颤。
瑶澄又道:“但我们能预测他人的想法,并根据这一点提前做出应对。”
桑离被她说服,将十块灵石递给她:“你说的有些道理,在这方面,我不如你。”
瑶澄松了口气,桑离并不是很不好说话的类型啊!
“多谢仙子信任,我会将这些灵石还给子熙的。”
桑离想起什么:“你想问的问题是什么?”
瑶澄哦一声,道:“我想问的问题和子熙的差不多,就不需要再问了。多谢仙子。”
后面的事,桑离便没再去理会。
她之所以提前离开,也是为了能早些回家。
回家,她和白浔如今都已习惯如此说了。
回到他们的小院,白浔见到她有些意外:“如今还不到午时。可是身体不适?或遇到什么事情了?”
桑离熟练地到他身边坐下:“是我提前完成了任务,我想快些回来,下午夫君也要给弟子们进行小考,我早些回来,便能多与夫君待一会。”
白浔微笑着,给她倒茶水,边听边点头。
桑离又接着叮嘱:“我看今日天上万里无云,夫君午后不要总是站在太阳底下,要找阴凉的地方。”
白浔面上丝毫不见不耐烦的迹象,十分耐心地听着她的唠叨。
桑离还不忘给他传授小考的经验:“其实小考没有我想的那么难,只要站在那里看弟子们的表现就可以了,然后判断他们能不能达到要求。”
白浔频频点头:“受教了。”
桑离颊边飞红又快速褪去,说起了另一件事:“夫君,我们今日还是午时开始练习么?”
白浔举茶杯的手一顿,很快恢复如常,道:“嗯。”
桑离则争取:“可我今日提前回来了,我们可以提前开始练习。”
她口中说的练习,正是约莫半月前两人约定好的关于抱着入睡这一项目的练习。
桑离唯独将学习夫妻相处之道这件事看得重要,日日坚持,到如今已有半月。
白浔再次委婉:“如今已有半月,其实我觉得我们已经很熟练了。”
桑离却不同意他这样懈怠学习的态度:“虽然我们对姿势的已经习惯了,但半月不过十几日,还是不够熟练。昨天晚上我就差点压住你的头发,夫君你都忘了吗?”
怎么可能忘?她昨夜虽差点压住他的头发不假,但她为他整理的时候,她的鼻尖正好不小心碰到了自己的喉结。
白浔的神思略微飘忽,应了一声:“夫人说的皆对。”
两个人一齐愣了半晌。
桑离第一次从白浔口中听见他叫自己夫人,平时他分明只叫她桑离。
白浔也没想到自己竟如此顺口便将心里话说了出来。
“我……”他有心想解释什么,开了口却说不出来。
她平日都叫他夫君,他叫一声夫人怎么了?细想一下这很合理。
桑离感觉自己的心忽然猛烈跳动了一下,这一下仿佛要跳出体外。
她下意识侧脸避开白浔的直视:“啊今天天气真好,这个时候最适合午、午睡了,夫君,我们还是快点练习吧。”
白浔也默默侧脸:“也好。”
不起眼的微风带走一片枝叶,吹动杯中的茶水泛起微波。
室内,一白一红两个身影相拥而卧,岁月静好。
安心又熟悉的气息之中,桑离很快就陷入了深眠。
*
一月后,符离仙宗热闹起来。
此时距离仙宗大比仅剩半月,为了提前熟悉场地和环境,从今日开始便已有宗门来到符离仙宗内了。
尤其是春卦仙宗和佘蓓仙宗这两个大宗门,在这最早的时候便由宗主和两位长老带着参比弟子们来到了符离仙宗,暂住在符离仙宗的西南峰旁。
这两大宗门倒是有意思,一个在最北一个在最南,却正好挑了同一天到符离仙宗的地界。
春卦仙宗、佘蓓仙宗与符离仙宗并列为三大仙宗。
另外两大宗主来了,符离仙宗宗主辛从文难免要亲自去见。
故而,这两天是辛从文宗主最忙碌的时候,既要和两个宗主虚与委蛇,还要安排两大仙宗的住处,兼之关照他们在符离仙宗的衣食住行。
要说举办仙宗大比这种事情,最累的还是宗主。
辛从文曾经也想过骂一骂提出了仙宗大比这种想法的老祖宗,但事到如今谁也不知道这主意究竟是谁出的了。
其他仙宗的弟子们来了,也不能影响符离仙宗弟子们的修行,却可以围观。
尤其是这一次两大仙宗的参比弟子中也有不少新晋元境的弟子,他们早就对符离仙宗这种大多是剑修的宗门感兴趣了。
是以,从符离仙宗主殿前的练功台路过,他们就走不动道了,纷纷留下来围观。
正值上午,桑离正指导弟子们的剑法。
方形队列中,两两结对互相对招,剑光缭乱,顿时吸引了围观者的目光。
但看着看着,他们就发现不对了,怎么他们都没用灵力!
那些散出来的剑光,有几个还带着凌厉的剑气,却没有任何灵力波动。
但就算没用灵力,却依旧惊险刺激,那对招的凶狠程度令人咂舌。
看了一会后,更加离谱的发现是,他们用的招式并非统一,直来直往却很顺畅。
围观的其他仙宗弟子倒吸一口气——这要是在仙宗大比上对上符离仙宗的剑修,恐怕会被削一层皮的吧!恐怖如斯!
有才刚刚元境第一的器修更是绝望,这些个练剑的弟子,他个个都看不穿修为啊!那岂不是代表每一个的修为境界都比他高?那还比什么比?
桑离和弟子们都没注意围观的各种眼神。
在看过他们对招后,桑离叫停,让弟子们一个个上前再与她对一招,只要能用剑气抵挡她的一击便算完成。
也是这时,围观的其他仙宗弟子才发现这位气质独特的红衣女子竟是指导之人。
“这人是谁啊?红衣,倒是特别。”
“能指导弟子剑术,应该是符离仙宗的某个长老?”
“那怎么从未听说过?”
……
听见她要亲自出手,围观的人群都很期待。从未见过桑离的其他仙宗人更期待。
甘哲率先出列,才刚站定,桑离便已出手,她的手里还是只拿着一根在练功台附近随意捡的枯枝,日日不同。
甘哲反应迅速提剑应对,稳稳接住了一剑,仅跨步后退了一步,人却被推后了三尺。
练功台地面也被划出深色划痕。不过,若仔细看的话,便能发现练功台上的划痕早已不止一道。
围观的人群小声惊呼,他宗弟子呼声最高。
“这就是符离仙宗的大师兄吧?他今年也参比,那岂不是赢定了?”
“不参比吧!据说他半只脚迈入半仙了,还参加那不是欺负人么?”
“那还好还好。”提问的弟子松了口气。
但他显然忽略了另一个问题,为何不参比的符离仙宗大师兄却要参与被指导呢?
甘哲之后,满歌和天越都接住了一剑,却没能抵消挥出,被桑离的剑气推出的距离也更远。
他宗弟子终于咂摸出了一丝不对:
“这红衣女人有些厉害啊。”
当初这些弟子们都只听说白浔仙尊结了道侣,却是没能到现场亲眼看见的,自然认不出桑离的样貌。
子熙上前时,面对的剑气明显比先前的几道弱一些。
但他还是被推后了数丈远。
自上次十块灵石的事情后,子熙就没再同桑离说过话。
眼看着一月过去,瑶澄都突破到元境第六了,他却还在原地踏步,他就难免心焦。只是心气一浮躁,便更难静心,也更难突破瓶颈。
纵使被推后了数丈远,他还是开口了,但方才注意到围观的有非本宗的人,他没喊女魔头:“桑离!你是不是看不起我,怎么给我的剑气比师兄师姐们弱那么多?”
桑离?!
他宗弟子们哗然:
“这名字是不是有些耳熟?”
“莫不是白浔仙尊的?”
“好像就是叫这个吧?我去……”
这位红衣女子竟然就是白浔仙尊的道侣?不愧是白浔仙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