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离此话一出, 在场的所有人心中自然是不服的。
方才瑶澄师姐都说了自己出招时习惯性带上了灵力,女魔头不就是仗着自己修为高所以欺压他们吗?他们可都是亲眼所见。
虽然嘴上不敢说,但眼神已经将他们的不赞成和鄙夷出卖了。
甘哲自然明白他们的心思, 正要开口询问好让桑离将缘由说出来。
满歌已经先说一步:“请仙子详解。”
桑离思索了一下,实在是因为没做过这类事,她需要组织一下说法。
底下的弟子以为她说不出个所以然,好几个已经面露轻蔑轻嗤。
桑离只道:“没有力度的剑式,就算带着灵力, 也不过是纸糊的老虎。”
这意思便是说瑶澄的剑没有力气吧?
当中好几个弟子不能理解, 瑶澄师姐是女子, 力气弱一些不也是正常吗?招式好不就行了?但他们还怵着, 不敢高声提问。
被点评了的瑶澄只是柔柔道:“多谢仙子, 瑶澄受教了。”
桑离便以为她当真明白了, 点头示意:“下一个。”
桑离的目光看在众人身上划过。
一直沉默的子熙便站了出来:“请仙子赐教。”
此后五人陆陆续续都上了, 毫无例外全都被桑离从各种角度和方法轻松挑开。满歌犹觉不够,如果可以她希望从早到晚都能有这样的对招, 也只有她一个人会这么想了。
等所有弟子都被挑了一遍, 时间正好午时。
她抬头看一眼天色:“今日上午就到这里吧,等到未时一刻,再来此处集中练剑。”
还没松完一口气的弟子们全都倒吸一口气来, 未时还来??
弟子们希冀的目光都落在了甘哲大师兄身上,期盼着大师兄能为他们说句话。
甘哲有些犹豫, 但还是说道:“仙子,仙宗大比除比试以外还有其他环节, 若一整天都用来练剑, 其他项目便得不到充分的准备了。”
桑离凝眉:“那么未时大家就来不了了?”
甘哲恭敬道:“是。”
桑离想了想,随即也想通了, 既然是符离仙宗的安排,她只要按照安排来做也不算没有好好完成委托。
于是她同意:“那以后只需上午同我练剑就好,按照弟子们日常到练功台练功的时间开始,到午时结束。”
不需要一天到晚和女魔头待在一起,大多数弟子都松了口气,对甘哲大师兄更是感激涕零。
既然大家都散了,桑离也不愿多说转身就走。
她该回院找夫君了。
倒是满歌与众不同,主动跟了上来。其余弟子见到满歌的举动虽然不解,但也算是合理得见怪不怪了。
满歌追上来:“仙子,我可以在其他时间也同你一起练剑吗?”
桑离便问:“你不需要准备其他的?”
满歌道:“我已是宗师第三。”不过是仙宗大比,各宗门弟子参赛,以她宗师第三的实力,自然有自信能在其他方面获胜。
桑离轻声笑一声,原因无他,桑离好像从满歌身上看见了谁的影子,仔细一想,她自己不就是这样吗。
桑离于是同意了满歌的请求,两人约好未时依旧在主殿前的练功台相见。
在她们身后,几个身影一直在默默关注着。
*
仅短短午时,桑离此番的事迹就又传遍符离仙宗了。
他们本就是在练功台上练的剑,过往的弟子们都能看到,再加上午时接受过桑离折磨的弟子现身说法,女魔头的恶毒行径就愈传愈烈了。
“幸好我修为不够没被选上,不然遭罪的岂不就是我了。”
绘声绘色讲述的弟子喝一口水,道:“你莫要高兴得太早,五年后说不定就轮到你了。”
“五年后?”先前说幸好那人笑出声来,“五年后女魔头应当不会还待在符离仙宗了吧?哈哈哈哈哈……”
那弟子一哽,想说五年后的事谁又能说得准,但他很快又有了新的思路:“你莫笑,如今宗主能让她指导参比弟子,难保改日就能让她做日常指导剑术的先生了。”
方才还仰面大笑的弟子顿时就笑不出来了,拼命祈求。
祈求宗主可千万不要被女魔头的厉害蒙了眼睛,看清女魔头恶毒的内心啊!
*
白浔果然待在院中。
方才在路上桑离明明还有些期待见到他,但真见了面,心里便觉得有些奇怪,说不清是为什么。
白浔见她回来,便朝她露出笑容,笑意温柔从未改变:“指导他们累不累?”
他似乎总是这个样子,温柔随和,总是令人如沐春风。不过,今日她却有一种从未真正认识他的感觉。
桑离低声回应,避开他的柔和眼神。
她走到他的对面坐下:“不累。我听说他们午后要练习仙宗大比的其他项目。到时候夫君就要出门了吧?”
白浔愣住一瞬,随即想起先前在殿中辛从文确实也说了让他一同指导一事。
他微笑点头:“没错。”
桑离便跟他说起自己指导弟子们练剑的时间:“之后夫君只要未时后去就可以了。”
白浔随之点头。
一时无话。
突然的沉默让白浔有些不习惯,见她心事重重,白浔便有些责怪自己的冒进。
在其他事情上,他定不会如此急切。
白浔忽而开口:“桑离,我们今日还未做。”
桑离有些出神:“做什么?”
“我们每日都要做的,你忘了?”白浔问她,要她自己想起来。
每日都要做的,桑离明白了。
“现在做吗?”
白浔主动站起来,绕着桌子,走到她面前,也不等她站起,白浔主动单膝蹲下,因为这个动作,他位置比她稍低但也差不了多少,微微仰视看着她,那眼睛似乎是在紧紧盯着她的脸颊。
白浔:“当然是现在。桑离,弟子们愚钝,我今日午后出门,还不知何时能归。”
他语调轻软,让桑离的心头也跟着变软了。
她不禁又出神了一下。
若他之前,真是在骗她的同情,又怎会同意和她做夫妻间的事?所以他果真没骗她。
发现他可以以假乱真说谎时,桑离确实动摇了。
但看他如今静静望着她,等她与他做夫妻事时的眼睛,他怎么会骗她还要与她做这些事?
桑离心中松了口气。
他也许骗过别人,但应是没骗她的。
桑离俯身垂首,白浔也稍微抬头迎合。
两人的脸颊静静相贴,原本被风吹得有些凉的脸渐渐热起来。
在她看不见的背面,与桑离脸颊相贴后,白浔的嘴角扬起明显的笑容,眉眼之间也松快了许多。
桑离既然还愿意同他做这事,那便是没什么问题了。
院中草木被风吹拂轻轻摇动,几片松动的叶子飘飘摇摇地落下来。
*
本以为已经侥幸逃过下午的弟子们又收到了一条新的通知。
白浔仙尊将在今日起未时后于西北峰上的阵法石林中给参比的弟子进行指导。
白浔仙尊!?白浔仙尊竟然也要来指导他们?
那可是白浔仙尊!没有人能不兴奋的!
先前还庆幸自己没被选上的弟子此刻捶胸顿足,恨自己没能被选上。
哪怕只是两个月,能被白浔仙尊指导也是莫大的荣幸!就算要承受女魔头的欺压也是可以忍受的了!
但很快,喜气洋洋的弟子就笑不出来,捶胸顿足的弟子也不牙酸了。
白浔仙尊的指导,比起桑离女魔头只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指导弟子们阵法的方式就是,放出几个杀阵,让几个弟子跳进去,任由他们自己折腾,能破阵出来便是今日合格。
不仅如此,白浔仙尊对阵法的掌控简直到了微毫之差的地步,根据弟子们实力不同,那杀阵的强度也不同,正正好是控制在能让每个人都遍体鳞伤又不会死的程度。
但是,白浔仙尊一开始说的难道不是指导阵法吗?那不是应该教他们如何布阵吗?
为何,为何最后是他们入了阵呢?这是指导阵法还是指导心理防线啊?
可是,这种事情发生在白浔仙尊手上了,又似乎很合理很正常。
带着对白浔仙尊的尊敬和仰慕,弟子们不敢怠慢,倒是都完成得不错。
据几个还有空闲远观白浔仙尊的弟子说,白浔仙尊监督他们训练的时候嘴角还是带着笑容的!
再看这几个弟子身上的血痕,便知道白浔仙尊的可怕之处了。
但也有人侥幸逃过了这次白浔仙尊的折磨,便是满歌,还有之前发现满歌与桑离有约的揽夜和天越。
未时。
桑离在练功台见到三人:“你们怎么也来了。”
天越道:“我已是宗师第一。”这话怎么有些耳熟?
揽夜则开诚布公:“我的剑太弱,仙子若肯指导,我的剑术定能更上一层楼。”但这话放在谁身上似乎都是一样的。
桑离只好道:“既然都来了,那就一起开始。”
她思索了一下:“还是继续挥剑吧。”
满歌有些意外,另外两人也同样意外。
他们原本的设想几乎都是一样的,找这位桑离开小灶,也许能有不一样的收获,对方在剑法上的造诣之高超,他们都能看得出来。
但没想到……还是挥剑。
见他们三愣着不动,桑离提问:“不是你们自己说要加练的吗,怎么不动?”
三人虽不明所以,但也许这是桑离的一个试探呢?
于是三人各有心思地开始挥剑。
揽夜的长剑挥动时如长蛇舞动一般灵动。满歌中规中矩。天越倒是这三人之中最好的,挥动时没有一丝一颤,稳定发挥。
桑离叫停他们:“先停一下。”
三人马上停手,无不期待地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