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造了这梦境给她看的人是想告诉她未来将会被自己的夫君亲手送上祭台祭天?符离仙宗人人都会同意做出这样的事?
先不说这“未来”是真是假, 但就凭这离谱的走向,桑离也自信现实中不会发生。
因为,她会在这种事情发生前便斩破祭台, 既是要祭天,她便破了这天。
自愿更是不可能,她从不信这些又怎么同意?
梦境还在继续,那背后之人的声音又出现在耳边。
“看到了吗?你会因为你对他的信任而付出代价,不仅如此, 他还一直在欺骗你, 骗取你的怜悯, 接近你然后杀了你, 你会被所有人抛弃。”
桑离轻嗤一声:“我不知道你是谁, 又是怎么给我造梦的, 但你说的这些根本不符合常理, 求娶白浔从头到尾都是我主动提出的,也我自己的选择, 他们事先不知如何能装模作样地骗我?”
话音刚落, 桑离便凝出剑气剑,剑身的剑气比之前更甚!浓度过高的剑气翻起了漩涡,巨大的拉力将梦中祭台的结界撕扯破碎。
桑离嘴角轻勾, 她就知道,这世间没有她的剑斩不破的!
结界破碎, 练功台上的所有“人”也都被一次掀飞。
桑离的目光直直向上——下一个,便是斩了这梦!
她脚踏剑光直上云霄, 从空中俯瞰, 梦境中还原的一切都如此真实,群峰楼阁殿宇, 错落树木花草全都细致入微。
但桑离丝毫不为这样的“真实”犹豫停留,假的始终是假的,不论模仿得如何真实都只能是假的。
她的剑从不犹疑,剑锋直指苍穹,剑气可吞山河。
在一片乍白的剑光之中,梦境的穹庐散作星芒,变作尘灰。
须臾后,桑离便发现自己身处于一片黑暗混沌的空间之中,而就在这空间内,桑离能非常明晰地感受到与那灵脉上残留的空间术法几乎一模一样的气息!
这片空间定然属于那未知的幕后黑手。
但是,她怎么会在这?
她不是在客栈房中睡觉吗?白浔又去哪了?是不是也被人送到了这样的空间内?
想到夫君身体虚弱,桑离果断出剑,但剑气挥出后就在这片空间中消失了,看来应当是被空间术法转移到了其他地方去。
桑离又往四周不同的方向挥去剑气,均被一一转移。看来在这片空间之中处处布置了空间术法。
既然如此,为何她却能身处其中不被转移?
只有威胁空间存在的食物会被转移出去吗?
想通其中关窍,桑离在一瞬之间用剑气包裹全身形成了一个相对独立的剑气空间,果不其然,下一瞬桑离便看见一团黑色的空间之力逐渐向上包裹了这剑气形成的茧。
视野逐渐被黑暗吞噬,桑离却丝毫不慌也不露惧色。
她只是静静等待着。
空间终于将这一团剑气巨茧吞没,短暂的黑暗过后,桑离眼前再现微光,她下意识眯了一下眼睛。
再睁开时,发现自己竟然就身处在那片熟悉的荒草地下方,面前正是当初她发现空间术法痕迹的灵脉。
掌心微热。
她略一低头。
剑气散去。
桑离踏空而起,无视坑外驻守人员的惊讶目光,毫不犹豫向梅劫城而去。
夫君!还在城中!
*
天道:“我的要求很简单,两月后便是仙宗大比,按照惯例,此次轮到符离仙宗举办,只要仙尊答应届时忽视我的任何行动便可以。”
白浔忍不住笑起来。
无视祂的任何行动?那到时候祂是不是能利用这一点再次将桑离带走藏起来?
“不可能。”
天道似乎也没有因为他的回答而惊讶。
祂抬起一手,掌心上方浮现一块纯黑的玄石:“我在此方石中造了一个空间,桑离就在其中,不仅如此,空间里充满了我的空间之力,只要我稍微催动,便能将空间内的一切绞碎。”
祂刻意停顿了一下等待白浔的反应。
片刻后,天道轻笑:“你如何藏也无用,我能听见你的心跳。很紧张?”
紧张就对了,不枉祂先前的布置。
白浔掌心紧握,既然如此,他也不必与祂周旋委蛇。
白浔当即出掌,目标看准了祂掌上的玄石,天道也不失敏捷,迅速倒撤。
“放弃吧,就算是成仙第九,你又如何能胜得过我?”
灵力搅动带起的旋风卷起了院中的落叶,竟都乖乖挡在天道身前,打着旋儿迷惑遮挡他的视野。
就在此时,天道身后忽然出现凌厉的剑气劈来!
天道与白浔仙尊同时向侧方躲闪。
祂的长袍被剑气余波割去一块。
白浔严峻紧皱的眉眼总算放松。
如此直快凌厉的剑气还能有谁?除了桑离以外别无他人。
天道似乎也想不到她竟能从他的玄石空间中出来。
但祂只是低头看了一眼,很快便将玄石捏碎:“不愧是天生剑体!竟能从我的空间逃出。”
祂似乎看到了什么,道:“原来是这个。”
话音刚落,桑离便感觉掌心没了方才微热的感觉。
她手指轻动。白浔也感觉到了。
祂笑道:“那我便收回了。”
桑离飞身上前同时再出一剑:“灵脉在哪,交出来!”
天道轻松躲开,黑袍消失在半空之中,最后留下一句:“灵脉我必须拿走。”
人……彻底凭空消失了。
桑离手腕轻甩,剑气剑消弭于无形。
罪魁祸首就在眼前,却没能追回灵脉,桑离眉头未舒,似是不快。
白浔低头看一眼空**的掌心,一时分不清心中的失落是为了什么。
桑离回转身来,见他呆呆站在原处,下意识上手扶住了他抬起的手臂。
“夫君,你有没有受伤?”
白浔对她露出一向温和的笑容:“没受伤。”
他欲启唇又顿住,想问她有没有发现他们之间的契约被方才那人动了手脚,也想知道她的看法,却又不想问出口。
桑离照旧没发现他的欲言又止:“没有受伤就好,夫君,我们先回去吧,灵脉大概拿不回来一事要和印槐说一下,也不知那人是谁,竟比我们还要厉害许多。”
祂自然厉害,身为天道,这世间便没有能挑战并打败祂的人吧。
白浔道:“祂十分擅长空间之术,能克我们的术法也是正常,如今天底下还没有如此擅长空间术的修士。”
桑离点头。每次挥出的剑气都能被他用空间术及时转移或改变方向,她的剑似乎打不到对方。
桑离一时凝眉,一心思索该如何破他的空间术了。
暂时不将那人实为天道的事告诉桑离,白浔认为现在说了除了徒增烦恼没有别的用处,若桑离得知定是要破了这天,且如今天道的目的尚不明朗。
他总觉得,天道的计划和桑离也许脱不开关系。
最关键的必是两月后的仙宗大比。此番梅劫城事了,需让桑离与他一同回宗才是。
*
桑离扶着白浔走出院门。
院门一开,印槐就在门外等着了。
桑离略有惊讶:“印槐,你怎么在这里?”
印槐看见她就很惊喜:“桑离!你果然在这!没事吧?没事就好。”
见他似乎要跳起来,桑离有些不习惯,挪开视线。
白浔开口接道:“此次还要多谢印公子相助,劳烦印公子担忧了。”
印槐心说自己其实也没帮上什么忙,但白浔仙尊都这么说了,那就:“不劳烦,举手之劳而已。”
随即又问道:“先前在院中发生了什么事?怎么忽然有一股力将我推出来了?”
白浔只道是偷走灵脉的人露了面。
印槐心中一激动,拳头握得紧紧的,眼神希冀:“那灵脉你们,拿回来了?”
印槐的心跳已经不自觉加快,心底里知道有两个成仙第九在此,灵脉应当是夺回来了,但还是紧张。
“没有。”
桑离见白浔目顾左右,有些为难,便直接答了。
印槐面上即将扬起的笑容消失:“没有?”
就连白浔仙尊和桑离出手,都没能拿回来?
印槐追问:“是因为已经用掉了吗?不对,此前灵脉为活脉,那人既已取了圆头像就不会有用不完之说。那幕后之人是谁?”
桑离将其诡异之空间术简要说了一下,道:“如今暂时还没有克制他的方法,梅劫城的灵脉大概是取不回来了。”
印槐眉目纠结,竟然还有如此奇人?他回忆全知阁搜集的各路强者情报,这人确实是凭空出现一样,十分神秘。
印槐松开眉头,苦涩笑道:“取不回来便取不回来吧,城主那处我自会去说,往后怕是只能在冬季得见梅劫城的白梅了。我代表梅劫城感谢桑离和仙尊出手。”
白浔应声轻咳。
桑离自然抬手抚了抚他的背,白浔背脊一颤。
桑离便道:“我要带夫君回去休息了,先走一步。”
印槐站在原地目送,红衣与白衣相依的背影看来刺目,印槐随之垂眸。
*
回到客栈,桑离扶着直到白浔稳稳坐好。
桑离这才露出自己的真心话:“我就不信没有破解的办法,万事万物一定都有破绽,待我勤练剑术,他日再遇一定要斩了他。”
天道实际没有形体,斩了估计也效果不大。
但白浔并没有打击桑离的积极性:“我相信桑离。”
桑离斗志更高,眉眼蒙上几分傲气都变得张扬起来。
白浔仔细看了多眼,抬手掩唇轻咳,唇色似乎登时变白了些。
桑离连忙帮他倒水。
白浔趁此时便道:“辛从文宗主那边来信,两月后便是仙宗大比,宗门事务繁多催我回去了。”
他细心观察桑离的神色,毕竟约定的一月蜜月之期还未到呢。
她……会不会不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