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 不仅桑离高兴,怎么就连白浔仙尊似乎也对他送甜食的行为乐见其成?
若是寻常,白浔仙尊这时候该出言阻止他的礼物吧?或者直接收入自己的掌中。
以上情况都没有发生。
再联想到方才乌减兰看着他那笑, 冯易千察觉到自己这礼物怕是“送错”了。
冯易千转头看向乌减兰:“乌仙子的送别礼是什么?”
乌减兰收敛笑意,取出一个锦缎香囊递给桑离:“想来想去不知送什么,我就绣了一枚香囊,希望它能陪伴你一路顺风。”
桑离将香囊接下,这是一枚红色的香囊, 其上用较为暗沉的金线绣有繁复的花纹, 桑离并看不出来那花纹是什么又代表了什么意义, 但香囊内所装的香料却清冽悠远。
不论是外表, 还是香味, 似乎都符合她的喜好, 并不让她厌恶。
桑离认真谢过。
回头时便发现, 不知何时白浔已将飞舟取了出来。
不仅如此,白浔已经登船。
桑离连忙也跟着上飞舟, 只来得及回头, 按照之前离开毕方城时的动作朝他们挥手。
见到桑离挥起手来,本只打算含蓄一些的乌减兰都忍不住拿出手帕拭泪,也朝飞舟上的她挥手告别。
两人有来有往, 冯易千自然也不能落下。
甚至还不能输给对方,冯易千和乌减兰二人挥得更加用力起劲。
飞舟缓慢匀速上升。
在白玉飞舟的背后, 是更多奇异奢华的飞舟升空的景象。
他们互相挥手着,直到白玉飞舟也变成一个小小的点汇入飞舟群中难以分辨。
冯易千与乌减兰收手, 心中都有些怅然若失。
乌减兰:“桑离她离开洛城了。”
冯易千:“此生不知是否还有机会再见。”
乌减兰道:“她不来洛城, 我还可以去符离仙宗看她。”
冯易千轻呵一声,半晌不语。
而后, 冯易千问道:“方才我送礼物时,你笑是什么意思?”
乌减兰一想起来就就觉得有些好笑,勉强憋住:“没什么意思。”
冯易千点头,不说话了。
乌减兰等了一会:“你不再问问?”
冯易千瞥她一眼,知道背后真相恐怕对他并不友好:“不问。”
但这哪是他不问就可以不听的呢?乌减兰还是追着他将事实倒进了他耳朵里。
冯易千:他就知道没好事。
*
飞舟上。
直到看不见两人的具体身影,桑离才回到船舱中。
一进门,便又看见倚着窗的白衣美人。
初时,桑离不觉,进门时还欣赏了一小会美人凭窗的美好画面。
而后,她便自然地给白浔续了杯茶,并给自己也倒了一小杯。
她喝着茶,状态还有些兴奋停不下来,开始聊聊他们给她松了什么礼物。
说了好半天,桑离这才留意到白浔从头到尾都没开口说一句话。
更令后怕的是,桑离回想了一下,忽然发现从今日早晨开始,夫君便没同自己说话了!好像也没有与她对视过。
桑离后知后觉有些懊恼,看了一眼白浔面前一动不动的茶杯,她一点点挪着位置挪到他身侧不远处:“夫君,你生气了吗?”
那语中生疏的探究和好奇,让白浔忍不住看了她一眼。
这一眼,便与之对视。
琉璃一般的眼珠子中全然清澈,清可见底。
白浔垂眸避开:“没有生气。”
桑离又歪头盯着他瞧了几遍:“夫君今日还未同我说过话,方才是第一次。”
白浔道:“我想为你们的离别留足空间。”
桑离追问:“所以夫君真的没生气?”
白浔叹:“没生气。”这次是真无奈。
想了想,半晌后,白浔道:“桑离,以后别这么提问了。”
桑离:“为什么?”
白浔默默:再这样说话,会让他有一种桑离已经开窍了的错觉。
他没有回答,而是看向她露出温和的一笑。
“桑离,若我真生气了,你会如何?”
桑离沉默片刻,眉头轻蹙似是在认真思考。
“嗯,那我便哄你?直到你不生气了为止,”
听到这个意料之外的答案,这回便换白浔主动靠近了些:“那该如何哄?”
桑离掰着手指头细数:“就是做能让你不生气的事吧,比如给你泡茶、和你做每天都要做的贴贴脸,我还可以给你挽发……”
白浔仙尊坐回,重新倚靠着窗边:“这些都是你做过了的,不能算是哄人。桑离,若有下回,你要记得做些没做过的事情哄我。”
桑离唇瓣微启,想说没做过的事又如何知道他喜欢呢?
但她还是抿起唇瓣,道:“可以。”这一声倒是答得很有气势和决心。
白浔露出笑容,不可察觉的,整个人的气场和周身的氛围都软和了许多,又成了那温柔的翩翩君子。
只是片刻后,白浔想起什么,神情变得严肃:“桑离,下一个目的地是否有熟人?”
桑离防备早已放下,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答道:“应该没有吧。”
应该?
白浔挑眉,那便是极有可能有了。
*
白浔仙尊与桑离的蜜月第三站就在南方的梅劫城。
因为桑离所出身的小山村也在整片大陆的南边,所以梅劫城是她的追理想的路途上最早抵达的一座大城。
梅劫城同不断扩张生长的洛城不同,它是天然便那么大范围的。
在这片山谷夹击的低矮小平原上,生长着漫山遍野的梅树,在这片地域上,有梅花的地方就是梅劫城。
虽然梅劫城范围大,可称得上一座大城,但风土人情却和其他典型大城截然不同。
洛城是繁华、集中、声色犬马。
毕方城是商贾、交流、夜夜笙歌。
而梅劫城,则是清净、幽雅、避世之所。
梅劫城依靠着梅而生,也浸染着梅的风骨,流传着关于梅的习俗。
他们赏梅、摘梅、吃梅、品梅,生活在离不开梅的世界之中。
也许是因为四面环山的特殊地貌,这里的梅花更是四季不变,季季开花都开不败。
*
要入梅劫城,同样需要在附近的山头找一处降落,而后再步行入城。
只因梅劫城人均爱梅,既不舍得为修建起落区砍梅树,也难免担忧更多人的到来会打扰梅劫城固有的清净。
巧的是,白浔仙尊虽早就游历个遍,但梅劫城他是实在没来过的。
当初他到这里时,这里还只是一个小县城,梅花树也不像现在这样漫山遍野,而是只有稀疏的几棵树。
当时,梅劫城的人们也还非常勤劳,完全不像是今日桑离所讲述的那样安于现状的样子。
也许是因为整座城这样避世的态度,城门处来往的人都并不多。
白浔仙尊远远扫看一眼,便发现一处不同寻常。
那城门外直直战力的黑影是什么?杆子?不对,是一个人。
白浔心头生出预感:总感觉这人也许和桑离有关。
在有可能马上冒出别人之前,白浔仙尊便将那直直的人影指给了桑离看。
虽然想过会是,但白浔也没想到居然真是。
桑离:“印槐?”
白浔还没来得及问印槐是谁。
那成仙第三修为的印槐就发现了他们。
印槐迅速发力,精准捕捉到桑离的身影并飞奔而来。
“桑离!你果然来了!”
这一回,桑离主动介绍道:“这是我的夫君白浔仙尊,这位是印槐。”
白浔仙尊轻轻颔首。
印槐抱拳:“在下印槐,现为全知阁阁主。”
全知阁?
白浔眉梢轻挑。桑离目露惊讶。
她终于想起来上次在黑市看见的那全知阁掌柜衣裳上的小黑羽刺绣为何眼熟了,因为当初她即将离开梅劫城的时候,印槐便曾让她将一枚黑羽带在身上。
如今一回想,不就和那刺绣如出一辙吗?
有了在洛城的经验,桑离直接问道:“那你之前送我的那枚黑羽是?”
白浔仙尊此时也留意倾听。印槐说道:“那是我的个人印记,自我成为全知阁阁主开始,我便将全知阁的印记换成了那枚黑羽。”
“凡是拿着这枚黑羽的人到了全知阁,可以永远获得全知阁的免费解答机会。”
没想到除了金牌,还有更多其他人的珍重之物都送给了她。
听到这里,白浔便有些失了兴致。
桑离却道:“原来如此,那枚黑羽现在我夫君手里。”
听闻自己,白浔的兴致便又回来了。
所以这信物又一次被她当作嫁妆送给他了?
洛城时第一次听到这种事,白浔仙尊内心还是有些得意开心的。再次听说这种事,白浔仙尊心中却有些复杂起来。
这孩子究竟是抱了多大的决心才来到符离仙宗提出娶他白浔仙尊的?
一路上得来的重要物件,恐怕都被她当作了嫁妆放在他的芥子袋里。
印槐则是有些愣住,哪怕关于两人旅途上的情报印槐早就看了不少,但这个事情有些超乎了他的预料。
但印槐愣了数息,冷静道:“原来如此。还请仙尊妥善保管。”
天知道,印槐此刻冷静的面孔之下已经藏着被射出疮口的心。
不过,桑离本就不通此道,此事断然不能怪她。
印槐此人颇有些丰神俊朗之姿,至少比洛城的冯易千和毕方城的田中措都更好看些,再加上他作为全知阁阁主,想必光是一年的收入便很可观。
“自然会。”白浔点头,随口问道:“不知可否一问,全知阁阁主的收入大约有多少?”
桑离左看右看,但对这个话题其实也有些感兴趣。
印槐则有些诧异,按照先前的情报来看,白浔仙尊并非执着于收益之人,怎么到了他这儿便关心起他的收益情况了?
印槐维持礼貌笑道:“仙尊入城一看便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