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浔都被她这一嗓子惊了一下:“为何不能?”
桑离缩回来,站到他身侧:“我们现在就该要下船了,毕方城内没有为飞舟停留提供的空地且也不允许飞舟进入。”
“原来如此。”白浔耐心道,“下次莫要忽然增大声音,一惊一乍。”
桑离也觉得有些懊恼:“我平时不会这样。”
飞舟停在城外荒山顶上,桑离率先跳下飞舟,张开双臂朝向他:“夫君下来吧,我会接住你。”
让他就这样跳下去?白浔仙尊想象了一下这个画面,山顶的风必定会将他的衣摆全部掀开,而后露出他白花花的亵裤……那画面太美,他简直不敢继续想象。
白浔温和微笑:“不必了。我自己可以。”
桑离看着十分坚强自立的夫君,心中顿时冒出了几分针刺般的疼来,便收手站在一侧,安静等待了。
从下方仰视,桑离看不见白浔的一些小动作,不知他碰了哪里,飞舟的侧面边缘打开,出现了一段白玉梯,方便上下。
之前仅有的几次使用飞舟,白浔都没用上这个小梯,没想到如今在着荒山顶倒是用上了。
他两手微微提起前方的衣摆,避免踩到,而后踩着梯子走下来。
山顶的风虽大,但慢慢走就还不至于将下摆都吹掀起来。
桑离默默在一旁看着,等他走下来,随口叹道:“这飞舟做的实在精妙。”
下船后,白浔迅速将飞舟收起来:“我们还是快些进城吧,如今夜已深了。”
桑离同意,抬手扶住:“夫君可是累了?”
白浔侧首看向她,点头,十分真诚:“确实。”
桑离不疑有他,连忙带着他往城门方向去,为了赶路,桑离召出剑气于二人脚下,相当于低速低空御剑飞行。
白浔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招式:“桑离,这种御剑方式是你自创的吗?”
桑离点头,应了是并没有说更多。
白浔又问道:“说起来,一直没问过,你用的那柄剑是什么剑?”他只在她到符离仙宗第一日的时候见过,此后便再没见过第二次了。不过他还记得那把剑的样子,洁白,厚实,远远看去就是一把好剑。
桑离答道:“那是我的剑气剑,它其实不是剑,而是我的剑气凝结而成。”
剑气凝结而成的剑?竟是那样白的颜色吗?白浔有了几分兴趣:“原来如此。下次有机会,可以教我该如何用剑气凝剑吗?”
桑离毫不藏私:“不必等到下次,我现在在路上就能教你。”
白浔:“洗耳恭听。”
不过,桑离也是第一次教人什么,组织了一下措辞才开口:“其实很简单。只要联系上剑气,而后想象一把剑的样子,就可以了。”
话音刚落,桑离手中便出现了一柄剑,是那眼熟的剑气剑。
白浔亲眼见着这过程,便觉得桑离似乎有些不简单。
莫非,他这忽然出现从天而降的自己送上门的道侣,是个修仙奇才?
白浔没有实践上手也去凝剑,而是问:“桑离,我能否为你搭一下脉?”
桑离散去剑气剑,抬手:“可以。不过怎么忽然……”
白浔两指搭上她的脉,实际使用灵气入内窥体,一边安抚:“不用紧张,只是有些东西我想确认一下。”
桑离敏锐察觉到了那一股灵气,异物入内,自然是身有不适的,身体里属于自己的灵力和剑气便自动想要将这一股清凉的陌生灵气驱除。只是既然夫君说了不必紧张,桑离便按捺住了这本能的冲动,安静等待。
期间,脚下剑气流转也丝毫未停。
白浔一探,这才发现确实不得了,桑离竟然是难得的天生剑体!这也难怪她于剑道一途如此有天赋了。
他收回手指,问道:“我能问你是从何处来的吗?”
桑离答得轻巧:“一个南方的小山村,我也不知叫什么名字的地方。”
白浔又问:“你的父母也是小山村中人吗?”
桑离:“也许?我没有父母。”
白浔:“抱歉。”
桑离奇怪地看向他:“为何道歉?从我记事起便是我自己一人在小山村中,也从未听起旁人提及我的父母是谁,所以我也无从知晓。不过,这十五年都是靠村里的人们接连关照,才让我顺利长大,若要说养育之恩,他们都是我的父母。”
白浔陷入短暂的沉思。
城门近在眼前,桑离召回剑气:“我们到了。”
白浔站定,又问:“最后一个问题,桑离,可否问你今年芳龄几何?”
桑离掰着指头算了算:“应当是二十岁吧,路上似乎花费了五年才来到符离仙宗。”
二十岁?白浔陷入诡异的沉默,这个回答让他有些意想不到,也更想问其它问题了,但方才便已说过是最后一问,他只能住口。
桑离拉了拉他的手臂,见他不动:“夫君?我们该进城了,你需要休息。”
白浔回过神,答道:“好。”面对她的笑容更加温和。
他方才也算了一下自己的年龄……二十岁,真是太小了。得知她是天生剑体,能想到她修炼天赋极高,但也没想过会这么高,真的是才二十岁?便已是成仙第九的修为?
他原先没考虑过这个问题,一是因为修为高深之人一般都得以永驻青春容颜,甚至能决定自己的面貌年龄,比如他自己就是这么做的。
虽然他天赋也高,不过因为中间学了许多杂七杂八的东西,倒也不像桑离这般那么早便成仙第九了,且在那之后又过了好几年。
虽然如此一来,修为极高之人本不该拘泥于年龄,但桑离实在年轻得过分了。
如此年轻,便与他结为了道侣……
白浔抬手捏住眉心,有些头疼。
见他如此,桑离恨不能马上就能找到客栈躺下来,担心道:“夫君是不是很累了?”
白浔垂首看她,神思复杂:且如今这样的小姑娘还要被他诓着如此处处照顾他……
白浔闭目,点头,不发一言。
桑离只当他确实是累了,连忙加快脚步,暗中用了灵力托住他。
白浔背脊一抖,拉住她的手,道:“不必着急。我不累。”
桑离这回不太相信了:“夫君,不可说谎。”
白浔启唇又闭,而后道:“从前便听闻毕方城的夜景乃是一绝,如今终能得见了。”
桑离的注意力果然被他牵到了毕方城的夜景上。
只见毕方城内楼宇屋舍鳞次栉比、灯火通明,主干道上空及两侧,悬挂满了红彤彤的灯笼,街上人潮如织,两侧的商铺酒楼也都整夜不熄,一切都亮堂堂的,虽在黑夜却如身在白昼之中。
桑离颔首:“确实很美。”
白浔松出一口气:“既然如此,我们便走慢一点顺路欣赏一番,若有客栈空位,再停下歇脚。”
桑离见他双眼倒映着灯火,眼里有光,兴致很高的样子,便同意了:“好吧,这次便依你。”
白浔被她搀着,两人肩挨着肩,手挨着手,在毕方城的夜里漫步在街上。
四周传来吆喝声、络绎不绝的嘈杂人声,白浔的心境却十分宁静,如今日这般身在红尘中的感觉已经许久不曾有了。
不知走了多远,但人群依旧熙熙攘攘,桑离眼尖发现了一处客栈依旧挂着有空房的牌子,立马高兴起来:“夫君,那处客栈还有空房!我们快去吧。”
一进门,掌柜的正在柜台拨着算盘算账,察觉客人进门,马上抬头笑脸相迎,那桌上的算盘却还在自己动着。
“客人好!唉呀!你们来得可巧嘞,本店正好还剩一间上等厢房,二位可要?”
桑离掏出两块高等晶石:“我们要了!”
掌柜的马上喜笑颜开:“不知两位要定多久?”
桑离:“十天。”
掌柜的收起两块晶石,又有些谄媚道:“十天还需三块才够,嘿嘿。”
桑离毫不废话,出手大方。
掌柜的高兴极,递钥匙的时候少不了美言几句:“两位看起来可是天上地下绝无仅有的绝配啊!本店还真是很少能遇见像二位这般有神仙风姿、琴瑟和鸣、独一无二的夫妻,可真是本店的福气。”
桑离也被夸出了微笑,点头将钥匙接过来。
白浔没有反对也没有应承,只是心中多少有些不自在。
方才掌柜的那一高亮的嗓门一出,客栈门外几个路过的也忍不住好奇往他们这儿看过来了,窥探面容对白浔来说不算什么,只是身边还有个小姑娘,白浔也不知自己为何就不愿意了一些。
临上楼,掌柜的又多说了一句:“两位客人睡好,夜间切勿留烛。”
进了房间,白浔往四周看了看,心中多少有些嫌弃,虽然宽敞,用品却并非好物,不过出门在外,白浔并不想打击刚花了五块高级晶石的桑离的积极心态。
桑离那边已经铺好了床:“夫君快睡吧。”
见她似乎要将床给他睡,白浔看了一眼房内**的被褥:“我睡软榻便可,你睡床吧。”
桑离盯着他瞧,白浔动了动侧颜:“怎么了?我脸上有什么东西?”
桑离摇摇头,在**坐下:“没什么,只是没想到夫君还认床。”
白浔没说什么,默不作声将软榻从芥子袋中取出,照例摆在床边不远处。
只是心中想的却是,也许方才他瞧被褥那一眼被她看见了,不曾想与他待了几日便叫她会了一点察言观色的本领。
桑离看着他好好躺下了,这才挥手熄灭灯烛。
只是灯熄后,窗外的透亮灯火依旧照得屋内亮堂。
白浔忽然问了一句:“我观毕方城似乎夜不熄灯,方才掌柜为何会提醒我们勿要留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