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族嬢嬢苗姓姓金,早些年她家长辈为了出门办事、办O证件方便全家改了汉姓后也姓金,全名叫做金秀春。
金秀春的夫家曾跟人合伙跑中短途客运生意,攒了些钱,两千年初就在乡上盖起了四层高的小楼房,朝马路的一面贴了瓷砖,楼顶用栅栏围了个小花园,算是乡里比较宽裕、日子也过得比较讲究的人家。
季思情流露出少许对吕家的好奇,金秀春就把两人领到她家楼顶,把吕家指给他们看。
比金秀春家的四层小楼阔气、排场得多的吕家是一座围着围墙的大院子,院子里有三栋小楼、呈凹字型分布,院子里隐约能看到有人走动,院门前停着几辆小车,大门下面挂的白灯笼还没有收起,显然在不久前刚办过白事。
金秀春嫁到乡上三十多年,跟吕家也结过怨,嫌弃地道:“咯,别人家快过年了都是热闹的时候,哪家都有个客人进出,就这个吕家,哪个不说造孽太大着报应了,大过年的冷僻秋烟(方言,冷冷清清之意)的,都不得哪个敢去他家耍,免得沾到晦气。”
季思情与老魏对了个眼神,顺着金秀春的话往下说:“看着是挺冷清,吕家的年轻辈没回来过年?”
“哪点哦(谁说的哦),早回来了,他家大户人家嘛,一到过年都隆重得很,外头读书的、打工的、搬到市里头去嘞,一过腊月(农历十二月)都要回来祭祖。”金秀春鄙夷地道,“乡头哪家都没得他家人丁多,哪家都不得他家排场大,现如今政府管得凶,敢耍横就要抓人,不趁着过年的时候显摆下他家有好(多么)人多势众,乡头人哪个还晓得要怕他家?”
季思情了然点头。
她老妈是村里长大的,她小时候没少到老妈这边乡下亲戚家玩,乡下的“人情世故”,她多少还是懂一些的。
若是在城镇中生活,哪怕是不入流的十八线小城市或是小镇上,一个家庭的人丁多寡也并不会影响这个家庭在当地的“社会地位”——城市和小镇的居民还是更看重这个家庭里的成员有没有本事、会不会赚钱、为人好不好;人丁单薄的人家要是出了一两个有本事的能人,也能获得周围邻居的尊重。
像是季思情长大的清源镇,没能生出男丁让季爸爸和她老妈王金花被人说了十几年的难听话,但在镇上人晓得她在城里站住了脚跟、还成了公家人后,她老妈在镇上耳朵都清净了很多。
但若是在乡下的话……人丁单薄的三口之家,夫妻两个再能干、闺女再有本事,在旁人眼里也属于“绝户”;别说什么“社会地位”了,不明刀明枪地来吃绝户就算是讲情分、给面子了。
季思情还记得当年来踹她老妈粉面摊子的吕家人,男的女的老的少的乌泱泱的一大堆;这么一大家子人里面不出狠人旁人都要让三分,再有那么几个心黑手狠的,那真是随随便便就成地方一霸。
离着二百多米远的距离,季思情和老魏暂时还看不出那家家里有什么异常的地方,又跟金秀春聊了会儿、打听了下吕家的大致的家庭成员结构,两人便辞别了这个热情的苗族嬢嬢。
辞行前,季思情委婉地告诉金秀春她会和单位同事在这附近办个一两天的事,稍后可能还会来打搅请教。
从金秀春家里出来,老魏和季思情开着车把鸡场乡的几条村级公路都开了一遍,重点围绕着吕家大院观察了两圈。
观察下来的结果是,两人都没发现较为明显的异常,没有见到游**的鬼魂、作祟的黑雾,也没感觉到乡里的灵气有什么不对。
两人不再耽搁时间,开车出去跟专案组汇合。
在专案组开来的指挥车里与负责专办此案的刑侦专家和带队的刘队长汇报过观察情况,两边商量了下,决定正面出击:以调查意外失联的市民苗代芬的借口直接与吕家人接触,看能不能有所收获。
吕家父子俩在七天内相继过世本身就比较离奇,孙辈吕燕萍与四名陌生乘客同步下车的诡异现象更是疑点重重;如果这两件事儿是有联系的、且确实存在什么东西在搞鬼,那么这个搞鬼的玩意儿所针对的目标,很可能跟吕家人脱不开干系。
四点四十分,刘队以协查失联人员的名义联系上了鸡场乡派出所。
四点四十八分,在鸡场乡派出所的两名民警引领下,由十六名专案组成员和两名七部外勤组成的办案车队开进了鸡场乡,停在了吕家大院门前。
浩浩****的警车惊动了整个鸡场乡,即使天气寒冷,也有不少乡人走出家门、站到路边来,好奇地朝车队方向张望。
也不知道是吕家“积威甚重”、还是本地人嫌弃他家晦气,看热闹的乡民大多都远远观望,放寒假的熊孩子们想凑过来也多数被家里人拉住。
市局刑侦专家、刘队、老魏和季思情都注意到了这个细节,不过众人并未表现出来,在熟悉本地情况的鸡场乡派出所民警引领下进入吕家,见到了吕家人。
这家人在现代南方来说确实能算是个大家族了,从屋里出到院子里来迎接客人的成年男丁就有十来个,呈凹字型排列的三栋小楼里还有不少人站在门口、窗边朝外张望。
鸡场乡派出所的民警说明了下市里来人调查失联市民的情况,吕家人很配合,当即把刑侦专家、刘队和老魏请进堂屋里说话,季思情和刘队带的徒弟也跟了进去。
出面来与专案组说话的是吕家壮年辈排行第二的吕庆生和排行第三的吕全有,兄弟两个都有五十来岁年纪,都是大脑袋粗脖子、都挺着个将军肚,老三吕全有的下巴上还有一道明显的陈年刀疤,年轻时估计没少好勇斗狠。
众人在堂屋里坐下,吕老二便主动冲最年长的刑侦专家道:“领导,听刚才杨警官(鸡场乡派出所民警)的意思,是说有市里的人在咱们鸡场乡找不见了?”
刑侦专家和气地一笑:“是这么个情况,昨天下午三点半左右从市区开过来的中巴车上,有个名叫苗代芬的女同志在鸡场站下了车,后来就和家里没联系了,鸡场这边的道路监控也没留下苗代芬的影像,所以我们来问问情况,看看鸡场这边有没有人见过苗代芬。”
说着刑侦专家就从文件袋里拿出苗代芬的照片,让吕家人辨认。
吕庆生接过照片,认真地端详了下,摇头道:“没见过。”随后把照片递给坐在旁边的吕全有,“老三,你看哈有印象不得。”
吕老三也认真地打量了两遍照片,摇头道:“没得,这个女的眼生得很。”
堂屋里的吕家男丁互相传看苗代芬的照片,二三十岁的孙辈和十来岁的曾孙辈都相继摇头。
刑侦专家、刘队和他徒弟、季思情、老魏等人皆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吕家男丁看到照片时的第一反应。
吕家人传看了一轮照片后,几人对了下视线,神色都有些凝重。
刑侦专家破获过多起悬案疑案,刘队是在职的刑侦队队长,老魏和季思情有着颇高的感知,几人都能确定吕家这屋子男丁没有撒谎——所有人见到苗代芬照片时的眼神都是陌生的,就好像他们看到的是一个跟他们全无干系、也不可能有啥联系的陌生人。
刑侦专家收回苗代芬的照片,又拿出一张照片递给吕庆生:“根据我们这边调到的监控视频,苗代芬是跟在鸡场乡人吕燕萍的身后下车的,吕燕萍是你们家人吧,能请来问下话吗?”
“小燕萍?”吕庆生一愣,接过照片看了眼,发现照片上确实是一个妇女跟在侄女吕燕萍身后下车的视频截图,忙扭头对自家兄弟道,“老三,小燕萍在家不?”
“在的。”吕全有连忙点头,又抬头冲坐在窗下的吕家那群后辈喊,“小华华,喊你家妹过来。”
“哦。”吕家年轻后辈中,站起来一个二十六、七岁的年轻后生,大步从堂屋门出去。
不多久,吕全有的大儿子吕子华就带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姑娘进了堂屋,冲吕全有喊了一声“老爸,小燕萍过来噢。”说着推了把年轻姑娘,自己又走到窗下面的木沙发处坐下。
被大哥推进屋的吕燕萍扫了眼一屋子的人,很是紧张,犹豫了下不晓得往哪走,拘束地站在原地。
“是吕燕萍吧?”刑侦专家和气地道,“不要紧张,我们只是来问下话,了解下情况,来来,坐这边。”
季思情起身拉了条板凳过来,友好地招呼吕燕萍坐下。
刑侦专家简单跟吕燕萍介绍了下失联人员苗代芬的情况,把苗代芬的照片和监控视频截图一起递给她。
吕燕萍接过照片时,刑侦专家、刘队、老魏、季思情等人的眼睛齐刷刷定在了她身上。
看到苗代芬照片的第一瞬间,吕燕萍的反应和其他吕家人一模一样——尽是陌生。
吕燕萍在苗代芬在女儿手机里留下的清晰正面照,和从监控中截下来的、苗代芬与她前后脚下车的截图上反复扫了几遍,脸上的神色很是为难、困惑。
仔细看了会儿,吕燕萍摇摇头,把照片递回给刑侦专家,小声地道:“对不住,叔,我没注意哪些人和我同车……下车的时候也没注意到哪几个和我一起下的车。我一下车就往家头来了,没得、没得留意到这个婶子。”
刑侦专家观察着她的细微动作,口中语气缓和地道:“那你记得和你一起在鸡场站下车的其他人不?”
吕燕萍面现为难之色,道:“好像是……有几个和我差不多年纪的人也在鸡场站下的车?里面好像有对吵过架的男女朋友?”
刑侦专家语气愈发轻柔和气:“那你记得他们那些人下车以后是往那个方向走的不?”
吕燕萍的眼球稍稍往左上方转动,回忆了下才道:“我记得……他们那几个人下了车以后是站在站台上的,我走的时候他们都站在那里没动,也没听到他们讲话……我当时以为他们是在那里等车,要转车走的,没注意那么多。”
刑侦专家不动声色,旁边的刘队、老魏一脸严肃,只有季思情没忍住暴露出心理反应、瞳孔猛然收缩了下。
鸡场站只有一个很简陋的路边站台,没监控。
要从鸡场站出来、往鸡场乡方向走上几十米,上了鸡场乡的公路路口,才有监控——上午信息犯罪科的同志已经调到了监控,里面只拍到了独自往鸡场乡方向走的吕燕萍,没拍到其他人。
换句话说……与吕燕萍同步在鸡场站下车的那四人,下车后便一言不发地站在站台上?!
刑侦专家感谢了吕家人,留下名片,希望吕家人能在有新情况时提供下线索,便率众人离开吕家。
一行人走出吕家大院时,季思情蹲下来系了下鞋带。
趁着系鞋带的功夫,缠在她左臂上的夹纸鬼悄悄翘起一只角、变化成人手,把拳头大小的婴鬼搁在了吕家院墙下。
从吕家出来,专案组直奔鸡场乡招待所订了房间。
虽然吕家人和吕燕萍本人都声称没见过苗代芬等人、不晓得苗代芬等人去向,但既然现有的线索都指向鸡场乡,专案组不可能这么快放弃,肯定得调查过后才能走。
刘队趁着天还没黑赶紧带着刑警先在乡里进行走访,刑侦专家则忙着跟市局那边联系,请交警部门调一下三号下午三点半前后经过鸡场站附近的车辆,看能不能找到拍到失联四人在鸡场站站台停留、或是往他处转移的行车记录。
向交警部门发出协查请求,刑侦专家便找来老魏和季思情,问道:“你们觉得这个吕家有没有问题,跟(四人失联)这事儿有没有联系?”
“有。”老魏和季思情异口同声。
刑侦专家看不到季思情在吕家留下了婴鬼,意外地道:“怎么说?”
这回,两名七部外勤都面现迟疑之色,没有第一时间回复。
“——直觉吧。”老魏想了下,道,“这户人家家里没感觉到有灵气异常的地方,但就是会让我觉得不舒服,很压抑,感觉像是会发生什么事的样子……又或是已经发生了。”
“呃……我也这么觉得,按理来说他们家人丁那么多,过年期间一大家子聚齐了好几十个,人气应该很旺才对,但我就是莫名其妙觉得那座大院里……嗯,挺冷清的,不热闹。”季思情为难地道。
刑侦专家默默抬手摁额头。
七部办案跟他们不同,他们讲的是唯物、做啥都要有证据,而七部搞的是唯心那套……他简直都不晓得要如何理解支持七部的办案模式。
季思情很能理解刑侦专家的为难,忙道:“我留了婴鬼在吕家,我们这边先调查嘛,看看有没有乡人目击过苗代芬等人,要是吕家有啥动静,婴鬼会看到的。”
刑侦专家一愣,随即,这个四十来岁的、毕业于正国政法大学的高材生,露出了极其一言难尽的复杂神色。
他当然看过七部这边提供的季思情的档案,晓得这个七部外勤养了两只鬼……但这个老老实实、话不多、怎么看都特普通的姑娘,是真的很容易让人把她和“养鬼的特殊部门异化者外勤”这个让人咂舌的标签给割裂开来,怎么都归类不到一个认知里去。
一般年轻人没啥才能都恨不得成为世界的中心、有事没事都要求表现求关注,谁会像她似的明明长了个孔雀尾巴,却还忍得住没事儿时绝不开屏呢!
“……好。”刑侦专家艰难地道,“我准备喊上小张去乡政府,你俩是去走访群众还是跟我跑一趟?”
“嗯……我想去鸡场站那一附近转转,魏哥呢?”季思情想了想道。
“我跟你一道儿。”老魏起身。
先前众人都以为苗代芬等人跟着吕燕萍进入了鸡场乡,关注点都在鸡场乡内。
见到了吕燕萍本人、暂时还不能确认此人存在异常,且她还提供了“她离开站台时四人还留在原地”的证词,那么这个距离乡里直线距离约莫三百米、位于省道旁边的小站台,自然得去调查下。
五点三十四分,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七部外勤车停在鸡场站不远处的临时停靠点,季思情和老魏两人下了车站在路边,皱眉盯着这个小小的站台。
连接地方县镇乡村的三级公路(双向四车道)没有中央隔离带,行车限速六十公里,于“村村通”工程截止的05年开通;路边的乡镇站台也是那个时候修的,至今已过去十几年。
简而言之……这种平时使用频率较低的小站台,比城市里的公交站台还简陋,只有一个长方形的水泥平台、一个能稍微挡点雨水的水泥棚子,和一个铁站牌,连能坐的地方都没有,更别提监控。
站台后面是大山,站台前面是公路,公路对面是几十米深的悬崖,周围压根没有能藏人的地方。
最近的有人烟的地方,只有鸡场乡。
老魏视线移过压根藏不住人的简陋站台,转向站台后方的大山,满脸疑惑不解:“他们四个能跑去哪呢……要是真没进鸡场乡,难道是钻进了山里?”
G省的山吧……但凡是好爬的、人畜能上得去的地方,不是变成城镇村落就是变成田地了。
没变成人群聚落、又没拿来种地的山,基本上没点体力技术是很难爬上去的;站台后面这座山就属于这种类型——至少朝向站台和公路这一面的山坡一般人绝上不去,那坡度都快接近七十度了。
“我感觉吧……也不是没有可能。”季思情皱眉道,“他们几个跟被同步了一样齐刷刷下车的时候,搞不好就受到了什么东西影响,被附身之类的,也许就爬得上这座山了呢?魏哥,要不我俩上去看看?”
“也行。”老魏道。
这么陡峭的坡面就算是专业人士来了不借助工具也是上不去的,但难不住两位异化者,打量了下公路两头没见有车辆靠近,两人立即绕到站台后方,用手抠住当年修路时防止山体滑坡用水泥浇筑的防护壁凸起处,轻巧地往上攀爬。
爬上十几米高的水泥防护壁,就没有凸起处能借力了,不过这也难不倒两人,坚强地生长在陡峭斜坡上的植被、凸出地表的岩石,都能作为借力点使用。
不够短短几十秒的功夫,两名外勤就爬过了百多米高的陡峭坡面,登上这一侧的山顶。
也就在爬上这一侧山体最高处的同时……季思情和老魏同时发现长在山顶岩石缝中的一丛野生刺梨(一种G省灌木)上面,挂着一缕黄色纤维。
老魏用手指捏起这缕黄色纤维观察了下,一脸震惊地看向季思情。
这缕黄色纤维还很新,没有氧化泛黄迹象,像是不久前才有穿着黄色衣物的人从此处经过留下的。
失联的苗代芬,穿的就是一件黄色棉衣!
两人收好黄色纤维,大步奔进山中。
这座山看着不高,范围却不小,因为难以攀登、且近代以来本地人对柴火的需求被煤炭渐渐替代的关系,山上的植被很茂盛,到处都是天然生长的大树,不少区域还形成了天然树林。
在地形复杂、几乎没有像样落脚点可走的山上奔行了一阵,随着山势渐渐向下、地形也不再复杂得难以行走,两人渐渐发现了人类活动过的痕迹——树木掉落的枯枝被捡走,丛生的杂草间也渐渐出现有人踩出来的小路。
绕过一道遮蔽视线的山梁,两人看到了——山下的鸡场乡。
“咦……啊,也对,从山上绕过来,就到鸡场乡了。”季思情回想了下他们刚才走过的方位,恍然道,“是了,在鸡场乡能看到的山,就是站台后面这座山的另一面。”
朝向鸡场乡的这一面山体依然谈不上好走,但至少没有难走到爬都爬不上来,乡人进山捡拾柴火,天长日久当然会留下痕迹。
“也就是说……失联的四人没走公路,是翻山进的鸡场乡,所以没在路口监控留下影像?”老魏凝重地道。
“……有这个可能。”季思情皱眉道。
说话间,两人走下一小段较为陡峭的山路,走进了一处颇为平坦、在这座山上算是少有的平地。
这块处于山腰上、凸起来的平地原本估计是乡里的田地,退耕还林后种上了树;这片林子的树木维度比他们刚才穿过的野生树林要小得多,大多都只有人的大腿粗细,应该是才刚种下十来年。
钻进这片半山腰处的人造树林,两人一面往鸡场乡方向下山,一面各自思索着那四名失联者可能的去处。
走着走着,埋头苦思的季思情差点撞上走她前面的老魏。
“魏哥?”
在鼻子撞到老魏后脑勺的前一秒,季思情及时停下脚步,奇怪地抬头往前看。
不用老魏回话,季思情就明白老魏猛然停下的原因,眼睛瞪得溜圆。
两人前方约二十米处,西斜的落日下、人工种植的树林中,整整齐齐地站着四个人。
面朝鸡场乡、背对着两人的四人……并不是站成一排,而是像排队一样,后面的人贴着前面人的后脑勺、脚尖挨着脚跟,紧密地、笔直地站成一列。
站在最后面那个人,从背影上看……是个留着短发、上身穿着黄色棉外套的妇女,两只手上还戴着一对蓝色袖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