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大业,卢龙人。生而能言,母饮以犬血,始止。既长,韶秀,顾影无俦;慧而能读。世家争婚之。母梦曰:“儿当尚主。”信之。至十五六,迄无验,亦渐自悔。一日,安独坐,忽闻异香。

俄一美婢奔入,曰:“公主至。”即以长毡贴地,自门外直至榻前。方骇疑间,一女郎扶婢肩入;服色容光,映照四堵。婢即以绣垫设榻上,扶女郎坐。安仓皇不知所为,鞠躬便问:“何处神仙,劳降玉趾?”女郎微笑,以袍袖掩口。婢曰:“此圣后府中云萝公主也。圣后属意郎君,欲以公主下嫁,故使自来相宅。”安惊喜,不知置词;女亦俛首:相对寂然。

安故好棋,揪枰尝置坐侧。一婢以红巾拂尘,移诸案上,曰:“主日耽此,不知与粉侯孰胜?”安移坐近案,主笑从之。甫三十余着,婢竞乱之,曰:“驸马负矣!”敛子入盒,曰:“驸马当是俗间高手,主仅能让六子。”乃以六黑子实局中,主亦从之。主坐次,辄使婢伏座下,以背受足:左足踏地,则更一婢右伏。又两小鬟夹侍之:每值安凝思时,辄曲一肘伏肩上。

局阑未结,小鬟笑云:“驸马负一子。”进曰:“主惰,宜且退。”女乃倾身与婢耳语。婢出,少顷而还,以千金置榻上,告生曰:“适主言宅湫隘,烦以此少致修饰,落成相会也。”一婢曰:“此月犯天刑,不宜建造;月后吉。”女起;生遮止,闭门。婢出一物,状类皮排,就地鼓之;云气突出,俄顷四合,冥不见物,索之已杳。

母知之,疑以为妖。而生神驰梦想,不能复舍。急于落成,无暇禁忌;刻日敦迫,廊舍一新。先是,有滦州生袁大用,侨寓邻坊,投刺于门;生素寡交,托他出,又窥其亡而报之。后月余,门外适相值,二十许少年也,宫绢单衣,丝带乌履,意甚都雅。略与顷谈,颇甚温谨。悦之,揖而入。请与对弈,互有赢亏。

已而设酒留连,谈笑大欢。明日,邀生至其寓所,珍肴杂进,相待殷渥。有小僮十二三许,拍板清歌,又跳掷作剧。生大醉,不能行,便令负之。生以其纤弱,恐不胜。袁强之。僮绰有馀力,荷送而归。生奇之。次日,犒以金,再辞乃受。由此交情款密,三数日辄一过从。袁为人简默,而慷慨好施。市有负债鬻女者,解囊代赎,无吝色。生以此益重之。

过数日,诣生作别,赠象著、楠珠等十余事,白金五百,用助兴作。生反金受物,报以束帛。后月余,乐亭有仕宦而归者,橐资充牣。盗夜入,执主人,烧铁钳灼,劫掠一空。家人识袁,行牒追捕。邻院屠氏,与生家积不相能,因其土木大兴,阴怀疑忌。适有小仆窃象箸,卖诸其家,知袁所赠,因报大尹。

尹以兵绕舍,值生主仆他出,执母而去。母衰迈受惊,仅存气息,二三日不复饮食。尹释之。生闻母耗,急奔而归,则母病已笃,越宿遂卒。收殓甫毕,为捕役执去。尹见其少年温文,窃疑诬枉,故恐喝之。生实述其交往之由。

尹问:“何以暴富?”生曰:“母有藏镪,因欲亲迎,故治昏室耳。”尹信之,具牒解郡。邻人知其无事,以重金赂监者,使杀诸途。路经深山,被曳近削壁,将推堕之。计逼情危,时方急难,忽一虎自丛莽中出,啮二役皆死,啣生去。至一处,重楼叠阁。

虎入,置之。见云萝扶婢出,凄然慰吊:“妾欲留君,但母丧未卜窀穸。可怀牒去,到郡自投,保无恙也。”因取生胸前带,连结十余扣,嘱云:“见官时,拈此结而解之,可以弭祸。”生如其教,诣郡自投。太守喜其诚信,又稽牒知其冤,销名令归。至中途,遇袁,下骑执手,备言情况。

袁愤然作色,默不一语。生曰:“以君风采,何自污也?”袁曰:“某所杀皆不义之人,所取皆非义之财。不然,即遗于路者,不拾也。君教我固自佳,然如君家邻,岂可留在人间耶!”言己,超乘而去。

生归,殡母已,杜门谢客。忽一日,盗入邻家,父子十余口,尽行杀戮,止留一婢。席卷资物,与僮分携之。

临去,执灯谓婢:“汝认之,杀人者我也。与人无涉。”并不启关,飞檐越壁而去。明日,告官。疑生知情,又捉生去。邑宰词色甚厉。生上堂握带,且辨且解。宰不能诘,又释之。既归,益自韬晦,读书不出,一跛妪执炊而已。服既阕,日扫阶庭,以待好音。

一日,异香满院。登阁视之,内外陈设焕然矣。悄揭画帘,则公主凝妆坐,急拜之。女挽手曰:“君不信数,遂使土木为灾,又以苫块之戚,迟我三年琴瑟:是急之而反以得缓,天下事大抵然也。”生将出资治具。女曰:“勿复须。”婢探椟,有肴羹热如新出于鼎,酒亦芳冽酌移时,日已投暮,足下所踏婢,渐都亡去。女四肢娇惰,足股屈伸,似无所着。生狎抱之。

女曰:“君暂释手。今有两道,请君择之。”生揽项问故,曰:“着为棋酒之交,可得三十年聚首;若作床第之欢,可六年谐合耳。君焉取?”生曰:“六年后再商之。”女乃默然,遂相燕好。女曰:“妾固知君不免俗道,此亦数也。”因使生蓄婢媪,别居南院,炊爨纺织,以作生计。北院中并无烟火,惟棋枰、酒具而已。

户常阖,生推之则自开,他人不得入也。然南院人作事勤情,女辄知之,每使生往谴责,无不具服。女无繁言,无响笑,与有所谈,但俯首微哂。每骈肩坐,喜斜倚人。生举而加诸膝,轻如抱婴。生曰:“卿轻若此,可作掌上舞。”曰:“此何难!但婢子之为,所不屑耳。飞燕原九姊侍儿,屡以轻佻获罪,怒谪尘间,又不守女子之贞;今已幽之。”

阁上以锦薦布满,冬未尝寒,夏未尝热。女严冬皆着轻縠;生为制鲜衣,强使着之。逾时解去,曰:“尘浊之物,几于压骨成劳!”一日,抱诸膝上,忽觉沉倍曩昔,异之。笑指腹曰:“此中有俗种矣。”过数日,颦黛不食,曰:“近病恶阻,颇思烟火之味。”生乃为具甘旨。从此饮食遂不异于常人。

一日曰:“妾质单弱,不任生产。婢子樊英颇健,可使代之。”乃脱衷服衣英,闭诸室。少顷,闻儿啼。启扉视之,男也。喜曰:“此儿福相,大器也!”因名大器。绷纳生怀,俾付乳媪,养诸南院。女自免身,腰细如初,不食烟火矣。忽辞生,欲暂归宁。问返期,答以“三日”。鼓皮排如前状,遂不见。

至期不来;积年余,音信全渺,亦已绝望。生键户下帏,遂领乡荐。终不肯娶;每独宿北院,沐其馀芳。一夜,辗转在榻,忽见灯火射窗,门亦自闢,群婢拥公主入。生喜,起问爽约之罪。女曰:“妾未愆期,天上二日半耳。”生得意自诩,告以秋捷,意主必喜。女愀然曰:“乌用是傥来者为!无足荣辱,止折人寿数耳。三日不见,入俗幛又深一层矣。”生由是不复进取。

过数月,又欲归宁。主殊凄恋。女曰:“此去定早还,无烦穿望。且人生合离,皆有定数,搏节之则长,恣纵之则短也。”既去,月余即返。从此一年半岁辄一行,往往数月始还,生习为常,亦不之怪。又生一子。女举之曰:“豺狼也!”立命弃之。生不忍而止,名曰可弃。甫周岁,急为卜婚。诸媒接踵,问其甲子,皆谓不合。

曰:“吾欲为狼子治一深圈,竟不可得,当令倾败六七年,亦数也。”嘱生曰:“记取四年后,侯氏生女,左胁有小赘疣,乃此儿妇。当婚之,勿较其门地也。”即令书而志之。后又归宁,竟不复返。生每以所嘱告亲友。果有侯氏女,生有疣赘。侯贱而行恶,众咸不齿,生竟媒定焉。

大器十七岁及第,娶云氏,夫妻皆孝友。父钟爱之。可弃渐长,不喜读,辄偷与无赖博赌,恒盗物偿戏债。父怒,挞之,卒不改。相戒提防,不使有所得。遂夜出,小为穿箭。为主所觉,缚送邑宰。宰审其姓氏,以名刺送之归。父兄共絷之,楚掠惨棘,几于绝气。兄代哀免,始释之。

父忿恚得疾,食锐减。乃为二子立析产书,楼阁沃田,尽归大器。可弃怨怒,夜持刀入窒,将杀兄,误中嫂。先是,主有遗耎,绝轻耍,云拾作寝衣。可弃斫之,火星四射,大惧奔出。父知,病益剧,数月寻卒。可弃闻父死,始归。兄善视之,而可弃益肆。年余,所分田产略尽,赴郡讼兄。

官审知其人,斥逐之。兄弟之好遂绝。又逾年,可弃二十有三,侯女十五矣。兄忆母言,欲急为完婚。召至家,除佳宅与居;迎妇入门,以父遗良田,悉登籍交之,曰:“数顷薄产,为着蒙死守之,今悉相付。吾弟无行,寸草与之,皆弃也。此后成败,在于新妇:能令改行,无忧冻馁;不然,兄亦不能填无底壑也。”

侯虽小家女,然固慧丽,可弃雅畏爱之,所言无敢违。每出,限以县刻;过期,则诟厉不与饮食。可弃以此少敛。年余,生一子。妇曰:“我以后无求于人矣。膏腴数顷,母子何患不温饱?无夫焉,亦可也。”

会可弃盗粟出赌,妇知之,弯弓于门以拒之。大惧,避去。窥妇人,逡巡亦入。妇操刀起。可弃反奔,妇逐斫之,断幅伤臀,血沾袜履。忿极,往诉兄,兄不礼焉,冤惭而去。过宿复至,跪嫂哀泣,乞求先容于妇,妇决绝不纳。可弃怒,将往杀妇,兄不语。

可弃忿起,操戈直出,嫂愕然,欲止之。兄目禁之。俟其去,乃曰:“彼固作此态,实不敢归也。”使人觇之,已入家门。兄始色动,将奔赴之,而可弃已坌息入。盖可弃人家,妇方弄儿,望见之,掷儿**,觅得厨刀;可弃惧,曳戈反走,妇逐出门外始返。兄已得其情,故诘之,可弃不言,惟向隅泣,目尽肿。

兄怜之,亲率之去,妇乃内之。俟兄出,罚使长跪,要以重誓,而后以瓦盆赐之食。自此改行为善。妇持筹握算,日致丰盈,可弃仰成而已。后年七旬,子孙满前,妇犹时持白须,使膝行焉。

异史氏曰:“悍妻妒妇,遭之者如疽附于骨,死而后已,岂不毒哉!然砒、附,天下之至毒也,苟得其用,瞑眩大瘳,非参、苓所能及矣。而非仙人洞见脏腑,又乌敢以毒药贻子孙哉!”

章丘李孝廉善迁,少倜傥不泥,丝竹词曲之属皆精之。两兄皆登甲榜,而孝廉益佻脱。娶夫人谢,稍稍禁制之。遂亡去,三年不返,遍觅不得。后得之临清勾栏中。家人入,见其南向坐,少姬十数左右侍,盖皆学音艺而拜门墙者也。临行,积衣累筒,悉诸妓所贻。既归,夫人闭置一室,投书满案。

以长绳絷榻足,引其端自櫺内出,贯以巨铃,系诸厨下。凡有所需,则蹑绳;绳动铃响,则应之。夫人躬设典肆,垂帘纳物而估其直;左持筹,右握管;老仆供奔走而已:由此居积致富。每耻不及诸姒贵。钢闭三年,而孝廉捷。喜曰:“三卵两成,吾以汝为毈矣,今亦尔耶?”

又,耿进士崧生,亦章丘人。夫人每以绩火佐读:绩者不辍,读者不敢息也。或朋旧相诣,辄窃听之:论文则瀹茗作黍;若恣谐谑,则恶声逐客矣。每试得平等,不敢入室门;超等,始笑逆之。设帐得金,悉内献,丝毫不敢隐匿。故东主馈遗,恒面较锱铢。人或非笑之,而不知其销算良难也。

后为妇翁延教内弟。是年游泮,翁谢仪十金。耿受榼返金。夫人知之曰:“彼虽周亲,然舌耕谓何也?”追之返而受之。耿不敢争,而心终歉焉,思暗偿之。于是每岁馆金,皆短其数以报夫人。积二年余,得如干数。忽梦一人告之曰:“明日登高,金数即满。”

次日,试一临眺,果拾遗金,恰符缺数,遂偿岳。后成进士,夫人犹呵谴之。耿曰:“今一行作吏,何得复尔?”夫人曰:谚云:水长则船亦高。即为宰相,宁便大耶?

【译文】

有一个叫做安大业的人,是卢龙这个地方的人。安大业刚刚生下来的时候就能够说话,于是安大业的母亲就用狗血来喂他,这样安大业才不会说话。后来安大业长大了,安大业不但长得非常秀气,而且也非常聪明,非常会读书,于是有钱人都想把自己的女儿嫁给安大业。可是有一天安大业的母亲梦见有人跟自己说“你的儿子可以娶公主。”于是安大业的母亲就相信了,但是一直等到安大业长到十五六岁的时候,这句话还没有应验,因此安大业的母亲就有点后悔了。这一天安大业正独自一个人在家里坐着,突然安大业看见有一个奴婢跑进自己的家里,并且口里还说着:“公主到。”接着这个奴婢就用长长的毡子铺地,从门口一直铺到床前。

就在安大业迟疑的时候,有一个女子扶着奴婢的肩膀进来了,这个女子长得非常漂亮,于是奴婢就用绣布垫在**,然后让这个女子坐了下来。这时安大业紧张得不知道该怎么办,于是安大业就给这个女子鞠了一个躬,并且问这个女子:“不知道小姐是那里的神仙,今天特地来到我的家里。”听见安大业这样问自己,此时这个女子笑了起来,并且用袖口掩住自己的嘴。于是这个女子的奴婢就对安大业说:“这是圣后府的云萝公主,因为圣后非常欣赏你,所以才让云萝公主嫁给你,因此今天我们才来到你的家里。”安大业听了之后非常高兴,于是就跟这个女子一起坐了下来。

安大业平时非常喜欢下棋,因此安大业就跟这个女子来到棋盘面前,这时这个女子的奴婢用一块红巾擦了擦棋盘上面的灰尘,然后跟安大业说:“云萝公主已经很久没有下棋了,不知道能不能下赢你。”此时安大业已经开始摆棋了,于是云萝公主也笑着摆起棋来。安大业跟云萝公主才刚刚走了三十多步,奴婢就在一旁说:“公子输了。”说完奴婢就把棋子装进盒子里面,接着奴婢又说:驸马是一个下棋高手,所以云萝公主只能让驸马六个棋子。于是奴婢就想把六个棋子放在棋盘里面,云萝公主也答应了。接着云萝公主就换了一个座位,然后让自己的奴婢坐在自己的旁边伏侍自己。同时云萝公主又让两个丫鬟站在安大业的旁边侍候安大业,每当安大业思考棋应该怎样走的时候,云萝公主就让丫鬟把自己的手放在安大业的肩膀上面。

过了一会儿丫鬟笑着跟安大业说:“公子又输了。”接着丫鬟又对云萝公主说:“公主已经累了,应该回去了。”于是云萝公主就侧身跟奴婢说了几句话,跟云萝公主说完话以后,奴婢一个人就出去,很快这个奴婢就回来了,并且手上还拿着一千多金子。奴婢把这一千多金子放在桌子上面,然后跟安大业说:“刚才云萝公主说了,你家的房子太小了,所以希望你能够用这些钱把你家的房子重新装修一下,等你把你家重新装修好以后,我们再来找你。”这时另外一个奴婢对安大业说:“这个月正好跟天意相撞,不适合建造房子,你下个月再造好了。”说完云萝公主就带着奴婢走了,于是安大业就把她们送出去,这时安大业看见云萝公主的奴婢,拿出一个皮状的东西,然后往里面吹气,接着云萝公主就跟自己的奴婢,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安大业的母亲知道这件事情以后,怀疑云萝公主跟她的奴婢都是妖怪。但是从此以后,安大业每天都想念云萝公主,为了能够早日见到云萝公主,安大业不顾禁忌,当月就建造房子,很快房子就建好了。刚开始的时候,滦州有一个叫做袁大用的秀才,在安大业的邻居家居住,跟安大业非常要好。安大业平时交往的人比较少,于是安大业就把这件事情委托给袁大用去做,但是袁大用很快就不见了,因此安大业就把这件事情报告给了官府。一晃一个多月过去了,这一天安大业在门外又遇到了袁大用,袁大用穿得非常漂亮,而且也穿得非常优雅。于是安大业就跟袁大用说话,安大业觉得袁大用挺能说话的,因此安大业非常高兴,就把他请进自己的屋子,然后跟他下棋,双方有输有赢。

接着安大业就摆设酒宴宴请袁大用,袁大用喝得非常高兴。第二天袁大用就把安大业也请到自己的府里,然后也摆设酒宴宴请了安大业。这时还有十二三个小童在旁边唱歌,为安大业和袁大用祝酒。结果安大业喝醉了,自己不能回去,于是袁大用就让这些小董背安大业回去。但是安大业觉得这些小童太纤弱了,可能背不动自己,但是袁大用坚持让小童把安大业背回去,于是这些小童居然就把安大业送回了府里,安大业对此感到非常奇怪。因此第二天,安大业就用金子来犒劳这些小童,这些小童推辞再三最后才接受了。从此以后安大业跟袁大用的交往就更加密切了,每隔两三天就聚在一起喝酒。袁大用为人非常幽默,而且也非常慷慨,有一次袁大用在集市上面看到一个卖身还债的人,于是袁大用就用自己的钱替这个人还了债,而且一点也不吝惜,因此安大业就更加看重袁大用了。

袁大用在安大业的邻居家又住了几日,这一天袁大用来跟安大业告别,同时又送给安大业很多东西和金子。不过安大业只是接受袁大用送给自己的东西,而把袁大用送给自己的金子,都还给了袁大用,并且安大业还回送给袁大用一些线帛。很快一个多月又过去了,这一天有个在乐亭做官的人卸任回来,而且还带回来很多东西。不过就在当天晚上来了一伙强盗,结果把这个做官的人带回来的东西都抢走了。这个做官的人的家人认识袁大用,于是就让官府追捕袁大用。此时安大业的邻居屠氏,平时跟安大业家的关系就非常不好,看见安大业家正在大兴土木,就非常妒忌安大业家。这时正好安大业家有个仆人偷了一件东西,然后又把这件东西卖给了屠氏,屠氏知道这件东西是袁大用赠给安大业的,于是屠氏就把这件事情报告给官府。

因此官府就让官兵包围安大业的家,此时安大业和自己的仆人正好不在家,于是官府就把安大业的母亲抓走了。安大业的母亲已经很老了,而且又受到惊吓,因此很快就奄奄一息了,而且已经两三天没有吃东西了。于是官府就把安大业的母亲放了回来,安大业听说自己的母亲快要死了,因此赶紧从外面回来,当安大业回到家里的时候,母亲的病已经很重了,过了一个晚上,安大业的母亲就死了。安大业刚刚埋葬好自己的母亲,官府又把他抓了过去。官府的人看见安大业还是一个温文的少年,就觉得安大业是被人诬告的,于是官府就让安大业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出来,因此安大业就把自己跟袁大用交往的事情,都告诉给了官府。

此时县令又问安大业:“你家为什么突然变得富有起来?”安大业告诉县令:“我的母亲藏有珠宝,因为我要娶媳妇了,所以才盖了一些房子。”县令相信了安大业说的话,于是就让人把安大业押到郡里面去。

安大业的邻居屠氏看见安大业没有事了,于是就用重金贿赂押送安大业的人,并且让他们在半路上面杀死安大业。当押送安大业的人经过深山的时候,他们把安大业逼到悬崖上面,而且准备把安大业推下悬崖。就在这危急的时刻,突然从草丛里面钻出一只老虎来,这只老虎咬死了押送安大业的人,然后这只老虎又叼着安大业来到一座楼阁。

当老虎把安大业放在地上的时候,安大业看见云萝公主跟自己的奴婢出来了,云萝公主凄然地跟安大业说:“本来我想让你在这里住几天,但是你的母亲刚刚死去,现在你可以带着官府的文书到郡里自首,这样你就会平安无事的。”说完云萝公主又把安大业胸前的带子拿了下来,并且打了十多个结,接着云萝公主又嘱咐安大业:“等你见到郡里的官员的时候,你可以把这些结打开,这样你就可以避开灾祸。”于是安大业就按照云萝公主的嘱咐,到郡里自首,太守看到安大业是一个诚信的人,同时在官府的文书当中,太守知道安大业是被冤枉的,于是太守就赦免了安大业,并且让安大业回家。当安大业走到半路的时候,安大业看见了袁大用,于是安大业就从马上下来,并且把具体情况告诉给了袁大用。

袁大用听了安大业的诉说以后,感到非常气愤,但是袁大用一句话也没有说。此时安大业又对袁大用说:“我看你是一个非常有风采的人,你为什么要抢别人的东西呢?”于是袁大用回答安大业说:“我所杀的人都是不义的人,我所取的财也是不义之财,要不然即使别人丢在路上,我也不会捡的。你平时总是让我做一个好人,但是像你的邻居这样的坏人,又怎么能够继续活着呢?”说完袁大用就骑马走了。安大业回来以后,首先处理好自己母亲的后事,然后就关闭大门谢绝宾客专门读书了。这一天突然有强盗冲进安大业邻居家,并且把安大业邻居家父子十多口人都杀死了,只有一个奴婢没有被杀死。这伙强盗席卷了安大业邻居家的所有财物,然后跟小童一起把这些财物带走。

临走的时候,有一个人挑着灯跟这个奴婢说:“你认得我吗,把人杀死的是我,跟其他人没有关系。”说完这个人连门也没有关,就从屋檐上面走了。到了第二天的时候,这个奴婢把这件事情报告给官府。官府怀疑安大业知道内情,于是官府又把安大业捉去。在官府里面,县令严厉地审问安大业,于是安大业就握着自己胸前的带子,然后一边解开带子上面的结,一边跟县令辩解,县令辨不过安大业,因此就把安大业放回去了。回来以后,安大业感到非常后悔,于是从此就读书不出去了,家里只有一个老人帮他做饭而已。每天安大业都穿好衣服,扫好庭院,以等待好消息。

这一天安大业闻到整个庭院都充满了香味,于是安大业就跑到楼阁上面去看,楼阁里面和外面的装设都已经焕然一新了,安大业揭开帘子一看,此时云萝公主已经坐在楼阁里面了,因此安大业就赶紧过去拜见云萝公主。云萝公主把安大业扶起来,然后拉着安大业的手跟安大业说:“你没有听我的话,就去大兴土木,结果才遇到这么多的灾祸,同时你又交了一个坏人的朋友,所以把你跟我见面的时间又推迟了三年,这真是欲速则不达啊,天下的事经常都是这样的。”这时安大业准备拿钱出去再买一些东西,但是云萝公主跟安大业说:“不用再买了。”于是云萝公主让自己的奴婢打开自己带来的东西,都是一些吃的喝的东西,这时太阳也慢慢下山了,此时云萝公主带来的奴婢,也慢慢都回去了,于是安大业就抱住了云萝公主。

但是云萝公主却对安大业说:“你暂时先放手,我有两件事想跟你说一下,并且希望你在这两件事当中作一个选择。”安大业连忙问云萝公主是什么事,云萝公主笑着跟安大业说:“如果我跟你做下棋喝酒的朋友的话,我们就可以相聚三十年,但是如果我跟你发生关系的话,我们就只能相聚六年,你选择那一个?”安大业听了之后跟云萝公主说:“那就六年以后再说吧。”云萝公主听了之后没有说什么话,就跟安大业发生了关系。跟安大业发生完关系以后,云萝公主对安大业说:“想不到你也是一个庸俗的人,这也许就是上天注定的吧。”于是云萝公主让安大业在南院积蓄奴婢丫鬟,同时防线织布,用来维持生计,而北院只有棋盘和喝酒的东西而已。

云萝公主的房门经常关着,只有安大业推了才能进来,别人一般都进不来。但是对南院发生的事情,云萝公主都是知道得一清二楚的,每次云萝公主让安大业去处理南院的事,大家都心服口服。云萝公主平时不爱说话,也不爱笑,每次跟安大业交谈的时候,云萝公主都要低头微笑。而跟安大业一起坐的时候,云萝公主喜欢把自己靠在安大业的肩上。于是安大业就把云萝公主抱起来,云萝公主轻得就像一个婴儿一样。因此安大业就对云萝公主说:“你这么轻,可以在我的手掌上面跳舞。”云萝公主回答安大业说:“这有什么困难,只不过这是奴婢做的事,我不想做而已。飞燕本来是我九姐的侍女,后来因为多次犯了轻佻罪,被贬到人间,又因为不遵守女子的道德,现在已经被幽闭起来了。”

云萝公主在楼阁里面放了一些棉布,这样冬天的时候,楼阁不会寒冷,而夏天的时候,楼阁又不会酷热。严冬的时候,云萝公主都穿着单薄的衣服,安大业想给云萝公主做几件新衣服,但是都被云萝公主拒绝了,云萝公主告诉安大业:“尘浊的东西,会把我的骨头压断的。”这一天安大业又把云萝公主抱在自己的膝盖上面,忽然安大业觉得云萝公主比平日重了一些,因此安大业觉得非常奇异。于是云萝公主指着自己的腹部,笑着跟安大业说:“我已经怀孕了。”过了几天以后,忽然云萝公主不想吃东西了,于是云萝公主跟安大业说:“近来我生病了,想吃有烟火味的东西。”因此安大业就出去给云萝公主准备,从此云萝公主吃的东西就跟平人一样了。

一晃又过了一段时间,这一天云萝公主跟安大业说:“我的身子比较单弱,因此不能给你生孩子,不过我的奴婢非常健壮,她可以代我替你生孩子。”于是云萝公主就把自己的衣服脱给自己的奴婢穿,然后让自己的奴婢到卧室里面去。过了一会儿,卧室里面传来婴儿的哭声,云萝公主打开门一看,发现是一个男孩,于是云萝公主就跟安大业说:“你的儿子非常有福相,将来一定能够成大器。”于是安大业就给自己的儿子起名字叫做大器,并且把自己的儿子交给南院的奴婢丫鬟喂养。云萝公主生完孩子以后,腰又变得像以前一样细了,而且也不再吃有烟火味的东西了。这一天云萝公主忽然向安大业告辞,说自己暂时想回娘家。安大业问云萝公主要去几天,云萝公主说要去三天,于是云萝公主又像以前那样往皮排里面吹气,很快云萝公主就不见了。

到了三天以后,云萝公主还没有回来;很快一年过去了,云萝公主还是没有回来。云萝公主音信全无,于是安大业感到非常绝望,不过安大业没有再娶妻子,而是独自一个人居住在北院。这一天晚上,当安大业在**辗转反侧的时候,安大业忽然看见有灯光从窗户进来,并且门也自动打开了,奴婢们又拥着云萝公主进来了。安大业非常高兴,于是安大业就赶紧起床来问云萝公主为什么要毁约,但是云萝公主却跟安大业说:“我并没有毁约,我只是在天上呆在两天半而已。”听云萝公主说完以后,安大业非常高兴,并且安大业告诉云萝公主,秋天很快就要来了,云萝公主一定会非常高兴的。不过云萝公主却担心地跟安大业说:“这有什么可以高兴的,只不过让人的寿命又少了一点而已。三天没有见到你,你又变得更加庸俗了一些。”从此以后安大业就更加不思进取了。

一晃几个月又过去了,云萝公主又想回娘家,于是云萝公主就跟安大业说:“我这次回去,肯定会早早回来的,再说人生的分离,是命中注定的。”说完云萝公主就回娘家了,过了一个多月以后,云萝公主才回来。从此以后云萝公主就一年半回一次娘家,每次往往都要好几个月才能回来,对此安大业也习以为常了,也不觉得奇怪了。过了不久以后,云萝公主又给安大业生了一个儿子,但是云萝公主却跟安大业说:“这是一只豺狼。”于是云萝公主让安大业把这个儿子扔掉。安大业不忍心,因此就给这个儿子起了一个叫做“可弃”的名字。当这个儿子刚刚过了周岁以后,安大业就急急忙忙给这个儿子求婚,于是媒婆就纷纷来安大业的家,但是等到仔细询问生辰八字以后,都跟安大业的儿子不符合。

于是云萝公主就对安大业说:“我准备为这个儿子找一个可以管住他的人,但是却总是找不到,看来这个儿子可能会做六七年的败家子,这是命中注定的。”接着云萝公主又叮嘱安大业说:“四年以后,有一户姓候的人家,会生一个女儿,这个女儿左胁下面有一颗痔,这个人就是你儿子的媳妇,记得赶紧把她娶过来,而不要计较这个人的门第。”说完云萝公主就把这些话写在纸上面,并且让安大业好好记住。然后云萝公主又回娘家了,不过从此以后再也没有回来了。安大业每次都把云萝公主的叮嘱跟自己的亲友说,果然有一户姓候的人家,生有一个女儿,这个女儿的左胁真的有一颗痔。姓候的人觉得自己这个女儿的品行非常恶劣,因此都不喜欢这个女儿,但是想不到安大业却让媒婆来定亲。

大器长到十七岁的时候,考上了举人,并且娶了一个姓云的女子作为自己的妻子。大器跟自己的妻子都非常有孝心,因此安大业非常喜欢他们。可弃也慢慢长大了,不过可弃不喜欢读书,并且经常跟别人赌博,而且还偷家里的钱去还债。安大业非常生气,经常打可弃,但是可弃就是不改。于是安大业就仔细看着可弃,不让可弃继续偷家里的钱。因此可弃有一天晚上,从自己家里偷跑出来,并且去偷别人家的东西,结果被主人发现了,因此主人就把可弃送到官府。官府审问可弃的名字以后,就按照可弃的名字,把可弃送回家给他的父兄管教。于是可弃的父兄痛打了可弃,差点把可弃打死了,但是由于大器的求情,最后安大业才饶了可弃。

不久以后安大业由于生可弃的气结果生病了,而且饭吃得也是一天比一天少了,于是安大业就给自己这两个儿子写了遗书,把楼阁良田都给了大器。可弃非常气愤,因此晚上就拿着刀来到大器的卧室,准备把大器杀了,但是结果可弃杀死的是大器的妻子。刚开始的时候云萝公主给安大业留有东西,这些东西非常轻,云萝公主就让安大业用这些东西做睡衣,这时可弃看到这些东西,于是可弃就放火烧了这些东西然后逃跑了。安大业知道这件事情以后,病情更加严重了,因此几个月以后安大业就死了。可弃听到自己的父亲已经死了,于是才从外面回来。大器仍然像亲兄弟一样对待可弃,但是可弃却更加放肆了,大器分给可弃的田产,才一年多的时间,可弃就都把它们挥霍完了,于是可弃就到郡里告自己的哥哥。

郡里的官员知道可弃平时是一个怎样的人,于是就没有听从可弃的话,而从此以后可弃和大器的兄弟之情,就彻底结束了。又过了一年多,此时可弃已经二十三岁了,而姓候的人家的女儿,也已经有十五岁了。这时大器想起自己母亲的话,于是大器就想给可弃完婚。因此大器就把可弃叫回自己的家里,然后给他建造新房子,接着大器又给可弃娶了媳妇,而且大器还把安大业留下的产业全都交给了可弃,并且跟可弃说:“父亲留下来的产业,我已经都交给你了,我知道过去你是一个非常没有道德的人,父亲给你的东西你都不要。不过以后你的未来,就全都在你媳妇身上,如果你能够改邪归正,那么你的未来还是好的,要不然我这个做哥哥的,也不能帮助你啊。”

姓候的人家的女儿虽然是小户人家的女儿,但是长得不仅非常漂亮而且还非常智慧,可弃非常喜欢这个姓候的人家的女儿,这个姓候的人家的女儿说的话,可弃从来都不敢违背。每次可弃外出的时候,这个姓候的人家的女儿都会给可弃限定一定的时间,如果过了时间以后可弃还不回来,姓候的人家的女儿就会骂可弃,并且不给可弃饭吃,这样从此以后可弃的放肆就收敛了一些。又过了一年多,这个姓候的人家的女儿给可弃生了一个儿子,于是这个姓候的人家的女儿就对可弃说:“我以后再也不用求你了,我有这么多的田园,如果我跟我的儿子好好耕作的话,我跟我儿子的日子,一定会过得非常好的,这样即使我没有丈夫,也没有什么关系了。”

这时正好可弃偷家里的钱出去赌博,结果被这个姓候的人家的女儿知道了,于是这个姓候的人家的女儿,就在门口准备好弓箭,阻止可弃回家。看见姓候的人家的女儿的手上拿着弓箭,可弃感到非常害怕,于是可弃就离家出走了。有一次可弃回来看这个姓候的人家的女儿,并且想重新回到家里去,但是这个姓候的人家的女儿,手上拿着刀又把可弃赶出去了,而且还把可弃砍伤了。可弃非常气愤,因此就到大器面前告这个姓候的人家的女儿,但是大器没有理睬可弃,于是可弃就惭愧地离开了。又过了一个晚上,可弃来求自己的嫂子,希望自己的嫂子能够收留自己,但是可弃的嫂子并没有收留可弃。因此可弃非常生气,想去杀姓候的人家的女儿,但是大器并不理睬可弃。

于是可弃就愤怒地站起来,然后拿着刀就出去了,可弃的嫂子非常害怕,想阻止可弃但是却被大器叫住了。等到可弃拿着刀离开以后,大器才跟自己的妻子说:“可弃这是在表演给我们看的,其实可弃连家里也不敢回去。”于是大器就让人去看,这时可弃已经回到家里了,因此大器就想自己亲自去看一下,就在大器正准备去的时候,此时可弃又跑进大器的家。原来刚才可弃回家的时候,姓候的人家的女儿正在跟自己的儿子玩耍,一看见可弃回来,姓候的人家的女儿就把自己的儿子放在**,然后到厨房拿刀。可弃非常害怕,因此拿着刀又从家里跑了出来,姓候的人家的女儿一直追到门口然后才回去。大器已经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了,于是就问可弃,但是可弃没有说话,只是不停的哭,而且眼睛也哭肿了。

大器非常可怜可弃,最后自己亲自把可弃带回家去,这样姓候的人家的女儿才让可弃回家。等到大器离开以后,姓候的人家的女儿就让可弃跪下来发重誓,然后才给可弃拿吃的东西。从此以后可弃就改邪归正了,而且家里也由于姓候的人家的女儿的把持,结果也慢慢富有起来了。后来可弃一直活到七十岁,并且已经有很多自己的孩子了,这时姓候的人家的女儿,还让胡须已经白了的可弃,在地上用膝盖爬。

蒲松龄认为:“强悍的妻子,妒忌的妇女,遇到她就会非常倒霉,因为这种人实在太毒辣了。虽然砒霜是非常毒的,但是如果用得好,还能够治病。可是强悍的妻子的毒辣,连子孙后代也是害怕的。”

章丘有一个叫做李善迁的孝廉,李善迁年轻的时候非常风流倜傥,不但能够弹琴,而且还能够作词。后来李善迁的两个兄长都考中了举人,因此李善迁就更加放纵自己了。等到娶了妻子以后,李善迁才稍稍收敛了一些。但是不久以后,李善迁就离家出走了,而且三年也没有回来,大家怎么找都找不到。后来有人在临清的戏院里面看到李善迁,于是李善迁的家人就来找李善迁,果然发现李善迁真的就在戏院里面。这时李善迁正向南坐着,而且旁边还有十多个年轻女子,这些年轻女子都是来向李善迁学习音乐的。等到李善迁离开戏院的时候,李善迁带走的东西,都是这些年轻女子送的。李善迁回来以后,妻子就把李善迁关在一间屋子里面,然后又在案几上面摆满了书籍。

接着李善迁的妻子,又用一根长绳子把李善迁的脚绑在床边,然后只让李善迁的头活动,并且在李善迁的头上挂一个大铃,同时又把绳子的一端挂在厨房里面。以后李善迁需要什么东西的时候,就拉一下绳子,这时铃声就会响,这样就会有人来问李善迁要什么东西。接着李善迁的妻子又来到当铺里面,把李善迁带回来的东西全都当了,并且辞退了所有的仆人,只剩下一个老仆人供使唤而已,这样李善迁的家就慢慢富有起来了,李善迁的妻子感到非常高兴。而李善迁在屋子里面关了三年以后,也变得非常有学问了,于是李善迁的妻子就高兴地对李善迁说:“三年之内我就做了两件大事,你应该觉得我是一个聪明的人了吧?”

还有一个叫做耿崧生的进士,也是章丘这个地方的人。耿崧生每次读书的时候,妻子就在旁边织布,妻子织布没有停下来,耿崧生读书也不敢停下来。有时耿崧生的朋友来看望自己,耿崧生也只敢小声地跟自己的朋友讨论文章,如果耿崧生跟自己的朋友说得太大声,耿崧生的妻子就会把耿崧生的朋友赶走。每次耿崧生考试考得不好的时候,妻子就不让耿崧生进卧室,只有等到耿崧生考试考好了,妻子才让他进卧室。有人送给耿崧生东西的时候,耿崧生都把东西交给自己的妻子,一点也不敢隐瞒。于是就有人笑耿崧生,说别人送给你的东西,你应该自己留一点这样才好,但是这些人不知道耿崧生有一个强悍的妻子。

后来耿崧生教自己妻子的弟弟读书,教了半年以后岳父给耿崧生十两金子,但是耿崧生不敢收,把金子又还给了岳父。耿崧生的妻子知道这件事情以后,就跟耿崧生说:“即使是我的亲戚,你也应该收钱。”因此耿崧生的妻子就让耿崧生重新回去拿钱。耿崧生不敢反抗,只好重新回去跟自己的岳父拿钱,但是耿崧生的心理总是觉得非常歉疚,于是耿崧生就想暗地里把这些钱还给自己的岳父。因此从此以后每次给自己妻子钱的时候,耿崧生都会少给自己妻子一点。这样过了两年多以后,耿崧生还给自己岳父的钱已经差不多了。这一天耿崧生在做梦的时候,忽然梦见有人跟自己说:“明天你去登高的时候,你就能把钱都还给你岳父了。”

第二天耿崧生去登高的时候,果然拾到一袋金子,而金子的数目正好跟自己缺的数目一样,于是耿崧生就把钱都还给了自己的岳父。后来耿崧生考中了进士,但是耿崧生的妻子,还是像以前一样驱遣耿崧生。于是这一天耿崧生就跟自己的妻子说:“现在我已经是一个官吏了,你为什么还像以前那样驱遣我?”耿崧生的妻子就告诉耿崧生:“谚语说:水上涨了,船就会变高,即使你是宰相,我也比你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