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不忧幽幽道:“师兄,你可想好了,我们师兄弟已经隐居几十年,连教徒授艺都不行,现在有这样一个机会,可以重掌华山,难道你就这样放弃了?”

封不平断然道:“不必说了,成师弟,把东西留下吧。”

成不忧叹了口气,说道:“师兄,当真要如此吗?”

封不平道:“我已经决定了。”

成不忧点了点头,道:“好……”话音未落,他整个人向后退去,身子贴在墙边,脚一撑,一翻身已经到了巷子里。

兔起鹘落,众人反应过来,成不忧已经逃出了老宅。最先反应过来的却是林平之,林平之大叫道:“想逃!”冲了出去。唐近楼脚步连跳,瞬间到了矮墙下,一翻身第一个冲了出去。成不忧虽然出其不意地逃跑,仍然逃不开唐近楼等人的追踪,眼看着距离仍是一点点拉近。成不忧在大街小巷中穿行,复杂的地形让众人对他的围捕变得困难。

唐近楼眼看着他熟练地在小巷子中来去穿梭,心中一动:他对这些地形十分熟悉。

众人追了一盏茶的时间,成不忧引着唐近楼等人穿过了大半个福州城,忽地眼前出现了一段残垣断壁,断墙后重峦叠嶂,郁郁苍苍。唐近楼脸色一变,心中想到:“这福州城的城墙,怎么会有这么一段竟会如此残破不堪?看成不忧熟悉的样子,这次事情,他分明早就计划好了。”

唐近楼大声道:“封师叔,丛师叔,若是再让他这样牵着鼻子走,只怕是很难追得上他了。”封不平“哼”了一声,铁青着脸,一言不发,猛地速度加快,却是向左侧跟了上去。丛不弃也跟在封不平后面,差着两三步,追了上去。

唐近楼又大声对跟在后面的苏雁月二人说道:“跟着我。”脚下一点,速度瞬间快了不少。林平之看出任由成不忧逃出去便很难再抓住他,不由大急,忽地灵光一闪,大声喊道:“七师兄,右边的小路通向一处悬崖!”

他这一声喊,封不平二人自然也听到了,成不忧的武功在三师兄弟中,原本就是最差,封不平长袖飘飘,全力运功,短时间又将速度加快了一些。虽然还没有追上成不忧,但隐隐之间封住了两条大路,成不忧若是一意向前,肯定会被二人堵住。

成不忧毫不迟疑,向右一撇,竟然向林平之所说的通往悬崖的小路上奔了去。众人心中都是一喜,但又隐隐有些担忧:从成不忧逃跑的过程看,他分明对福州城内外极为熟悉,怎么会主动向悬崖上跑去?

心中虽然迟疑,但脚下却是丝毫不慢,唐近楼留在最后,本来就是预防成不忧变换方向逃跑的,此时第一个冲上了小路,看着成不忧隐隐约约的身影,追了上去。苏雁月和此时从另两个路口奔过来的封不平,丛不弃一起跟在唐近楼身后,林平之内功修为太差,轻功也差,此时气力将近,只能够远远地吊在最后,远远地看着众人的身影跟上来。

唐近楼眼睛死死地盯着成不忧,不紧不慢地在他身后不远处跟着他。这条小路上荆棘遍布,极其难走,若是只有成不忧一个人,他凭着一身武功,或许可以在荆棘之中开出一条路来,但唐近楼在后面跟着他,只要他耽搁片刻,唐近楼就能抓住机会,将他制伏。

不知追了多久,布满荆棘的小路终于到了尽头。成不忧奔到一个三丈方圆的大石台上,再也不能向前走。如林平之所言,这里果然是一处悬崖,唐近楼冷冷地看着站在崖边的成不忧,此时万籁俱寂,隐隐约约能够听到悬崖下面的流水声,想来悬崖下面是一处河流。树林中隐隐传来封不平等人的呼喝之声,唐近楼心中一轻,知道他们已经跟了上来,要是只有自己一人在这里,还真是只能将袈裟拿到手不可,随便出什么意外都有可能造成误会。

唐近楼微微笑道:“成师傅,你现在还能跑吗?”话音未落,树林间沙沙声临近,封不平等人已经来到了石台上。

封不平脸色铁青,怒道:“成不忧,你想干什么?!”

成不忧仰天大笑,说道:“封师兄,这辟邪剑谱还给了这小子,其实就是给了岳不群,要是让岳不群得了剑谱,我们剑宗还有出头之日吗?”

这时候林平之气喘吁吁地来到了石台上,闻言怒道:“胡说,我师父高风亮节,怎会贪图我家的剑谱,你自己是小人,便以为天下间没有真君子么?!”

成不忧冷哼道:“岳不群也配作君子,不过是个伪君子罢了!”

“胡说八道!”苏雁月和林平之齐声喝道。唐近楼冷哼一声,踏前一步,出剑刺向成不忧面颊。林平之惊道:“小心剑谱!”此刻成不忧站在崖边,只需被唐近楼逼退一步,便会连人带剑谱落下悬崖。

成不忧出剑抵挡,唐近楼自从风清扬指点剑术由繁入简之道以后,剑术再次大进,两人斗了十余招,成不忧渐渐抵挡不住。封不平从不弃为之动容,心中皆想:这少年剑术怎会如此高明?……若是我全力出手,能抵挡他几招?

成不忧左支右绌,心中一急之下,左手将袈裟随手一舞,大叫道:“再来,这袈裟可就保不住啦!”

唐近楼退后一步,成不忧得意大笑道:“你们装什么清高,看见了这辟邪剑谱,不是一样不敢来了吗?哈哈哈哈……”左手执着袈裟,随手舞动。封不平从不弃看他举止失当,心中又气又愧。唐近楼忽地伸手一抓,抓住了袈裟一角,成不忧大惊,挺剑来刺,唐近楼左手剑鞘随手抵挡。成不忧攻了几剑,都被唐近楼随意挡开,反而唐近楼右手越抓越紧,从袈裟上传来一阵绵绵汩汩的大力,几乎让他抓不住袈裟。

成不忧剑法加快,口中叫道:“再不放手,我就把袈裟划烂!”林平之心中一急,忙道:“松开!松开!”

唐近楼右手一松,退了回来,转身瞪了林平之一眼,喝道:“闭嘴!”林平之被他一瞪之下,登时心中一颤,不敢再说话。

成不忧右手将袈裟高高举起,大声道:“再过来,我就将这剑谱撕烂,丢到河里去喂王八!”

封不平上前一步,定定地看着成不忧,说道:“成不忧,你不要逼我清理门户。”

成不忧冷声道:“我们华山剑宗早就被人逼得如同丧家之犬,哪里还有什么门户可言?封师哥,这么多年,我们终于等来这么一个机会,可是我没想到,你竟然就这么轻易地放弃了!”

封不平摇了摇头,说道:“这也不是什么好机会,成师弟……那人是如何找到我们的,当真是如他所说那样,千辛万苦地寻找才找到我们的吗?”

成不忧沉声道:“你什么意思?”

丛不弃哼了一声,站出来说道:“嵩山派自己五岳盟主做得好好的,干嘛管起我们华山派的事情了,我们居住之地如此隐秘,那嵩山之人竟然能够找到……封师兄早就怀疑,是有人与嵩山派勾结……”

成不忧大喝道:“你胡说八道!我怎么会与嵩山派有勾结。你们这两个懦夫,嵩山派是诚心想为我们剑宗主持公道,可是你们竟然因为一时胜败,便置整个剑宗的前途于不顾,封不平,就算是剑宗胜了气宗,你也没资格当华山派的掌门!”

唐近楼退了下来,与苏雁月对视一眼,苏雁月眼中满是惊讶的神色。她自然已经听出,这几人原来是与华山派有莫大过节的,就算从前可能也是华山弟子,但现在显然更像是敌对的一方。唐近楼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静观其变。

封不平冷笑道:“也只有成师弟这样的人才能当得了华山掌门……只怕嵩山派也是这样想的吧?我们上个月才下山来福州,敢问成师弟如何会对福州城的地形如此了如指掌。看起来你是早就预料到了有这么一天了,嘿嘿,就算是没有人阻拦,只怕我和丛师弟也看不到你手中的剑谱吧?!”

成不忧脸色阴晴不定,沉默半晌,忽道:“你们再不出来,这剑谱我可就给他们了。”

众人大惊,封不平大怒道:“有埋伏!你竟然做出这等事情!”众人抽出兵刃,各自警戒着四周,但过了一刻,只见明月皎皎,树影婆娑,哪里有什么埋伏。

再向成不忧看去,只见他面色惨白,惨然道:“好,好,嵩山派的人,果然个个都是识得时势的真豪杰。既然你们不敢出来,这剑谱就跟着我下地狱去吧!”话音未落,双手一扯,记着辟邪剑谱的袈裟登时被撕成两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