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会跑,你该信得过我。”钱同说完这话,自己也觉得不妥,他叹息一声,黯然道:“那就请你把这本书交给正儿吧,我知道,你还会照顾他的。”
他将手中一直拿着的一本小册子递到周国强面前,周国强犹豫了一下,伸出手接了过来。
“正儿能入嵩山派学剑,原本是他的福气,可惜他天资不够,终究学不到高明的剑法,所以我想让他多花点心思学学我家原本祖传下来的一路鞭法。”钱同淡淡地说道,仿佛已经接受自己的结局,他不再显得紧张,放松下来,说起了钱正名,脸上不由自主地带上了一丝笑意。
周国强翻开小册子看了看,缓缓说道:“你使的是九节鞭,那天……我没有看到你。”
他略略抬眼,看着钱同,不知道在想什么。却见钱同忽然间一笑,说道:“我不骗你,国强,我的确是去清河镇洗劫的那些人中的一个。”
周国强死死地盯着他,却忽然间无法升起之前涌动的无边恨意。
钱同之前畏畏缩缩,惊骇恐惧,可是现在他脸上却带着安详的笑,一如从前他如同父亲般照顾周国强时一样。他明知必死,反而镇定了下来。
周国强冷冷地盯着他,沉默了很久,终于说道:“我给你三天时间……不,我给你十天,十天之内,你自己准备好后事,十天后,我再来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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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岳会盟之期渐近,最早来的却是泰山派的道士,一路上嵩山派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人,敲锣打鼓,将泰山派来的二十多个道士们送上了嵩山。
此时离会盟之期不过十天。
一天后,恒山派的人也来了。唐近楼由于左冷禅说过的话,特意注意了一下仪琳小师妹,虽然没有头发不符合唐近楼的审美观,但是他不得不说,仪琳果然是更加的美丽了。他坐在酒楼的二楼,看着恒山派的人在闹市中招摇而过,并没有上前打招呼,领着恒山派众小尼姑的是定逸师太,唐近楼除了必要的礼貌,并不敢轻易跟她见面。
五岳会盟对于五岳各派来说可以说是天大的事情,掌门人不可能不亲自前来。唐近楼看了看定逸师太带领的这些尼姑的规模,估计定闲师太和定静师太定然随后就会跟来。只是他在酒楼上悠闲地坐了一天,也没有看到恒山派的定闲师太前来。
而一天之后,北岳恒山的定闲师太没有出现,南岳衡山的掌门莫大先生却领着一众弟子晃晃悠悠地出现了。
莫大先生依然形容枯槁,颤颤巍巍地走在最前头,身后跟着他的几个师弟,其中不少都带着斗笠,将脸都遮住了,显得非常神秘,衡山派一向如此,不论是穿着还是剑术,甚至是他们的行踪,都是两个字:诡异。
唐近楼看到莫大先生,心中有些振奋,却没有立刻上去相叙,此处毕竟还是嵩山的地方。心里想着身上还藏着送给莫大先生的剑谱,正好晚上去拜访他时给他。
莫大先生一行人上山后,平静了半天,到了下午,唐近楼终于看到了华山派的人。
不过不是岳不群和宁中则领军的大队人马,而是苏雁月,高根明,林平之等寥寥三人。
看到他们,唐近楼自然不必客气,从二楼上直接跳下来,落到三人面前,“怎么回事,怎么只有你们三人前来?”
三人吓了一跳,看到是唐近楼才转为欣喜。
“师父说要再过两日才来。”苏雁月盯着唐近楼,眼中流光溢彩,只是下意识地做出了回答。
“过两日?”唐近楼皱了皱眉头,其余四派都已经到了嵩山了。
“好了好了,师父自有分寸,你担什么心,七师弟,快快快,我都要饿死了,快给我找点吃的。”高根明走上前来,把唐近楼往酒楼里回推,一边嚷嚷着说道。
唐近楼无奈地摇头,一边不住地说:“我没有银子,我没有银子了。”
※※※※
晚上,唐近楼领着三人来到嵩山派,带他们分好了房间住下之后,一个人四处转悠着打听莫大先生的住处。
嵩山派的师兄们在仔细地听完他的问题后都很热心地告诉他同一个答案:不知道。
如果不是凑巧碰到一个衡山弟子的话,唐近楼还真的很难说能够找到莫大先生。
这个衡山弟子唐近楼一点印象都没有,但对方显然对他很有印象,两人擦肩而过,立刻就被他认了出来,唐近楼随着他在嵩山派美轮美奂的庭院中转悠,好半天终于到了莫大先生居住的小院。
和岳不群一样,莫大先生居住的地方也是一个风格独具魅力,并且独门独户的小院。
那衡山弟子在圆门处停下,让唐近楼自己进去,唐近楼知道五岳剑派各派的二代弟子对与掌门都有一种天生的畏惧,当下也不勉强,客气两句便与他告辞。
来到门前,唐近楼还没敲门,只听一个声音颤颤地传来:“唐贤侄,进来吧。”
唐近楼微微一笑,知道这是莫大先生听到了刚才他与那衡山弟子在外面的谈话。唐近楼轻轻推开房门,屋内的大圆桌上亮着一盏烛火。莫大先生形容苍老,坐在圆桌前,正盯着他。
“莫师伯。”唐近楼深施一礼。
“进来,坐下说话。”莫大先生微微笑了笑,面上的皱纹似乎比从前更加的多了。
唐近楼依言坐下。莫大先生深深看了他一眼,说道:“岳先生似乎还没有到嵩山。”
“是,师父说还要过两天才来。”唐近楼答道。
莫大先生笑道:“他不来最好,反正也没人要并派,他不来,把这会盟之期拖下去才好。”
唐近楼笑了笑,知道莫大先生只是说笑。
莫大先生微笑了一会儿,忽然间神色一敛,问道:“左冷禅是不是让他的弟子跟你比武?”
唐近楼一怔,答道:“是。”
莫大先生忽地跳起,大骂道:“他臭妹子的,真不要脸!”
唐近楼愕然,印象中他还是第一次看到莫大先生如此。
莫大先生愤愤地说道:“两天前我还在路上便收到消息,我派来嵩山的弟子竟然被左冷禅逼着跟他的弟子过招,还说别派也是如此。他臭妹子的,我徒弟输给他嵩山弟子,让人耻笑,这也算是待客之道么?”
平心而论,唐近楼并不觉得那比试是多么了不得的事情,输赢都是如此,但既然莫大先生认为左冷禅很不要脸,那显然,左冷禅就是不要脸。
莫大先生又骂了两句,问唐近楼道:“你没有输给他的弟子吧?”
唐近楼道:“没有,没有。”他根本就没有跟人动手,当然没输。
莫大先生点头道:“那就好。左冷禅这家伙,总是在小事上气你,可偏偏他本身,其实不是个小人!这就尤为可气了。”莫大说到愤怒处,猛地一拍桌子,“忍了他这么多年,可算是到头了。”
唐近楼今天见识了一个完全两样的莫大先生,一时间目瞪口呆,定了定神,趁着他还在喝水的空,连忙从怀里将那拓印的剑谱拿出来。
“莫师伯,这是我答应过您的事情。”唐近楼抹平上面的褶皱,双手恭恭敬敬地递给莫大先生。
莫大神色一肃,接过来那剑谱,然后慢慢地展开。
“这,这真是……”莫大忽地颤声道。
唐近楼凑过去一看,只见一招剑招繁复变幻,精妙无方,正是“天柱云气”——唐近楼曾经偷练过。令狐冲拓印这招的时候还很人性化地没有将魔教破解的招式印出来。
“衡山五神剑!”莫大用手轻轻地抚摸着图形,喃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