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画面，有些诡异。

万兽禁区之中的兽族，不屑化为人身，仇视人族，所以这片天地中的一切都非常原始，没有房屋建筑，也没有人族世界的各种工具。

但此刻的莫缺，却看到了一张石桌。

更诡异的是，石桌边上有一头山羊，它竟像人一样坐在那里，桌上还有茶杯和茶水。

而此刻那头山羊，“手”中正捧着一本书籍，似乎正看得入神，仿佛完全没有察觉到莫缺的到来。

“拜见赤祖！”明王一见这头山羊，当即一头拜倒，匍匐在地，不敢抬头。

它的身形比这山羊还要大得多，看起来眼前这头山羊就和普通的羊差不了多少，令莫缺感觉匪夷所思。

“起来吧！”老山羊似乎这才察觉到一人一雀的到来，合上手中的书本，目光落到莫缺的身上。

“你……便是赤祖？”莫缺如梦初醒。

他实在难以想象，主宰整个万兽禁区的，会是一头看起来人畜无害的老山羊。

它既没有云蛇兽祖那样的威压，也没有岩兽玉红颜那样可怕的压迫，就像一头普普通通的老山羊。

“很意外吗？”老山羊脸上的表情十分生动，莫缺竟似乎从它脸上看到了一个儒雅的微笑。

虽然感觉很荒谬，但他的确从一头山羊身上感受到了“儒雅”的感觉。

“的确很意外！”他点点头，意外的地方实在太多了。

除了赤祖竟是这样一头山羊之外，还有兽族不屑化为人身，也排斥与人族相关的一切，但这赤王却不仅会喝茶，而且还会看书。

这多少有些离奇。

“我兽族与人族，从古至今，的确积累了不少仇怨。”老山羊“微笑”着道：“古时人族捕兽为食，但兽何尝不以人果腹？”

“种族之怨，各族之间皆有存在，虎吞狼，狼食兔，鹰捕蛇，蛇吞鼠……物竞天择，弱肉强食，哪怕我兽族之间，亦有无数积怨，此为天道循环。”

赤祖一番话语，令莫缺久久沉默，万没想到，一个兽族之人，竟会有如此另一番见解。

单凭这点，他便再不敢轻易眼前这头看起来普普通通的山羊。

“你是否奇怪，我为兽族，却习人族品茶读书，不似其他兽族之人，对人族万分厌恶？”

老山羊给莫缺倒了一杯茶，道：“我虽为兽族，未化人身，但不代表我便轻视人族。人族不似猛虎，没有坚牙利爪，亦不像雄鹰，有双翼可翱翔天外，但古往今来，兽族灭族无数，人族却能与世长存。”

听这老山羊说话间，莫缺不知不觉便被吸引，认真聆听着它的话语。

“我活得越久，愈发觉得，人族实在有诸多非凡之处，凭着孱弱之躯，却可修成惊世神通，哪怕生来弱小，也有可能修成盖世存在。”

“而我兽族，强大与否，大多生来就已注定，猛虎生来但有利爪，雄鹰长大便可翱翔九天，鹏族注定腾飞九天，扶摇万里，凰族亦是如此，唯人族，大不相同。”

兽族之中等级森严，从出生开始，很多事情便已注定。

凰族和鹏族，生来强大，没有弱者，其他种族之间，也有森严的等级。

唯有人族，哪怕最弱小的人，最后也有可能修成最为强大的存在。

“茶与书，乃我最为喜欢的人族之道！”

老山羊继续道：“品茶，可让我静心，读书，可使我明智，尤其是书，当中蕴含人族古往今来，无数人杰凝聚而成的智慧结晶，一本书中蕴含的智慧，有时胜过我兽族数代积累。”

听到此处，莫缺算是彻底明白了这老山羊何以如此特殊。

它竟能抛开兽族与人族之间的种种仇怨，学习与了解人族的生存之道，单这一点，整个万兽禁区，除它之外，恐怕便没有任何一人能够做到。

莫缺隐隐明白了什么，道：“前辈，便是凭着人族之书，以山羊之身，修到了兽族无上之境？”

老山羊笑了一笑，未置可否。

它将那本书放到莫缺面前，道：“此书，是当年一位人族送我的，你可以看看。”

莫缺心生疑惑，到底是什么人能见到赤祖这等存在，还能给赤祖送书？

他拿起那书本一看，仅是一眼，便眼前一黑，头昏脑涨，差点直接一头载倒。

“这是……”莫缺回过神来，头皮一阵发麻。

他的元神受到了强烈的冲击，感觉书中蕴含的信息之庞大，只看一眼便要撑爆他的元神。

“此书，乃是一种修神之法。”老山羊捡起莫缺掉在地上的古书，道：“与那观想修神法，有异曲同工之妙。”

观想修神，是观一些奇图，壮大元神。

而这本书，则是以文字的形式，来锻炼元神。

只不过，莫缺感觉这书的效果比他之前见过的图都要强大，只一眼便让他无法继续。

“前辈，此书可否借我一观？”莫缺开口，他打算将此书印于图中，如此便可随时观看。

“此书源于你人族，你想看，便看吧。”老山羊慢悠悠喝了口茶。

莫缺当即再翻开这本书，只见古书无名，翻开之后，书中的文字如同在不断变化，且如活物一般在书中不断移动。

变化的文字，本就能组成无数种意思，加上位置不断变动，使得这书籍一页间蕴含的内容，便大到惊人。

莫缺试着将此书印于图中世界，却发现根本做不到。

一来他看上一眼便再难继续，二来这书上的文字不断变化与移动，并非死物，根本不可能复刻。

他只能放弃这一念头，将这本书重新合上，道：“敢问前辈，此书是何人所赠？”

莫缺感觉这本书似曾相识，似乎曾在哪里见过。

“过于久远，记不清了。”不知是否不愿透露，老山羊摇了摇头。

无论如何，莫缺注定得不到答案。

他沉默片刻，道：“那不知前辈今日召见，是有何吩咐？”

赤祖不语，放下茶杯，目光突然转向莫缺身后的明王。

“你……是如何做到的？”赤祖盯着莫缺，那双原本和善的眼睛，此刻竟有丝丝锐利的光芒在闪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