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上官雪儿点了点头,她眼睛里已有了泪光,果然像是很悲伤的样子,连声音都已有些嘶哑。

陆小凤道:“难道你真的认为你姐姐已死了?”

雪儿咬着嘴唇,又用力点了点头,哽咽着道:“我不但知道她已经死了,而且还知道是谁杀了她的。”

李天问道:“是谁?”

雪儿恨恨道:“就是我那个倒霉表姐。”

陆小凤道:“上官丹凤?”

雪儿道:“飞凤针本就是她拿手的独门暗器,见血封喉,毒得要命,我姐姐想必也就是被她这种暗器害死的,却不知她把姐姐的死尸藏到哪里去了。”这句话没说完,她的泪已流了下来。

李天露出了笑容,道:“你这些话说得真是又合情,又合理,简直完全跟真的一样,只是,无缘无语的,上官丹凤她跟你姐姐也是表姐妹,为什么要害死你姐姐?”

雪儿咬着牙道:“谁知道她是为了什么?也许她一直在恨我姐姐,因为我姐姐又比她聪明,又比她漂亮。”

陆小凤叹道:“我知道你恨她,可是……”

雪儿突然打断了他的话,冷笑道:“你以为我恨她是为了你,你以为我是在吃醋?她表面对我虽然好,其实从小就在背地里欺负我……”

陆小凤忽然也打断了她的话,道:“她今年才十九,你却已二十,你既然比她大,她怎么能欺负你?”

雪儿说不出话来了。

李天突然笑了,道:“既然你这么坚持,那就带我去看看你姐姐的尸体吧

!”

“我不知道。”雪儿再次不知所措,因为现在的她,还不知道自己姐姐的尸体,在什么地方。

陆小凤再次无奈的笑了笑,然后看向了李天,笑道:“从刚才的对话你,看来你已经知道很多事情啊!”

“你能想到的,我自然也能想到,当然是找消息最灵通的那两个老家伙了。”李天也露出了笑容。

“我还以为你是去办青衣楼的事情了,没想到你是去找那两个老家伙了。”陆小凤无奈的摇了摇头,“你还不如干脆点来找我,这样的话,也就省了一些酒钱。”

“第一,现在的青衣楼,已经有三十七座是我的了。第二,我从那两个老家伙那里得到了一条非常有意思的消息。”说道这里,李天对陆小凤露出了诡异的笑容,“要不了多久,你又会缠上一件很麻烦的事情。”

“麻烦的事情?什么事情?”陆小凤奇怪道。

不仅是陆小凤,就连花满楼和上官雪儿都看向了李天。

“怎么说呢!那是一个会绣花的男人。”李天想了一会,方才说道。

陆小凤怔了怔,又笑道:“会绣花的男人其实也不少,我认得的裁缝师傅中,就有好几个是会绣花的!”

李天笑道:“可是他不但会绣花,还会绣瞎子!”

雪儿又怔了怔,忍不住问道:“绣瞎子?”

李天笑道:“根据我得到的消息,他最近至少绣出了七八十个瞎子!”

花满楼道:“瞎子怎么绣?”

李天解释道:“用他的绣花针绣,两针绣一个!”

陆小凤总算已有些明白了,道:“他绣出的瞎子都是些什么人?”

“其中至少有四五个是你认得的!”李天捏了捏手指甲,淡淡道。

陆小凤道:“谁?”

李天说道:“常漫天、华一帆、江重威……”

他还没有说完,陆小风已动容道:“东南王府的江重威?”

李天好笑道:“除了他还有别的江重威?”

陆小凤皱眉道:“但这个江重威自从进了王府以后,就绝不再管江湖的事了,怎么会惹上这个人的?”

“他根本没有惹这个人,是王府里的十八斛明珠惹的

!”李天微笑着在指间盘算起来,“这人不但刺瞎了江重威,还盗走了王府的十八斛明珠!另外还得加上华玉轩珍藏的七十卷价值连城的字画、镇远的八十万两镖银、镇东保的一批红货、金沙河的九万两金叶子!”

换了口气,李天接着道:“据说这人在一个月之间,就做了六七十件大案,而且全都是他一个人单枪匹马做下来的,你说他是不是出尽风头?”

陆小凤也不禁叹道:“这些事我怎么没有听到过?”

李天上下打量了陆小凤一会,然后问道:“你现在在什么地方?”

“在西北啊!……你的意思是,这些事情是在东南一代发生的?”陆小凤说着说着,就明白过来了。()

“不错,这些事都是在东南一带发生的,不过刚刚发生不久,消息都还没有传出来,就算东南一带,也鲜有人知。”李天点了点头,笑道:“要是这个案子六扇门那边解决不了的话,绝对会找上你的。”

陆小凤还来不及说话,已经有人送来两份帖子:“敬备菲酌,为君洗尘,务请光临。”下面的具名是“霍天青”。

简简单单的几句话,字写得很端正,墨很浓,所以每个字都是微微凸起来的,眼睛看不见的人,用指尖也可以摸得出。

花满楼微笑道:“看来这位霍总管倒真是个很周到的人。”

陆小凤淡淡道:“岂止周到而已!”

送帖子来的,是个口齿伶俐的小伙子,在门外躬身道:“霍总管已吩咐过,两位若是肯赏光,就要小人准备车在这里等着,送两位到珠光宝气阎府去,霍总管已经在恭候两位的大驾

。”

陆小凤道:“他怎么知道我来了?”

小伙子笑了笑,道:“这里周围八百里以内,无论大大小小的事,霍总管还很少有不知道的。”

……

酒筵摆在水阁中,四面荷塘,一碧如洗,九曲桥栏却是鲜红的。

珍珠罗的纱窗高高支起,风中带着初开荷叶的清香,让李天三人都是一阵神清气爽,也有那份耐心等待阎铁珊的到来。

“俺也不想扫你们的兴,来,快摆酒,快摆酒。”朗笑声中,正主阎铁珊终于登场,一个人大笑着走进来,笑声又尖又细……白白胖胖的一张脸,皮肤也细得像**一样,只有脸上一个特别大的鹰钩鼻子,还显得很有男子气概。

花满楼在心里想:“这人本来是大金鹏王的内库总管,莫非竟是个太监?”

然而李天却猜中了他的心思,轻声道:“你想的不错,他说话时时刻刻都不忘带点山西腔,好像惟恐别人认为他不是山西土生土长的人,也就是为了掩饰这一点。”

花满楼听见李天的话,微微一笑,他实在是很难对这个人有什么讨厌的感觉。

一屁股落座,阎铁珊首先端起一杯酒,一饮而尽,连声说道:“这杯酒算赔罪的,各位请自便。”

“这阎铁珊确实有几把刷子,短短几句话就气氛给烘托了起来,难怪能把生意做那么大。”李天看了阎铁珊一眼,心中暗暗想道。

上上下下的打量着,阎铁珊忽然大笑着,说道:“你还是老样子,跟上次俺在泰山观日峰上看见你时,完全没有变,可是你的眉毛怎么只剩下两条了?”

陆小凤目光闪动,微笑着道:“俺喝了酒没钱付账,所以连胡子都被酒店的老板娘刮去当粉刷子了。”

阎铁珊大笑道:“他奶奶的,那骚娘儿们一定喜欢你胡子擦她的脸

。”

他又转过身,拍着花满楼的肩,道:“你一定就是花家的七童了,你几个哥哥都到俺这里来过,三童、五童的酒量尤其好。”

花满楼微笑道:“七童也能喝几杯的。”

阎铁珊拊掌道:“好,好极了!快把俺藏在床底下的那几坛老汾酒拿来,今天谁若不醉,谁就是他奶奶的小舅子。”

山西的汾酒当然是老的,菜也精致,光是一道活鲤三吃——干炸奇门、红烧马鞍桥,外加软斗代粉,就已足令人大快朵颐。

阎铁珊用一双又白又嫩的手,不停的夹菜给陆小凤,道:“这是俺们山西的拿手名菜,虽然不是什么好东西,在外地他奶奶的真吃不着。”

陆小凤道:“大老板的老家就是山西?”

阎铁珊笑道:“俺本就是个土生土长的土人,这几十年来,只到泰山去过那么一次,去看他奶奶的日出,但是俺看来看去,就只看见了个大鸡蛋黄,什么意思都没有。”

他一口一个“他奶奶的”,也好像在尽量向别人证明,他是个大男人、大老粗。

陆小凤也笑了,他微笑着举杯,忽然道:“却不知阎总管又是哪里人?”

马行空立刻抢着道:“是霍总管,不是阎总管。”

陆小凤淡淡道:“我说的也不是珠光宝气阁的霍总管,是昔年金鹏王朝的内库总管严立本。”

他瞬也不瞬的盯着阎铁珊,一字字接着道:“这个人大老板想必是认得的。”

阎铁珊一张光滑柔嫩的白脸,突然像弓弦般绷紧,笑容也变得古怪而僵硬。平时他本来也是喜怒不形于色的人,可是陆小风的话,却像是一根鞭子,一鞭子就抽裂了他几十年的老疮疤,他致命的伤口又开始在流血。

李天饮了一杯酒下去,静待事情的发展,此事一过,他倒是很想看看独孤一鹤的实力,而且,他更要在这里杀掉霍青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