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峨冠博带,留着五缕长须,面容古雅朴实,身穿宽厚锦袍,显得他本比常人高挺的身形更是伟岸如山。
坐于湖边手持鱼竿凝神垂钓间颇有出尘飘逸的隐士味儿。
而在老者的身旁还放置了一个树桩,上面被削的尤为平整。
显然,方才几女听到的那一道长鞭甩过时的破空声正是来源于老者手中的鱼竿。
注意到此时从马车之中出来的东方不败几女,曲非烟和雪千寻几女连忙将两辆马车停下。
等到马车停稳之时,第二辆车厢内躺着的楚清河也缓缓的起身然后弯腰从车厢之内走出。
只是在走出来的瞬间,一把折扇却是随之出现在楚清河的手中。
待到从马车上走下后,楚清河面容微抬,对着东方不败几女示意了一下便独自向着湖边垂钓的那名老者走去。
待到走近之后,楚清河直接一屁股坐在老者身旁的树桩上。
目光放在湖中那鱼线之上时,楚清河开口道:“姜太公钓鱼以直钩做鱼钩,前辈这鱼钩倒是和那姜太公用过的鱼钩有得一拼。”
声音入耳,老者徐徐道:“公子既知道老朽这鱼钩是直的还愿意过来,心智胆识也非常人能比,倒是让老朽意外。”
说着,老者忽然叹了口气,然后声音沉重道:“前路茫茫,风云变幻,本非红尘人,公子何须做这红尘客?”
说话时,老者视线依旧放在湖面上,宽大的手握着鱼竿时,竟是没有半点的抖动。
平静的就如同一颗屹立于地上的石头一样,不为风动,不为人动。
声音入耳,楚清河目光轻抬放在前面这时有波纹扩散的湖面,语气轻缓道:“大唐国虽不是大明,奈何红尘纷乱却是让大唐的风吹到了大明国来,不入这大唐国的红尘,在下又如何在大明国中享受一方安乐?前辈以为如何?”
待到楚清河声音出口,老者稍稍沉吟之后徐徐道:“若公子愿意罢手,这大唐红尘的风便再难吹到大明国内,身处大明国内,公子不管是愿看红尘还是愿入红尘,皆凭公子一念。公子又以为如何?”
楚清河手中折扇轻轻扇动间轻轻摇了摇头。
见此,老者沉吟了少许后忽然手中的鱼竿轻抖。
随后,自这湖面内,一条鱼儿竟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给抬到了这湖水的表层。
同时,这鱼儿身前的水竟然是徐徐的流动了起来,使得这水面的鱼儿仿佛置身于逆流之中。
在这不断游动之间,鱼儿的尾巴摆动时都已经溅起了道道的水花。
可偏偏在这徐徐流动的水中,这鱼儿虽然努力的游动,却是一直难以寸进分毫。
几息之后,随着这鱼儿摆动,将身体调转一个方向后,竟是顺着此时这水面上的流水快速地游开直至游入湖底消失在两人的视线之中。
“天下之势便如这鱼儿一样,若是逆流而上,终究是难以寸进,直至精疲力竭之时,但若顺势而游,却是能够畅游无阻,如有乘风。”
“白万山强的,在那不良人中至少有着十数名,连应对白万山这样的人,公子的几位红颜都已经身受重伤,又何论去应对剩下的那些不良人,甚至那不良帅?”
“对于公子而言,这不良人甚至不良帅便如同这徐徐流水,和公子相向而行,逆流而上,何苦来哉?”
楚清河含笑道:“人若只知道随波逐流,与那鱼户家中挂着的咸鱼又有何区别?”
顿了一下后,楚清河饶有兴趣的看着老者道:“更何况,前辈又如何知晓在下无应对之法?”
老者徐徐偏过头看向楚清河道:“哦?公子就这般确信?”
只是对于老者的这一个问题,楚清河却没有回应,而是话语一转道:“如果说前辈背后的人能够一开始就将这不良人甚至不良帅限制在这大唐国内,自然没有今日的事情,而现在在下已经三番四次的被不良帅设计,现在这个时候却跑来劝在下避其锋芒,拉偏架的味道太重了。”
楚清河的声音依旧是和以往面对陌生人一样,温和,随然。
能够给人一种如沐春风之感。
可偏偏就是这样温和的声音,却是让老者的手,此时不免微微抖动了一下,体内的真元都是有了那么一瞬间的异动。
察觉到老者体内的情况,楚清河眉头轻挑。
随后,老者才是再次开口道:“看样子,公子了解的事情不少啊!”
闻言,楚清河轻然一笑道:“世间的事情便如同一根根剪不清理还乱的线,当这些线缠的越深,牵扯一下,能够同样牵连的线也会很多,既然都已经了解到了不良帅,有些东西自然就顺带知晓了。”
面对楚清河所言,老者轻叹一声道:“看样子公子心意已决。”
楚清河回应道:“若是你能够拿得出让我息事宁人的条件,在下倒也不介意真的在这大唐国内游山玩水一番,好好领会一下这大唐国内四大门阀范围之内的风土人情又有何不同?”
老者问道:“公子所说的是何条件?”
楚清河徐徐道:“诛恶当诛恶首,一切事端既为这不良帅挑起,在下若是能够看到这不良帅的人头,一切自然作罢,若是前辈背后的人做不到,这空口白话拉偏架的手段,对别人有用,在下这边行不通。”
说完,楚清河便缓缓的向着马车这边走去。
等到对几女示意了一下后,楚清河钻入到了第二辆马车的车厢之内。
目光在湖边那依旧保持着垂钓姿势的老者看了一眼后,东方不败几女方才相继动身返回到车厢内。
只是这一次,几女却是并未向着第一辆马车走去,而是直接进入到了楚清河所在的车厢内。
婠婠见此,原本向着第一辆马车的脚步果断的对准了第二辆马车。
而在登上马车之上,曲非烟真气运转间抬手以《移花接玉》的劲气直接将路面上那一棵横着的大树给推开,然后才继续驱动马车前行。
但这过程之中,曲非烟还是忍不住瞥了一眼湖边的老人,眼中带着几分疑惑。
直至两辆马车远去,就连马车的车轮碾过地面时的声音都消失后,湖边的老者方才缓缓的叹了口气。
“世间愚者三千,偏偏要成其中一员,可惜了啊!”
声音落下,湖边的老者缓缓站起身来,然后将手中的鱼竿轻抬之后,又将这鱼钩甩入湖中。
另外一边。
随着两辆马车已经是行驶出近三里后,怜星方才开口道:“姐夫,听刚刚那人的话,好像不像是不良人。”
楚清河轻轻点了点头道:“嗯!那老者的手和普通的武者不正常,即便是已经迈入神坐境初期,但一双手却还是老茧密布,显然是曾经修炼过特殊的外功掌法武学所致。”
“能够精通掌法,再加上那外形气质,没猜错的那人应该就是这大唐国曾经的武学三大宗师之一,宁道奇。”
旁边的婠婠则是面露愕然。
作为大唐国的人,婠婠对于宁道奇自然不会陌生。
因此,得知刚刚那人竟然是大唐国内行踪飘忽常人难遇的宁道奇时,婠婠不禁心生诧异。
但紧接着,想到楚清河刚刚提及到的宁道奇修为,婠婠心中诧异更甚。
一时间,作为大唐国人的婠婠忽然对这大唐国有了那么一些陌生的感觉。
东方不败开口道:“刚刚听你们的谈话,那宁道奇加入了大秦国?”
楚清河摇头道:“应该算不上,没意外的话,应该是大秦国那人留在这大唐国盯着不良帅和不良人的眼线。”
说着,楚清河轻笑道:“也难怪那不良帅之前察觉到天地之力的异动便会立刻派人出来调查了,看样子那不良帅也清楚这大唐国中有其他人的眼线。”
邀月开口道:“既然宁道奇背后那势力和不良帅并非盟友,可刚刚宁道奇那言语间分明是想要让你息事宁人放弃针对不良帅?”
楚清河摇头道:“不清楚,但情况无非就是两种,第一种便是宁道奇背后的人知道我有着能够解决掉不良帅所以才派出宁道奇主动和我接触避免不良帅出事。”
“但这样的可能性太低,至少我的实力情况只有你们几个清楚,此前解决那白万山时,周围也并无其他人在,白万山的尸体也被化尸水融掉,想要通过尸体查探出我的实力也不可能。”
“第二种,从宁道奇方才那言谈之中透露出来的感觉,倒是有点想要招揽的味道。”
世间从来没有白吃的午餐。
那宁道奇竟然会主动接触自己。
东方不败侧目道:“所以那宁道奇是想要代替背后的势力招揽你?”
楚清河淡声道:“不单单是想要招揽我,连着你们几个也包含在内。”
一边说,楚清河一边调整了一下位置后斜躺下然后将头靠在邀月的怀中,然后再开口道:“而我之前留下来的消息透露的讯息是合你们三人之力拼着受伤才解决了那白万山。”
“单单这样的情况就已经是足以表明你们三个的潜力,那宁道奇背后的人动了想法也不足为奇。”
“更别说这一年多的时间里,你们三个的修为和实力提升的速度都太过于迅速,说不定那宁道奇背后的人同样还想要了解到你们三人实力提升这么快的原因。”
“不管是哪一种情况,在得知了你们三人情况之后,那宁道奇的人背后会有想法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不管是那不良帅还是宁道奇背后的势力都不一般。
在江湖之中其他人的眼中,现在的东方不败,邀月乃至于水母阴姬三女的修为都还是大宗师境。
但现在进入到大唐国后,只怕不良帅和那宁道奇背后人都已经怀疑东方不败三女的修为已经到了天人境中期。
以这两方的实力,察觉到东方不败几女遇见楚清河之前的修为并不难,甚至十分简单。
自然,这短短一年多的时间内,三女的修为提升的这么快,这两个势力不可能没有一点的想法。
这也是为何楚清河此前一定要在实力提升起来之后才来这大唐国的其中一个原因。
这时,曲非烟的声音忽然从前面马车的位置传入车厢内。
“说的这么多,那宁道奇和他背后的势力一样是被利而趋才来找公子的。”
显然,此时车厢外面的曲非烟几女同样在听着车厢内楚清河几人的对话。
对此,楚清河开口道:“有因可追才合理,否则的话,这宁道奇忽然出现和我们接触,反而才让人可疑。”
说到这里,楚清河摸着下巴道:“但不管是第一种还是二种,那宁道奇背后的人的确都有几分息事宁人的感觉,若是敌人的话,看到我们和不良帅为敌,应该是乐得其见才对,若是盟友,为何那不良帅又会如此的忌惮宁道奇背后的那些人。”
“看样子,这不良帅和宁道奇背后的势力之间的关系比我想象中还要有趣啊!”
怜星询问道:“既然现在已经确定了那宁道奇背后的人就是让不良帅忌惮的人,姐夫你刚刚为何不用对付白万山的迷魂之法将那宁道奇也迷魂了然后让他将背后的人身份也交代出来?”
楚清河淡声道:“一开始倒是有这样的想法,甚至那迷心散的毒都下了,但后面转念一想,感觉没必要这个。”
得知楚清河竟然一开始也有这个目的,但中途间却收了手,怜星不禁面露疑惑。
楚清河开口道:“那宁道奇说白也不过是一个手下,或许就和那白万山一样对于背后的势力只是一知半解。”
“若真要了解宁道奇背后的势力到底属于什么情况,最佳的选择是去询问明显了解更多东西的不良帅。”
“现在将宁道奇迷魂后怎么办?要么将宁道奇杀了,要么宁道奇就会将自己被迷魂的事情汇报上去,反而平白招来一些麻烦,弊大于利。”
饭要一口口的吃,若是一口气吃的太多,反而容易被噎着。
不良人并非是简单的顶级势力,在将这不良帅解决之前再去招惹一个很有可能比不良人更加危险的势力绝非好事。
以楚清河的行事作风不会将自己置身于腹背受敌的局面。
……
下午,酉时初。
上党郡。
伴随着两辆马车从城外进入到了城内,几道视线几乎是第一时间便锁定了这两辆马车。
等到马车内的楚清河几人相继进入到这上党郡的客栈之内,一名身穿麻衣,身材壮硕像是平日中看苦力粗活的男子神色如常的进入到了客栈之内。
而在男子走近后,直接走到掌柜的面前。
“掌柜,今天有什么便宜的房间出租吗?”
面对男子所问,掌柜抬头看了一眼后随口道:“便宜的房间都客满了,现在客栈里面就只剩下独院可以住。”
一边说,掌柜一边拨动了桌上的算盘。
看着掌柜在最左边拨动了三颗算珠之后,男子才是摇头道:“那算了,你这独院我可住不起。”
说完,在发完一句牢骚后,男子也不管这掌柜的反应便向着门外走去。
面对男子的行径,店老板满脸不屑道:“嘁,住不起店还跑来问什么?浪费老子的时间。”
低声骂了一句后,店老板拿起旁边的茶杯,在喝茶的同时,视线不着痕迹的在周围扫了一圈。
确定周围没有人注意放在自己身上后,这才是放下茶杯重新打起了算盘。
随着男子从这客栈里面走出后,又跑到城中另外一家客栈打听了一下后方才长吁短叹的离开。
等进入到城北一家当铺之后,男子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盒放到这当铺的柜台上面。
“目标在城北城西的四季客栈里面,老赵他们盯着,具体位置是西边第三间小院子,半刻钟前刚刚入住。”
面对男子所言,当铺的柜员却是一言不发,接过男子递过来的小盒打开看了。
然后高声道:“寻常玉扳指一个,当一两,活当。”
紧接着,后方也有着相应的喝声传出像是在回应这当铺柜员所言。
将手中的条子写好后,当铺的柜员开口道:“客官,你的当票请收好。”
在微笑着说完这一句后,当铺的柜员立刻低声补充了一句。
“上头有令只监视,不得贸然行动,等到上头安排的人过来,稍后我就去传信。”
刚刚说完,当铺后面便有一个人端着木盘走了过来。
木盘上正好是放着一块一两的碎银子。
等到将当票和这碎银子都放入怀中后,男子才转身向着店铺外面走去。
等走出当铺大门后,男子左右看了看然后才向着某个方向走去。
只是,在这男子离开时,一道倩影却是从某小巷之中走出,待路过这一个当铺的同时,女子目光瞥了一眼这“上郡当铺”四个字,然后再瞥了一眼当铺内那柜台前的男子一眼后,方才转身进入到一个小巷之内。
数息后。
四季客栈内,看着去而复返的东方不败,刚刚将房间收拾完的曲非烟几个丫头瞬间就凑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