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极图之上, 噼里啪啦地闪烁着电光,雷电交织成银白色的树状电弧,轰然朝契布曼所在的方位劈下来。
契布曼吓得闭上了眼睛,不过预想中的疼痛没有袭来, 反而身上的束缚倏然消失了。
契布曼睁开了眼睛, 看到沙黄的身上正流窜着银白色的电流, 它的茎、叶都在剧烈地颤动着。
“跑!”契布曼听到了蔚西的喝声。
大脑甚至来不及思考,他的身体已经做出了反应,用手拨开身上的藤蔓,契布曼大步朝蔚西跑来。
但契布曼也只来得及逃出两步,反应过来的沙黄迅速地探出一条藤蔓,扯住了他的脚踝。
巨大的拉扯力让契布曼失去了平衡, 他的身体朝前扑倒。
强壮有力的藤蔓扯着他往回拉。
眼看着他要被拖回去的时候,地面上金色的太极图忽然旋转起来, 趴在上面的契布曼只感觉一股奇异的力量笼罩了自己,眼前一晃, 等景物全都平稳下来的时候, 他发现自己竟然到了蔚西的身边, 而沙黄立在他的对面,根须张开,藤蔓扭动,张牙舞爪, 是他全然陌生的模样
有一瞬间,契布曼在怀疑,眼前的东西真的是他倾尽心血养出来的沙黄吗?
“就待在太初剑这里, 不要动。”
蔚西肃然的声音让契布曼醒过神。
他连忙从地上爬了起来。
沙黄血色的藤蔓再次飞窜出来,这次的目标依旧是契布曼, 它似乎对自己这个“主人”有着异常的执著。
蔚西往前走了几步,挡在契布曼的身前,手上的魔杖射出一道白光,截断了沙黄伸来的这根藤蔓。但这对沙黄来说不痛不痒,几乎只是眨眼间,它断掉的藤蔓又长了出来。
契布曼待在太初剑身边,剑身内部雷声轰鸣,剑身外雷电缠绕,这个在五分钟前还让他无比恐惧的东西现在却让他异常的安心。
前方蔚西和沙黄正在激烈的交锋,契布曼也想帮忙,但是他的魔杖坠落在沙黄不远的位置,完全没办法拿回来。
沙黄其中的一根藤蔓甚至就待在附近,似乎有意在看守着。
这个发现让契布曼心惊。
随后他连忙摇头否决了自己的猜测,沙黄虽然变得聪明了,但也只听得懂简单的口令,它的智力甚至比不过一只小狗。
然而沙黄就像是和契布曼作对似的,再次打了他的脸。
沙黄不再隐藏自己的实力,半米高的身躯陡然拔高,浑身血雾弥漫,原本不及手指粗细的茎瞬间增长了几十倍,藤蔓也跟着暴涨,几乎填充满整个空间。
只听一声轻微的“喀嚓”声,像是什么东西破碎了。
蔚西沉下脸,她来时布置的结界被沙黄冲破了,这里的动静肯定要传到外面去了。
但蔚西已经无心思再管其他,她双手结印,再次打出一道符箓。
……
洗漱过后的安迪刚刚躺下准备睡觉,忽然感到**一颤,她立刻坐了起来,仔细感受一番,发现颤动不是来自**,而是来自整栋大楼!
安迪迅速起身,直接抓起了斗篷披在身上,拉开门走出了房间。走廊外有着淡淡的血腥味,不少房间的门开了,学生们探头探脑地往外张望,还有些更大胆的直接跑了出去。
“都回到自己的房间。”
安迪抽出了魔杖,快速挥动,把几个在走廊里的学生丢进房间,接着她寻着动静快速闪到楼上。
在六楼,二年级的居住区,虽然不知道内情,但安迪的心头火蹭蹭地上涨。
又是这群不安分的家伙!
比安迪还闹心的是负责酒店安全的魔法师,之前他信誓旦旦地保证学生在他的看护下很安全,但是却有几个学生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溜走了,他的脸都要丢光了!
魔法师正在反思自己,结果酒店的大楼开始摇晃起来。
快速地用魔法阵稳住大楼的根基,魔法师迅速地奔上楼,站在六楼契布曼的门外,魔法师见到里面的场景,下巴险些掉在地上:“我的老天,这是什么东西?!”
粗壮的根茎,密密麻麻纠缠在一起的藤蔓,最让魔法师震惊的是这株怪异植物身上那种纯粹的邪恶气息。
其中两根藤蔓迅速射出,奔向站在门口的两个学生。
它的速度太快,还没等那两个学生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被藤蔓扯了进去。
“啊……”
这时候,他们才想起来要尖叫。
一道亮光落下,藤蔓被斩断,蔚西扭头提醒身后的人:“都小心些!”
这株沙黄在和她斗法的时候消耗了不少的血气,现在见到任何人都想拿来吃。
而契布曼是它的首要目标,只不过契布曼一直待在太初剑身边,处在太极图的阵眼处,让它无法下手。
“奥萝拉,这到底是什么?”
洛克手握着魔杖想要进来,但是刚走了两步就被人扯住了衣领,安迪命令道:“回到自己的房间。”
这时候自己的房间怎么待得住,洛克快速给自己身上施加护身咒等几个保护自己的咒语,让安迪放心。
也想留下来的几个学生纷纷效仿,疯狂给自己身上套魔咒。
安迪没有时间管他们,和酒店负责安全的魔法师一起冲进了房间内,刚一踏上太极图所覆盖的范围,他们就感受到一股浩瀚蓬勃的力量。
但于此同时,他们也感受到里面激烈的能量碰撞。
“这是契布曼养的沙黄,它现在……嗯,有些变异了。”蔚西快速解释道。
魔法师仰头望着眼前的庞大生物。这哪里和沙黄沾边,唯一相同的就是,它们大概都是植物。
一根藤蔓朝他袭来,魔法师下意识地用出火焰咒。
蔚西:“或许和它原本的习惯有关,它对炎热都有一定的抗性。”
果然,魔法师见到那烧着火焰的藤蔓撤回去的时候随便借着其他的藤蔓爬打两下就熄灭了身上的火,而火焰带给它的伤害甚至可以忽略不计……
这已经不是“一定”了,而是非常多,魔法师心说。
安迪:“沙黄怕水……”
之前契布曼的沙黄就是在水中泡烂了根须。
蔚西不得不再次提醒两个不了解眼前沙黄底细的人:“它现在对水也有一定的抗性了。”
或许它吸食的血液都是**,用含有水的魔咒会让它有轻微的兴奋感。
魔法师又用了几道强有力的攻击魔咒,虽然摧毁了沙黄的藤蔓,但是它在下一秒就会再次生长出来,而且更加疯狂。
安迪攻击着沙黄的根须,大部分魔法能量都被其他藤蔓挡下,剩下的一些也会被一阵诡异的血雾消融。
两人试了几种魔法,都是这样的效果,那些数不清的藤蔓就像是最忠诚的守卫拦在近前,丝毫不给三人任何攻击到它根须的机会。
这样下去并不行。
“安迪,我短暂地牵制住它,你们抓住机会攻击。”
蔚西说着,已经快速地开始结印:“诛伐用六丁,四向神豁落,童子尽开明,地网周围布,天罗匼匝并……”
地上的太极图开始高速旋转起来,刹那间,金光大盛,飞射出的金光交织成为一张细密的金网,罩住了沙黄。
那些弥漫的血雾在接触到金网后,发出一阵刺耳的哧哧声,血雾被涤**得干干净净。
而安迪和魔法师也是迅速抓住了这次机会,两道攻击魔咒一起射出,轰向了沙黄。
阻拦在前方的藤蔓被炸成了无数的碎片,两道魔法攻击的力量却不减,势如破竹一般,直抵被沙黄保护起来的根须。
精纯的魔法能量瞬间搅碎了这些根须,沙黄的那些枝和叶失去了养分的供给,迅速地收缩,枯萎了下来。
蔚西伸出手,作为阵眼的太初剑立刻飞回她的手心中,而金色的太极图也就此消失。
魔法师第一次见到这种魔法物品,好奇地还想要多看两眼,然而蔚西却根本不给他这个机会,太初剑一落到手上,就被蔚西收了起来。
没了太极图的镇压,房间里的狼藉显现出来。
墙壁上到处都是裂痕,地板上也全都是坑坑洼洼的孔洞,而桌椅等家具早已经破碎了。
契布曼刚刚捡起魔杖,就听到来自安迪的厉声询问:“契布曼,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你的沙黄为什么会变成了这个样子?”
契布曼自知躲不过,老老实实地把事情交代了一遍。
听着契布曼的解释,安迪的胸口起伏逐渐剧烈。
魔法师同情地瞥了一眼安迪,说道:“我记起来了,曾经我的朋友到过一片禁林,那里之前是魔法师与深渊物种的战场,那边就有很多红色的植物,凡是进到那片区域的生物,都不能活着走出来。”
安迪平缓了一下呼吸,冷声说道:“我想在回到科洛莫斯特学校之后,有必要让特拉维斯组织一次安全的教育,并重新修订校规,避免你们养一些违禁的东西。”
契布曼惶恐地垂下头。
蔚西扯了一下契布曼的袖子,低声问他:“你只给它喂了你自己的血吗?”
如果是这样的话,这株沙黄成长得就太快了。
契布曼支吾着说道:“不,我还从杂货店里买了些其他物种的血液作为它的辅食。”
蔚西:“……”
安迪头疼地按了按额角。
魔法师一边为这些学生的天真感到惊叹,一边挥动魔杖开始将屋内的陈设摆件复原。
安迪并不想说太多的话了,她走到门口,让那些围在外面的学生回房间休息。
“安迪,我觉得契布曼需要我们的安慰。”有学生说道。
安迪看了一眼蹲在地上捡着花盆碎片的契布曼,没再说什么转身离开了。
和契布曼关系还不错的几个学生走进了房间,他们帮契布曼一起捡起那些花盆碎片。
“谢谢你们。”契布曼红着眼睛道谢。
一个男同学无声地拍了拍契布曼的肩膀。
契布曼哽咽道:“我很抱歉,我太笨了,什么都做不好。”他给大家带来了危险,如果不是蔚西及时制止,一旦沙黄发狂,它肯定会伤害到其他无辜的人。
“契布曼,这不是你的错,你只是太想救沙黄了,我们也都希望它能好起来。”艾琳娜说道。
其他人也纷纷安慰着契布曼,那次沙黄救人的时候他们几乎都在场,他们很能体谅契布曼的心情。
伙伴们的安慰很奏效,契布曼悲伤的心情稍稍有所缓和,然而在这个时候,斜刺里却插来了一道不太和谐的声音:“这件事就是你的错。”
泪珠挂在脸上,契布曼呆呆地望着说话的蔚西。
洛克疯狂给地蔚西使眼色,蔚西却直接忽视,只是盯着契布曼继续说道:“我不相信你在给它喂食的时候一点都没有怀疑过,但是你心存着侥幸,还是去做了。你的沙黄之前是为了救人才差点儿死掉,而你现在险些让它杀了人。”
契布曼的头要垂到地上了,但是其他人都不敢说什么,事实上,他们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严肃的蔚西。
但偏偏又不违和,好像她本来就该是这个样子的。
契布曼的事好像触及了她某些底线。
蔚西注意到周围人朝自己身上投来的目光,知道他们不会理解其中的缘由,她也不打算解释,只是对契布曼说道:“伸手。”
契布曼难过又愧疚,想着以前的沙黄,又想着刚才那株嗜血的沙黄,乱糟糟地在他心里扭成了一团。
蔚西让他伸手,他只是下意识地照做了。
手心里轻飘飘地落下了什么东西。
契布曼还没收拾好心情去看,就听到洛克疑惑的声音:“这是什么?小石头吗?”
尼贝尔没好气地说道:“笨蛋,这是沙黄的种子,德里尔先生在课堂上说过,那次测试你还考了满分,你是作弊了吗?”
“啊,这么小的事情你还记得,肯定是我那一次的分数比你高!尼贝尔,你真是个小心眼的人!我要告诉你,那是我的实力,谁说学过的知识就不能忘记?”洛克振振有词。
契布曼却完全听不到两个人斗嘴了,只是直勾勾地盯着手里那颗灰扑扑又干瘪的种子,他不敢置信地问蔚西:“奥萝拉,它真的是……”
蔚西点头:“但我不知道它还能不能活。”
这是之前她收回太初剑时带来的,沙黄之前救过人,身上有一丝功德保留下一线生机,可是这生机却很渺茫。
不过契布曼已经很满意了,他捧着种子小心翼翼地说道:“我会好好养着它,再也不会给它喂乱七八糟的东西,它肯定会重新长出来的!”
艾琳娜:“我来祝福它。”
她拿起魔杖,念出一段晦涩的咒语,把咒语的力量施加在那颗不起眼的种子上。
其他学生也纷纷献出了自己的祝福。
契布曼感激地和众人道谢。
……
从契布曼那里回来,蔚西先清点了一遍自己损失的符箓,做好记录,这些以后要再进行补充。
然后和往常一样念经打坐后,蔚西才躺在**睡觉。
夜渐深,红树果子用自己肥嘟嘟的叶片给身边的小百语兽往上提了提被子,又犹豫着走到了声怪的身边,小心地拖了两张纸巾到了它的大嘴巴下,接住它睡觉时淌下的口水。
这还没结束,它又在地毯上滚了一圈,到了窗边的位置,叶片扯住窗帘,挡住了从窗缝里露出来的散到床边的月光。
一切都做好了,它才翻滚着回到自己的花盆里,也陷入香甜的睡梦中。
然而在不久后,**亮起一道微弱的红芒,像是力量耗尽一般,红芒越来越弱,最后消失。
与此同时,蔚西胸口佩戴的红色宝石从中间裂开,鲜红的**涌了出来,融入她的身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