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

项北辰满脸疑惑,他望着身前跪在地上抽搐的贪将,不知所谓。

陆惊蛰眼看身份要暴露,忙上前割了两滴血液滴在地板上。

贪将仿佛是见到了仙丹,又是趴在地上一阵狂舔,嘴里终于不再咧咧。

陆惊蛰松了口气,这才向太子编起故事来:

“这贪将携带鬼符的过程中,早也引邪祟上了身。”

“小道不才,血液中有着道法混元,赴京时遇上他,便以鲜血救下了他,这不就缠上小道了。”

听闻此话的项北辰,对这个假名张百忍的陆惊蛰更为钦佩。

“先生真乃奇人也,连血液都是充满力量,贪将!”

“呃,奴才在。”

舔完鲜血的贪将终于恢复了些神志,听闻太子呼唤,忙起身应道。

“你被先生所救,也算是因果机缘,日后,你就专门为先生做事,若是先生出现半点差池,你人头落地!”

太子的命令如同圣旨,此时的贪将倒是一点也不在乎先前与陆惊蛰的恩怨。

顺从地连连磕头。

“奴才遵命!谢太子殿下,谢道长!”

“好了,时候不早了,我该回宫里去了,先生这几日就住在这客栈中,一切花销,报我项北辰的名字。”

“待陆惊蛰丧事过后,便接先生进宫。”

说罢,项北辰便步伐轻盈,两步一掂步地走了。

陆惊蛰这才松了口气,他半躺在座上,听着客栈里古琴,伸着懒腰。

一切似乎都向着理想的方向发展,他颇为舒心。

“殿下,可别掉以轻心呐。”

一旁的贪将忽然幽幽道。

“这京都不似江南,看着华丽的外表,实则杀机四伏。”

陆惊蛰觉着有趣,便挑眉望着那贪将调侃道:

“对于本世子来说,最大的危险,不就在眼前吗?”

贪将未笑,仍旧是那副冷峻的神情。

“奴才要杀的是陆惊蛰,而非张百忍,如今我需依靠你的血才可生,且又有太子殿下的旨意。”

“无论你目的为何,奴才没有再与你为敌的意义。”

“倒是方才你同时与太子和吴南王亲切,让这客栈里来来往往的许多人,看在了眼里。”

陆惊蛰下意识地环视了一圈,倒真是发现,周遭有不少人默默注视着自己。

只是他们总能巧妙地在与陆惊蛰对视之前,转移视线。

“这几日,奴才会在客栈暗处护你,后面进了宫,还请张道长自己小心了。”

说罢,贪将便消失在了灯红酒绿之中。

陆惊蛰思虑着,觉得贪将的话有道理。

这项北辰乃项天恒独子,也是未来的天子。

这样的身份,难免成为其余党派叛贼的眼中钉。

何况其母亲背后的雷氏一族向来残忍,这么多年在京都,应也树立了不少仇家。

今日自己与太子这般亲切交谈,在旁的看来,明显已确认了自己是太子帐下之人。

那么这样一来,张百忍这个身份,晚一日进宫,便增一分被杀的风险。

恰逢此时,先前客栈舞池中央的表演接近了尾声,可今日破天荒的还剩下最后一个节目。

听周遭人议论,好似是这龙凤客栈里,新来了个舞女。

据说相貌美若天仙,舞姿更是摄人心魄。

只要她一起舞,凡是男人,无不被其婀娜多姿勾住魂。

“各位看官儿,莫急着走,这漫漫长夜烦闷,总差点儿意思。”

“今夜,本客栈新来的花魁,有一塞外之舞,跳与诸公看!”

掌柜的话音刚落,客栈内众人的**仿佛是被调动,熙攘声更为剧烈。

“诶诶诶,来了来了!据说那新舞女美艳得很呐!”

“边儿去,小爷阅美女无数,她区区一个舞女,还能成了精不成?”

喧闹间,只见舞池中央的灯笼尽数熄灭。

亮堂的客栈内,只有那中间一块儿是一片漆黑。

忽然间,那漆黑中间竟长出朵花来,越长越盛。

花瓣之上是熊熊烈火,即便花茎被烧断,花朵却依然浮在空中。

花瓣缓缓绽开,一双硕大的火鸟翅膀从花蕊之中盛放,叫台下众人无不惊叹。

那身后带着火羽的女人缓缓走出,火苗之间,隐约能见得那对白皙的双腿。

尤其是一双勾人心魄的眼睛,死死抓着台下每个男人的神志。

陆惊蛰忽地一声惊叹,他认得这女人。

这般妖艳,这般媚态,不就是那江南红杏楼中的花魁,朱颜辞?!

“她没死?!”

朱颜辞好似一眼便发现了陆惊蛰,却好似早有预料般,冲其抛了个媚眼。

随后便全身心地对付客栈里的男人们,在那舞池之上跳动着那般诡异的舞蹈。

这时间,刚刚离去的贪将却又出现在了陆惊蛰的身旁。

陆惊蛰觉得惊奇,有些难以置信道:

“不是吧,她朱颜辞这么大魔力,竟让你个阉人也忍不住瞧上一眼?”

贪将并未回答陆惊蛰的调侃,只是神情有些凝重,似乎事情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台上这舞女,是张道长的朋友?”

陆惊蛰再度将视线望向台上,叶家大火与她欲抽自己魂魄的记忆片段,回闪在了陆惊蛰的脑海之中。

“朋友?在江南,她差点儿要了我的命。”

贪将有些不解,思虑片刻后,这才又道:

“在江南要你的命,那便是皇后的人,而皇后的人,也便是太子的人,张道长,你说现在的她,算不算朋友?”

陆惊蛰一想,贪将的话虽带有诡辩,但确有道理,此时自己已不是那与皇后你死我活的陆惊蛰。

而是项北辰新纳的座上宾。

“不对,你是如何看出她是我朋友的?难不成她此番在台上搔首弄姿,也算是在帮我?”

贪将摇了摇头,嘴角不经意间笑了。

他笑陆惊蛰从小生于温室,丝毫瞧不出江湖之危险。

“张道长,不妨仔细瞧瞧这客栈中的男人。”

陆惊蛰抬眼望去,细细端详,半晌,他突然倒抽了一口凉气。

这些个待在客栈中的男人们,无一例外个个身上藏有利器,简直就是场杀手的聚会。

“怎...怎会如此!”

陆惊蛰惊诧道。

“这些人每天都会待在这里,等待一个机会,一个,让项北辰,或其身侧之人,人头落地的机会!”

听闻此话,陆惊蛰不禁一阵感叹。

原来比起当王府世子,当太子的风险,更好比是高楼处行走钢丝。

而此时的自己拜太子门下,便亦是上了那条摇摇欲坠的钢丝。

贪将回过头望向年轻的陆惊蛰,望着他那难以置信的眼神。

“太子身边,有十二影卫,而张道长,却只有一个重明,道长您说,今夜,您该不该死。”

陆惊蛰一阵语塞,他不知如何回答贪将的问题。

而就在这时,舞台上传出一阵诡异的铃铛声。

这声音陆惊蛰听过,是朱雀一族的法器发出的声音,是真正意义上的,能摄人心魄。

霎时间,刚要离去的贪将发出一阵诡异的笑:

“恭喜您张道长,今夜,您不用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