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前辈,这…何故如此啊?!”

凤凰哀叹一声,便从斗篷中掏出了那张焦痕斑驳的神凰令。

“殿下,你可知,此为何物?”

陆惊蛰仔细瞧了瞧,除了被烧过以外,却依然是当时从重明手中拿出的令牌没错。

“重明说过,这是可召凤凰大人您的神凰令。”

“不错。”

凤凰应了一声,掌心忽地一发力,那神凰令便化为了灰烬。

“南王先祖多年前在山间游历之时,巧遇一只受伤的鸟儿,便好心将其救下。”

“他将其带回家中饲养,不过几年,鸟儿便产下七只雏鸟,各有神力。”

“只是鸟儿寿命短,不久便一一死去。”

“可那七股神力却并未消散,数百年化为了人形,永护南王血脉。”

“那神力虽强,却有戒律,不得滥用,每只雏鸟只得拥有一成。”

“除非南王血脉遇险,便可以神凰令,求得凤凰之力,只是...”

“只是什么?!”

陆惊蛰越听越觉得不对劲,一般故事到此,那神凰令的背后必有代价。

“雏鸟的化为人形后的肉体与精神,每百年腐败重生一次。”

“可若是神凰令被调动,说明这一代的雏鸟效力不佳。”

“故而...需回炉重造...”

陆惊蛰听闻此话,眼中瞳孔骤然间收缩。

“那回炉重造后的重明,可还是我认识的重明否?!”

凤凰的语气明显更沉重了些,语速也渐渐缓慢道:

“既然是重塑,那么除神力本身以外的肉体、精神、记忆,便都会被重塑。”

陆惊蛰顿时有些四顾茫然。

在他对生命的认知里,若是一个人的精神、心性、记忆都被换掉。

那便等于是造出了一个新人的同时,杀死了哪个重塑之前的人!

“不行!”

陆惊蛰厉声喝道。

“我以南王血脉发誓,这一代重明非常完美,无需重塑!”

“殿下恕罪,这一评判标准,是我凤凰先祖百年未变的准则,违者,或遭天雷。”

“不过...”

“不过什么?!”

陆惊蛰忽地从凤凰的语气中听出转机,忙追问道。

“这重塑的过程,倒是形式重于结果。”

“也就是说,若是重明能在这业火焰缸之中撑过一个时辰,便可继续以此身侍奉殿下。”

“但,这焰缸极阳,重明又极阴,想必是不太可能。”

凤凰言尽于此,而后无论陆惊蛰如何询问,她都不再多说一句。

陆惊蛰总觉得奇怪,这凤凰最后的那番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重明极阴,而焰缸极阳,这若是让她落进缸中,岂不是必死?

除非...有办法让她不落进缸中。

他记得凤凰前面说过,重明落缸是形式重于结果。

难道?!

陆惊蛰忽然间想起什么,他猛地抬头望向那腾腾焰缸,心中不禁打起鼓。

就是普通的沸油缸,都要将人炸成酥肉。

何况这拥有神力的业火焰缸!

一旁的凤凰见陆惊蛰踌躇,终究还是叹了口气。

面具后的嘴中不禁呢喃:

“唉,百年了,南王之家再无如先祖那般,爱护我凤凰一族之人了。”

“偏偏重明,遇上的还是这么个荒唐之人。”

说罢,她闭上眼,一行热泪潸然落下。

随即狠狠拉动垂在她身旁的铁链!

霎时间,机关转动,重明身上缠着的锁链逐一崩开,那副娇儿身体,缓缓向滚烫的油缸之中滑落。

陆惊蛰见状,身体瞬间仿佛触电一般。

重明是因为自己才遭此劫难。

曾经的陆惊蛰已经够荒唐了,难道如今的陆惊蛰,竟是个会害死至亲的人吗?!

“南王之家,岂会有懦弱之血!”

扑通————!

凤凰闻声,眼眸间顿时一亮。

她猛地回过头去,眼前的场景,不免让她触动到软了身子。

她仿佛卸了力一般地跪在地上,滚烫热泪不绝于眼眶。

她激动地俯下身子,用此生最激昂的语气声嘶力竭道:

“以千秋凤凰之名,愿万世效忠,南王万岁!”

此时在凤凰的面前,陆惊蛰正以金刚圣体之躯,立于业火翻腾的焰缸之中。

仍旧昏迷的重明,正被陆惊蛰的双手高高托举在半空之中。

他的身体被灼得通红,他的眼眸中慑着金亮。

滚烫的烧灼感,好似唤起了某只沉睡的野兽。

是一只,流淌着王血的野兽!

“粉身碎骨浑不怕,要留重明在人间!”

与此同时,王府三春院内。

夜空中忽地劈下一道惊雷,正中院中的一棵柳树。

叶知秋似乎做了恶梦,又被这雷鸣之声惊醒,慌乱之中竟逃到了院子里。

芍药、牡丹两个贴身丫鬟也后脚跟了出来。

牡丹随即搀着叶知秋的手问道:

“小姐怎么了?可是做了恶梦否?”

叶知秋死死盯着眼前那棵折断的柳树,嘴角颤抖道:

“殿下!我梦到殿下为救一只神鸟,引了天雷,梦里,他就在那棵柳树之下!”

芍药望了一眼,却忽地展开笑颜。

“夫人莫怕,今日是二十四节气中的惊蛰,与殿下的名字一样呢。”

“奴婢听说呀,这一天里会劈下一道惊雷,从此鸟兽便从冬眠中苏醒了。”

“这一道雷劈在咱们三春院里呀,可是好兆头呢!”

叶知秋不解:“为何是好兆头?”

芍药又回道:“小姐您瞧,咱们这院子名为三春,殿下又与节气同名。”

“说明这道雷是殿下所引,予以院中花草鸟兽,重生之喜呢!”

叶知秋听闻此话,心中倒是化惊吓为祥和。

满眼宠爱地望向芍药:“你倒是机灵,我这世子妃,不如你呀~”

几人打趣之时,院子的大门忽地开了。

只见陆惊蛰赤着上身,一手搭在重明的肩上,脚步踉跄地走了进来。

叶知秋忙迎了上去,从重明手中接过自己的夫君。

“殿下这是?”

“哦,方才宴席上天子与王爷未得尽兴,故邀殿下又去饮了几杯。”

叶知秋见陆惊蛰身上通红,散发着灼热,还以为是醉酒所致,便信了重明的话。

陆惊蛰在触碰叶知秋的瞬间,顿时眼冒绿光,嘴中喘着粗气。

似乎在经历了一个时辰的灼烧后,身体也如业火一般燥热。

“秋儿,恕本世子酒多了些,内有火烧,可能要...难为秋儿了。”

叶知秋一听,瞬间明白了陆惊蛰的意思。

牡丹与芍药也是知趣,偷笑着一路小跑离去。

此时院中只剩陆惊蛰与叶知秋这对夫妻。

叶知秋这才羞着脸,扶着陆惊蛰灼热的身躯,轻轻应了一声。

“还望殿下怜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