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临城下,是边城百姓最习以为常的事情。

和姜黎的紧张不同,大家很快投入到日常的生活之中,除了需要提供军需粮草的那部分人一直忙碌个不停,大冬天的,也能热出一头汗来。

姜黎被城中的气氛感染,很快镇定下来。

“我们去看看能帮什么忙吧。”

两人很快到了西边城门下。

那边聚集了很多妇人,一部分在切菜,一部分在烧饭煮菜,一部分在明亮的地方缝补衣裳,甚至有几个妇人围着那些铁匠在帮忙修补盔甲……做什么的都有,分工明确。

往城内一些的空地上,孩子们也不曾停下来。

他们在自己能力范围内做着所有能做的事情,哪怕知道一墙之隔的外门就是来犯的敌人,他们的脸上也不见半点的恐慌。

姜黎没忍住参与进去。

他们不会拒绝任何想要帮忙的人。

唯独食物上,不会随意让人接触。

姜黎十分理解,便只去到了缝制衣裳的地方,哪怕只是递根针线也好。

如此这般,时间过得飞快。

天色黑了的时候,有妇人吆喝着:“大家忙活了一日,过来领了食物就回家去吧。”

姜黎下意识看了过去。

哪知这一动,就扭到了脖子上的筋,疼得她冷汗直冒。

“姑娘,没事吧?”

秋玉在不远处注意到姜黎头上的汗,快步过来:“要不要去请大夫?”

姜黎摆了摆手,缓缓活动身体。

一旁起身的妇人们也多在捶打自己的腰背肩颈,也就是年轻的小孩小姑娘才只是略微活动了手脚就松快的跑开了。

有年长的妇人走了过来,乐呵呵的道:“我瞧你们两个面生的很,今儿才来的?”

见姜黎点头,她又道:“长时间保持一个动作是容易这样身子僵硬的,下次记得多活动一下,就能强上很多。”

姜黎捶打简肩颈的动作停了下来:“大家都是这样的吗?”

妇人笑了:“是啊,都这样的。你别看那些小子姑娘这会儿都很轻松,实则也是要酸麻一会儿的,就是我们年纪大一些的,不舒服的时间会更长一点。”

“姐姐。”

姜黎忽然看向秋玉,一双如剪秋水的眸子里满是璀璨的光:“我知道我要做什么了。”

秋玉眨了眨,似乎隐约猜到了姜黎想要做什么。

唯有妇人很是茫然的看着两人。

“这位姐姐。”

姜黎握住妇人的手,“我瞧大家分工明确、条理分明,似是有管事的?”

妇人面上红了一片:“什么姐姐,我姓何,叫我何婶子就是了。姑娘猜得不错,咱们这儿的确是有管事的,啊,对了,姑娘怎么称呼?”

“我也姓何。”

姜黎挽住何婶子的手臂:“何姐姐瞧着年轻,这一声婶子我可叫不出口。”

何婶子笑得见牙不见眼:“妹子这话说得可真让我不好意思。妹子是要去见管事?那跟我来。”

何婶子十分热情,带着姜黎和秋玉去到了城墙根下的一个院子,院子门口排着长长的队伍,多是女人和孩子,但不论是谁,都整齐有序的排着,一个一个往院子里去。

姜黎看了一会儿便觉得排队的人都很眼熟,似乎都是在城墙根下忙活的人。

“大家原本都是自愿来干活的,是城主三小姐说,我们也是正经做事的,就不该只干活,所以她自掏腰包给我们工钱,每日一结,切菜的二十文一天、炒菜的一天三十文,缝制衣裳的二十文,帮忙修补盔甲的五十文……只要不偷懒,每天都能带回去很多工钱。”

说到这儿,何婶子很是感慨的道:“三姑娘真是好人啊。有了这些钱,我们很多人家里都好过了不少,尤其是那些原本家中困难,甚至家中没有男丁的,有了这二十文三十文的,至少这个冬天会好过很多。”

姜黎有些意外。

这里的管事竟然是曾婉芝?

那个当初觊觎慕凌川,后来被符允霖算计的曾婉芝?

她竟会有这样好的心?

姜黎与秋玉对视了一眼,没在脸上表露什么情绪来。

他们随着何婶子踏进院子里,就见正房跟前的檐下放了一张长桌,桌子前面是长长的队伍,桌子后面的正是曾婉芝。

因着忙着给大家结算,曾婉芝并没有察觉到姜黎的到来。

还是何婶子上前说话,曾婉芝看过来时,面上才露出了讶然之色。

“铃儿,你来。”

曾婉芝将位置让给了身后的侍女,而她向姜黎走了过来。

她静静的打量着姜黎,眼底深处有淡淡的复杂。

“没想到还能再这里看到你。”

曾婉芝率先开了口:“若是不嫌弃,我们进去说吧。”

姜黎颔首。

她和秋玉随着曾婉芝进了屋子,才刚坐下,就见何婶子端了一壶茶和点心来:“咱们这儿没啥好东西,就委屈三小姐用这些东西接待妹子了。”

曾婉芝温和的笑了笑:“何姑娘不会嫌弃的。”

她看向姜黎:“是吧,姜姑娘?”

姜黎尝了点心,喝了茶:“已经很好了,谢谢何姐姐的款待。”

何婶子的脸更红了。

她憨笑了一声:“那我就不打扰你们说话了,我就在外头,有什么事儿你们叫我。”

说着,何婶子便退了出去。

“我也不与三小姐绕弯子。”

姜黎知道管事是曾婉芝之后,心中有过诸多想法,但最后决定还是开门见山的道:“我今天见大家做事总是一个动作,长久以为,疲惫不堪,停下来的时候更是浑身酸痛,所以我想着,是不是可以让大家分做几波,轮替着做事,被轮替下去的人可以练上一些五禽戏这种活络筋骨的功法。”

“不求大家练出什么名堂来,只希望不要被重复的动作拖重了身体的负担。”

姜黎看向曾婉芝:“你以为如何?”

曾婉芝定定的看着姜黎,良久,徐徐吐出一口气来:“这的确是一个很好的主意。可是你是否想过一个问题,如今懂得五禽戏的,不是上阵杀敌的将士,就是忙着救治伤病病患的大夫,他们如何分出精力来教大家五禽戏?”

姜黎怔了怔。

是啊,谁来教?

秋玉却看向了姜黎:“姑娘不是和公子学过么?正好可以教大家。”

姜黎下意识看向秋玉:“我?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