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三天前，刑部大牢中的慕凌川就知道了姜黎要嫁给裴钰的消息。
那一瞬间，他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样的滋味。
她竟用自己的终身幸福去换他的性命。
值得吗？
这个问题，慕凌川足足想了三天。
他觉得自己不值得。
从一开始，他对姜黎就是见色起意。
她卖身葬父的那一日，天是阴沉的，她明明也是一身暗沉的麻衣，可落在他眼中，却是难以言喻的亮色。
所以他才会给了她银子，让她好好埋葬了她的父亲。
慕凌川也是到了此时才知道，自己竟是那样早就惦记上了姜黎。
所以在他为柳问玫找厨娘的时候，他见到姜黎的那一刻，就下定了决心要将她留下。
更何况，她还能做出那样惹人的蜜浮酥柰花。
如她一般，惹得他食指大动。
可惜他一直没有看清自己的内心，甚至为了自己那点可怜可悲的自尊心，践踏着她的身心。
他对她那样的不好。
她又为何要为了他，嫁给旁人？
值得吗？
这样做……值得吗？
直到离开京城，慕凌川都没能亲口问姜黎这一句。
“慕将军，我们能做的，也就这些了。”
玄衣男子将一个包袱递给了慕凌川：“这里面是我家公子特地准备的东西，希望将军这一路上能够用上。”
慕凌川接了过去。
另外一人牵着马靠近过来：“慕将军，此去一别，不知何日才能再见你。唯望你能保重。”
“替我谢过你们公子。”
慕凌川翻身上马，“日后若有机会，我定会亲自感谢你们公子。”
玄衣男子道：“公子说，他会等着这一日的到来。慕将军，一路顺风！保重！”
慕凌川颔首，双腿一夹，马儿狂奔出去。
直到一人一马只剩下了一个黑点，玄衣男子才与同伴返回京城。
值此，已入深夜子时。
裴钰从新房里走了出来，看到玄衣男子，顿了顿：“人送走了？”
“是。”
“他可有说什么？”
“只说了有机会要亲自感谢公子。”
“果然。”
裴钰扯了扯嘴角，像是在笑，但有像是讽刺，“我等他回来便是。”
玄衣男子看向了正房的方向：“公子怎么没在里面？”
裴钰也看向了正房，神色怔忪了片刻，叹息了一声：“我此生最恨的，便是强人所难。我又如何做得出这样的事情？”
“可她不是心甘情愿嫁给公子的么？”
“不一样。”
裴钰摇头，“我要的是，她心甘情愿的与我成为真正的夫妻。”
哪怕他是耍了心机才让姜黎嫁给了他。
但他已经比慕凌川更早一步与姜黎结发同心，占着正位，他才有机会徐徐图之。
迟早有一天，他会让姜黎全身心的接纳他，往后余生，也只有他一个。
已经睡着的姜黎并不知道裴钰的心中所想。
在与她结发同心之后，裴钰就离开了。
她一个人完成了洗漱，在新房的新**，想着的却都是慕凌川。
他现在应该已经离开了刑部大牢吧？
离开之后，他要去哪里？
又要如何做，才能重新回到京城，洗清他和将军府身上的冤屈？
姜黎不敢想象其中的艰难。
可同时，她又觉得慕凌川一定可以做到这些。
让他和将军府，光明正大的，重新站在人前，不再背负那些莫须有的污名。
让将军府上下冤死的人得以清白。
不知何时，姜黎就熟睡了过去。
醒来时，她竟在院中见到了秋玉。
“姐姐……”
想到自己是瞒着秋玉嫁给裴钰的，姜黎便不由一阵心虚。
尤其是秋玉此时黑着一张脸，姜黎更是没有底气。
她拉住秋玉的袖子，轻轻晃了两下：“姐姐，你别生气。”
“我不生气。”
秋玉的语气平静，但熟知秋玉的姜黎却知道，秋玉是生了大气了！
姜黎不由抱住了秋玉，软软的撒娇：“姐姐，生气不可以憋着的，你若是生气了，就打我两下，我一定不会还手。”
秋玉皱了皱眉，又摇头：“我没憋着。但姑娘不该瞒着我。”
姜黎听到这话就知道秋玉没再继续生她的气了。
她心里一松，脸上便露出了笑来：“我也不想瞒着姐姐的，只是怕担心姐姐不同意，这才……”
“我想让大人活着离开大狱。”
姜黎的声音低了下去，“裴……夫君可以做到这一点。”
秋玉看向姜黎：“姑娘，你是真的心甘情愿嫁给裴钰的么？”
“是。”
姜黎回答的时候没有半点犹豫。
院门外的裴钰的脸上不由露出一抹笑来。
他阻拦了想要推门进去的属下，继续听着院子里的交谈。
院子里，秋玉偏头看了眼院门的方向，姜黎下意识跟着看了过去。
两人不曾说话，但都明白裴钰就在门外。
不过两人并没有什么特意要说给裴钰的话，也就不在意他为何不进来了。
秋玉继续自己想要知道答案的问题：“裴钰可有强迫姑娘的地方？”
“没有。”
姜黎摇头，“他很好，愿意给我时间。”
秋玉点了点头：“这一点，倒是比主子强一点。”
姜黎不由面颊微红，眼眶却有些湿润了。
秋玉姐姐明明是慕凌川的属下，可她总是愿意站在她的立场，为她所思所想。
要说这世间对她最好的，除了她爹娘之外，就只有秋玉姐姐了。
姜黎忍不住抱住了秋玉。
“姐姐对我最好了。”
秋玉犹豫了一下，抱了抱姜黎，很快松开。
“我这一次过来，是要和姑娘道别的。”
“姐姐要去哪儿？”
姜黎心中一惊，连忙抓住了秋玉的手。
秋玉慢慢抽出自己的手，避开了姜黎的眼睛：“我不想告诉姑娘。”
“为什么？”
姜黎更急了。
这一刻，她的脑中闪过了许多可怕的事情，不由得更用力的抓住秋玉，“姐姐是要去做什么危险的事情？不行，我不同意！”
秋玉想要将姜黎的手拿开，可又怕自己轻了重了伤到姜黎，只得放弃。
她看着坚持的姜黎，无奈的道：“不是什么危险的事情。”
“我只是想让一些人付出代价罢了。”
秋玉眸色微闪，眼底的厉色一闪而逝。
姜黎一怔，明白过来：“是害死二少夫人他们的那些人？”
秋玉没有回答。
但此时的沉默，与回答无异。
姜黎立即道：“我也要去。”
“不行。”秋玉想也没想的拒绝。
“为什么不……”
“为何不可？”
裴钰推门而入，在姜黎讶异看来时，笑了笑：“不论夫人想要做什么，我都会支持。”
他看向秋玉：“你也还是不愿意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