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早就会了千字文。”
慕凌川含笑拆穿了姜黎的伪装，“你很聪慧，若你能够自幼识字读书，定不会比京中那些以才情闻名的世家子弟差。”
姜黎满心惊愕。
她用了好大的力气才没让自己抬起头来。
她怕自己的眼睛会泄露了情绪。
“大人在说什么？我、我还没有学会千字文……”
姜黎这样的狡辩，让慕凌川眼底的笑意加深。
“好。”
慕凌川低笑了一声，“你说你不曾学会，那就不曾吧。你只需记住我方才对你说的那些，好好的记下，没事儿的时候便在脑子里多想一想，不会有坏处。”
姜黎这才重新看向慕凌川：“可是大人，那些都是家国大事，我……我想不明白的……”
“想不明白便不想。”
慕凌川竟还是方才那般的语气，“牢牢记住便是了。说不定哪一日开了窍，就一通百通了。”
姜黎猜不透慕凌川的用意。
她张了张嘴，到底没再说话。
“天亮之后，我会让秋玉送你回去。”
慕凌川再一次提起离开的事情。
不等姜黎拒绝，他又道：“你若想不明白今日我与你说的那些，回去后你就去问秋玉，若她也不知如何与你解释，就让她帮你寻上一些书籍，你们看过之后，应当也就能够明白了。”
看书么？
姜黎心中一动，竟没舍得拒绝慕凌川的提议了。
送姜黎回去，本就是慕凌川的主意。
可此时见姜黎当真同意回去了，慕凌川的心里竟有些不爽利。
但他掩饰的功夫一向了得，愣是叫近在咫尺的姜黎未能有丁点儿的察觉。
……
这一晚，姜黎被留在了慕凌川的大帐内。
翌日天色微亮，她便被秋玉带着悄悄离开了营地。
姜黎并不觉得自己会在营地外看见曾婉芝主仆。
但没想到的是，她和秋玉才从营地出来的一炷香后，就看见了狼狈不堪的曾婉芝主仆二人。
曾婉芝远远瞧见有人来了，喜出望外，也不管来人是谁，便冲了出去。
那人显然认出了曾婉芝。
他甚至从马背上跳了下来，与曾婉芝说了约莫半炷香的话，才重新回到马背上。
忽的，那人抽出腰间佩剑，毫无挣扎的砍在了侍女的脖子上。
在曾婉芝的尖叫声中，侍女的头颅落在了地上，从颈口飞溅出来的大量鲜血瞬间淋在了曾婉芝的头上。
滚烫的鲜血从她的头顶缓慢流淌下来，又流入了她的眼中。
她的视线顿时猩红一片。
她还在尖叫着。
直到鲜血流淌到了她的唇边，她倏然闭上了嘴巴，只是被莫大的恐惧笼罩着，曾婉芝的身体便止不住的抖着。
“这样便万无一失了。”
男人语气轻松的收了刀，向曾婉芝伸出手来：“三小姐，接下来，由我来护送你回边城吧。”
在曾婉芝一片猩红的视野之中，那张满是茧子的大手都显得尤为可怖。
可不知为何，她竟生出了一股勇气，缓缓将自己的手放在了他的掌中。
一股巨力从手上传来，下一瞬，强烈的失重感传来，让曾婉芝变了脸色。
直到身后一暖，她才恍惚意识到，她被男人拽上了马背，坐在了他的怀中。
从未与男子有过这样亲密接触的曾婉芝倏然红了脸。
“这侍女的鲜血也太脏臭了一些。”
男人说话间，便用袖子擦拭着曾婉芝脸上的鲜血。
一举一动，无不温柔之极。
曾婉芝心口巨颤。
尤其是在擦到她的顺便时，男人换成了他的指腹。
他的指腹粗粝，并不如何怜香惜玉的抚过，有些疼，却也让曾婉芝不住的颤栗。
“这样就干净多了。”
直到曾婉芝面红耳赤、呼吸急促时，男人才笑着收回了手：“三小姐可要坐好了。”
声音未落，身下的骏马便飞蹿出去。
曾婉芝吓得惊叫一声，整个人都窝进了男人的怀中。
眨眼之间，两人一马就已远去得只剩下一点黑影，只有留在远处那具身首分离的女尸昭示着刚才发生的一切。
秋玉看向姜黎：“姑娘，可要过去看看？”
方才发生的事情显然有很古怪。
姜黎担心那人去而复返，便摇了摇头，低声道：“姐姐可有法子在不惊动旁人的情况下，只让大人或者乌韭他们知晓此间发生的事情？”
“有。”
秋玉从怀中取出一根笔尖已经分叉的笔，不多时就在牛皮纸上写下了许多姜黎看不懂的符号。
“姑娘稍等。”
秋玉离开了约莫一盏茶的时间。
接下来，两人便静心等着。
直到有负责巡视营地周边的斥候发现了侍女的尸体，在他们领了空青前来查看时，秋玉才发出了一记只有他们几人才能明白的暗号。
空青神色未变，声称自己要检查现场，让斥候带着侍女的尸体返回营地后，才在附近一块巨石下找到一块巴掌大的牛皮纸。
而在这个时候，秋玉已经带着姜黎离开了此处。
两人是在天黑城门关闭之前踏进边城城门的。
“姑娘是要去城主府，还是回小院？”
“先回小院休整。”
不知何时，姜黎已经成了两人之中拿主意的那一个。
但不论是秋玉还是姜黎，都好似自然而然的接受了这一变化。
秋玉收拾好了屋子，就出去买了晚膳回来。
饭桌上，姜黎吃得有些出神。
“姑娘在想什么？”
“我在想，那人是什么身份。”
姜黎可以确定自己从未见过那个人。
可那人却给她莫名的熟悉。
就好像，她曾经见过一个与那人极为相似的人。
秋玉见姜黎在沉思，便不曾打扰她，只坐在一旁闷头吃着。
“我想起来了！”
姜黎忽的惊呼一声，看向秋玉的小脸莹白一片：“是在青桔巷的时候，我曾见过那人出入六姑婆的家中。”
秋玉神色一凛。
她知道青桔巷，更知道那六姑婆是谁。
她更见过所有与之相关被抓回去审问的人。
她可以十分确定的说，没有一人是与今日杀了侍女的男子相似的。
但秋玉也不会怀疑姜黎的判断。
她立时起身：“我这就传信给主子。”
姜黎迟疑了一瞬，重重点头。
那人给她的感觉不好。
就好似他们若是不能尽快拿下那名男子，就一定会有天大的祸事降临。
这样的预感让姜黎狠狠打了一个寒颤。
她忍不住起身追上秋玉：“姐姐，一定要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