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明明烧足了火龙,可温度却一下子降到了冰点。

“四郎,不可胡言!”

闵氏一拍桌子,沉了脸色:“事关县主的清誉,你怎可信口胡诌?纵是你不愿这么早与县主成亲,也不该在女子名声上做文章!”

话虽是这么说,但闵氏却在不住的拿眼看苏宝儿。

苏宝儿的年纪到底太轻了一些,脸上根本藏不住事情。

“心虚”二字,几乎明晃晃的写在了她的脸上。

闵氏顿时心头打起鼓来。

难不成是真的?

苏宝儿当真在什么城南别院了养了几个男人?

不能吧?

宿苏宝儿才十四……

和闵氏一样胡乱猜测的,还有晋阳郡主。

察觉到闵氏还有她娘落在身上的视线,苏宝儿险些没能稳住面上的故作镇定,心口狂跳起来,几乎要蹦出嗓子眼。

怎么办?

闵氏知道她养了男宠,是不是就会阻拦她嫁给慕凌川?

还有她娘,是不是也不再让她嫁人,还会将她带回去,关进小佛堂里,余生都伴青灯古佛?

她不要!

哪怕不能嫁给慕凌川,她也不要出家当姑子!

苏宝儿急促的呼吸,胸口剧烈的起伏。

“慕凌川,你信口雌黄,你污蔑我!”

“污蔑?我是不是污蔑,县主不该最清楚么?”

慕凌川笑了笑,只是笑意不达眼底,他偏头看向了上首:“晋阳郡主……”

“慕凌川!”

苏宝儿极大声的打断了慕凌川的话:“你若不想年前与我成婚,大可直说,何必用这样的手段败坏我的名声!”

她一副又气又怒又委屈的模样,指着慕凌川的手指都在颤抖:“没想到你竟是这样的人!本县主也算是看明白了你!”

“你我之间的婚事,就此作罢!”

说到这儿,苏宝儿一跺脚,捂着脸跑了出去。

“慕凌川,你辱我至此,你一定会后悔的!”

“宝儿!”

晋阳郡主急切的起身,可是她才跑出了两步,就已不见了女儿的身影。

想到身后的闵氏,晋阳郡主只得停下。

“闵夫人,让您见笑了,小女被我宠得有些过了,这才这般失了礼数,还望闵夫人见谅。”

晋阳郡主转过身来,与闵氏行了一礼,脸上满是歉色。

闵氏眼底的情绪一顿,也跟着露出了愧疚之色:“是凌川污蔑县主在先,该是我们向郡主和县主赔罪才是。”

“凌川,还不过来给郡主赔罪!”

闵氏话音落下,慕凌川便走了过来,冲着晋阳郡主抱拳拱手道:“是期安无状,口无遮拦,惹怒了县主。不过期安也只是不想太早成婚,这才出此下策。”

慕凌川赔罪的态度十分真诚,他微低着头,沉声道:“还请郡主放心,期安今日之言,定不会从这松鹤堂传出。若有传出,期安定当担负起全部的责任。”

慕凌川的字字笃定,让晋阳郡主的脸色稍稍好看了一些。

但比起慕凌川,晋阳郡主更了解苏宝儿。

苏宝儿是她的女儿,哪怕近些年她疏于对她的管教,她也是能看出她的心虚的。

只怕慕凌川并不是污蔑,而是确有其事!

一想到这里,晋阳郡主便心慌得厉害,哪里还呆得住?

“我信期安的为人。”

晋阳郡主语速极快的说道:“只是我十分担心宝儿,她性子烈,怕是会做出什么荒唐事来。”

她又看向闵氏:“老夫人,下回来时,我再多陪您坐上一会儿。”

闵氏忙道:“郡主客气了。凌川,你还不快替娘送一送郡主?”

“不用了。”

晋阳郡主摇头,她关切的看着慕凌川,由衷的说道:“我也听说了期安为了宝儿的下落病了一场,如今还未痊愈,合该好好修养。烦请老夫人随意指派一丫鬟引我出去便好。”

闵氏自然不会真的随便指了一个丫鬟。

她往身侧看了一眼,如意嬷嬷便快步上前,扶住了晋阳郡主的小臂:“郡主,老奴送您出去吧?”

晋阳郡主担心女儿,到底没有拒绝。

她点了点头,在如意嬷嬷的搀扶下,快步离开了松鹤堂。

晋阳郡主才刚离开,闵氏的脸色便沉了下来。

她看向慕凌川,脸色变了又变,好一会儿,她才低声问道:“期安,你方才所言究竟是真是假?”

慕凌川漫不经心:“什么真的假的?儿子想起来还有事情没有处理,便先回去了。”

“你给我站住!”

闵氏气不打一处来,“你给我把话说清楚了!那城南别院究竟怎么一回事?”

“自是什么事都没有。”

慕凌川脚下没有半点停顿:“儿子就是不想太早成婚而已。”

闵氏的脸色变了又变。

眼见着慕凌川就要走出去,又喝道:“你究竟想不想与苏宝儿成婚!”

慕凌川身形停顿了一瞬。

他偏头看向身后的母亲,想了想,道:“这婚事,还是要议的。只是这婚期无需急于年前,等明年苏宝儿及笄后更合适,娘觉得呢?”

“及笄后的确更为合适。”

闵氏似是被慕凌川说服了一般,脸色好看了许多。

慕凌川笑了笑:“那儿子告退?”

“滚滚滚。”

闵氏不耐烦的摆手。

直到慕凌川的身影在门口消失,如意嬷嬷出现,闵氏才沉了脸色。

“如意,你派几个信得过的,去查一查期安口中的城南别院。”

“老夫人?”

如意嬷嬷迟疑,“四爷不是承诺了郡主,此事不会传出么?”

闵氏脸色不变:“事关期安,由不得有半点的含糊。”

她看向如意嬷嬷,语气沉沉:“期安也是你拉扯大的,你愿意让他娶了一个水性杨花、婚前失贞的女子为妻?”

如意嬷嬷自然不愿。

……

另外一边,慕凌川的黎安院里也迎来了一位“客人”。

“咳咳……”

还未见着人,虚弱的咳嗽便传了进来。

姜黎从屋中走出,就见一个肤色极白的小小少年踏进了院中。

小小少年约莫十岁的年纪,剑眉星目,是个难得的俊美少年郎。

只是他身形太过单薄了一些,仔细看去便能发现,他的肤色虽白,却透着一抹病气,哪怕方才咳嗽了好些声,面上仍是苍白一片,没有半点血色。

十一月中旬的京城已经下过好几场大雪。

好些地方都有厚厚的积雪,就连秋玉这样的好手,也都穿戴上了带毛领的棉衣。

更不要说这病弱的小小少年。

可他穿的那样多,还是一阵风就能吹的站立不稳。

在姜黎看向少年的时候,少年也看见了姜黎。

他眼睛一亮,脱口而出。

“你就是四叔的心心念念的女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