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彪拎着包子，只呆呆的看着姜黎，显然还没能想明白。
不过在包子摊老板娘冲上来要抓姜黎和包子的时候，他本能的往前一挡，气沉丹田：“滚——！”
曾彪不亏是镖局里的莽汉。
只是平日里憨厚可欺，叫这小青山镇上绝大多数人忘记了他们的可怕之处。
此时正对曾彪怒吼的老板娘登时双腿一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我我我这就滚。”
她手脚并用爬了起来，三两步冲到了灶台的后面，将自己藏得严严实实。
曾彪何曾见过老板娘的这幅模样，顿觉胸口的郁气散了个干净，他没忍住仰天大笑起来。
姜黎：“……”
这场景，不知道的，还以为曾彪是在霸凌弱小。
没瞧见后面走来的不少人都在冲着曾彪指指点点么？
姜黎走到曾彪身后，小声提醒：“讲明经过。”
曾彪的笑声一顿，再次看向包子摊后已经在假装抹眼泪的老板娘，眉毛一竖，再一次气沉丹田：“我要二十个包子，付了你三十文的定金，但你见我脾气好，就将该我的包子卖给别人，那我就只要这三十文的包子。大家请看，我这里面只有六个包子！”
“还真是六个。”
“我一直都在，事情就是曾家这个小子说的这样。”
“不会吧？怎么都像是曾彪在欺负人啊。”
“你都认识他是曾彪，还不知道他性子？不被人欺负死，都是对方善良！”
各种声音传来，曾彪的胸膛挺得更高，冲着灶台后面的老板娘哼道：“看在我善良的份上，我今天就不和你计较了。王禾，我们走！”
姜黎：“……”
……
曾彪雄赳赳气昂昂的走出了街市，瞬间垮了肩，一张大气的国字脸只剩下了方正的囧字。
“六个包子，都不够两个人吃饱的，这可怎么办啊。”
“为何不去别处买？”
姜黎走到后面，忍不住问道：“小青山镇这样大，绝不会只有那一家的包子。”
曾彪唉声叹气：“是不止啊。但是她家的包子做的最大、馅也足，虽说味道差了许多，但能让我们吃饱了！”
“别看我们镖局平日里押镖的钱也不少，但我们镖局里一个比一个能吃，单是日常吃喝上就要花掉七八成的银子，剩下的那些银子，一成用作镖局的日常维护，其余的才够勉强发出月银来。”
“这都还是我们只卖量大管饱的，但凡想要吃好点，我们那个月就发不出月银了。”
曾彪愁得脑瓜子疼，“看来只能去镇南买大饼了，那大饼不好吃，但能让我们晚上都噎得睡不着！”
“就这么定了！”
说着说着，曾彪直起身就往前跑。
姜黎一不留神，就不见了曾彪的身影。
不过她还不曾来得及无语，曾彪就又一阵烟似的溜了回来：“不好意思啊王禾，我差点儿忘了你腿脚不如我便利，我不该跑那么快的。”
姜黎沉默了一瞬，纠正道：“我没有腿脚不便利。”
“明白明白，我都明白。”
“……”
“对了，方才多谢你帮我，你吃过没有？没有的话，我请你吃啊！”
“你们不是月银都发不出了，还能请人吃饭？”
“人情世故嘛，我懂的！再说了，就你这个身板怕是也就比猫吃得多一点，我还是请得起的。”
“……”
说话间，两人就这样回到了虎威镖局。
曾彪看着镖局大门上的匾额，脑子一懵：“完了！我忘记去买大饼了！”
这一次姜黎反应极快，再曾彪话音落下的瞬间便道：“我给你们做。”
曾彪脚下一顿：“你？”
疑惑在他的脸上得到了具象化：“给我们做？”
……
时隔三年，虎威镖局的厨房终于迎来了可以发挥它作用的人。
姜黎在厨房里转了一圈，发现虎威镖局里的这些大汉虽然不会做饭，但也有好好保养厨房，尤其是菜刀锃亮锋利、铁锅无一点锈迹。
柴米油盐酱醋茶，大米白面也都装了满缸，甚至腌肉腊肠也都挂了好几条。
“你们不是不会下厨？准备这些不怕放坏了？”
姜黎实在忍不住好奇。
曾彪跟在后头挠头：“不会啊。放上两个月送去福田院就好了，怎么会坏？”
姜黎没忍住看了曾彪一眼，终于明白他们之所以能将日子过的这样拮据的原因。
“你真的懂厨艺啊？”
曾彪问得小心翼翼，“千万不可逞强啊！不会做咱就不做，别做坏了粮食……”
“咳咳！”
外面传来曾老爷子的提醒。
曾彪立即改口：“做！你放心大胆的做！做坏了我们也都能吃下去！”
姜黎不由失笑。
她没有解释什么，只问了他们爱吃包子还是肉饼，便和了面让曾彪揉去了。
在曾彪揉面的时候，姜黎找到了一条鲜肉，问过溜达进来曾老爷子说是今早才买的，便直接剁成了肉泥。
曾彪才刚按照姜黎的吩咐将揉好的面放在灶台旁边醒发，就又被她喊了过去。
“我放了冰水，你就快速搅拌。”
“好！”
曾彪毫不惜力，很快就搅到了姜黎要的状态，只是他太不惜力了，到了第三次就气喘如牛。
还是曾老爷子看不下去，亲自上阵，才将肉馅收拾好。
这个时候面也已经发好，只见她掐出一团面，不多会儿就分出了大小差不多的面剂子，擀面杖一擀，就又成了一张张圆溜溜的包子皮。
再一眨眼，案板上就多了一个拳头大的包子。
姜黎沉浸其中，包完第一团面，正要看锅上的热水上汽与否，就被案桌对面站了一排的彪形大汉吓了一跳。
“他们没有恶意，就是好奇。”
曾老爷子面色讪讪，他也觉得自家镖局里的这些夯货有些冒犯了，但想到自己也很好奇，也就没拦着他们。
姜黎能够理解，将这一笼包子放到锅上，就笑着道：“你们想不想试试？”
三年前尝试了一下就险些炸了厨房的众人连连摆手。
但有克制不住蠢蠢欲动的心，终还是上了手。
一炷香后，第一笼包子出锅，案板上则多了一堆奇形怪状但勉强包起来的包子。
“上笼！”
曾老爷子大手一挥，十分豪迈：“等会儿就吃我们自己的包子！”
……
姜黎一时兴起帮虎威镖局做了一顿晚饭，在他们争抢到险些打起来的空档里，她悄悄往外走去。
才刚出了镖局，身后传来曾老爷子的声音。
“小友，顺子他们不会和慕将军提起你。”
姜黎不由转身，台阶上的曾老爷子含笑看着她，透着他这个年纪的睿智。
她福了一礼，没再故意压着嗓音说话：“若是慕将军问起，老爷子实说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