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彭均没想到的是,水族大能澜夜,还真把江城的话当一回事了。
澜夜陷入沉默。
现在的局势清晰明了。
道理,他说不过江城。
对峙,他不占在上风。
打架,他没多少胜算。
如果强行再争下去,或者强行发动攻击,肯定会招致通天门的对等报复。
仙门是好说话,但这不意味着仙门很弱。
事实恰恰相反,仙门之所以好说话,是因为仙门既强又自信,许多事情仙门不在乎,所以才给人一种好说话,讲道理的错觉。
一旦与仙门发生冲突,以明江水族目前的实力,无疑会导致灭顶之灾。
澜夜从座位上起身,结果他这一突然的动作,却顿时引起在场诸位通天门修士的强烈反应。
许多修士下意识跟着他一同站起。
就连同为结丹的彭均和雷不肖,也几乎同时站了起来。
位于澜夜对面不远处的三位筑基,孙得财、吕望、余辉,也是随他一样站起。
原本只有江城站着说话的会议室,在澜夜的带领下,几乎全部人都站了起来。
澜夜见此情形,先是“呵呵”两声,随后放声大笑。
“哈哈哈哈!诸位道友,竟是如此看我澜夜的吗?且不提其他,我澜夜身为结丹修士,断没有不要脸面,自降身价去偷袭练气小辈的道理。诸位大可不必如此紧张。”
彭均轻咳一声,掩饰尴尬。
澜夜起身的那一瞬间,他还真怕澜夜对江城动手。
毕竟这小子方才那一番说辞,可是一点面子没给澜夜留下。
哪怕澜夜直接对江城下死手,彭均也不意外。
彭均刚才代入澜夜的视角感受了一下,他发现如果是他的话,江城估计活不到现在。
彭均默默感叹:江城这小子赶上好时候了,现在是和平年代,不兴杀人放火那一套。不然像他这样得罪人,放在曾经的乱世,不知道会悄悄死多少回。
“都坐下。”彭均道。
一屋子通天门修士,齐刷刷地坐回座位上。
澜夜轻笑一声,对江城拱了拱手,“江道友方才一番言论颇有见地,那么澜夜在此敢问道友,你若是在我的位置,你面对此情此景,面对大量潜力后辈流失,肩负中兴水族重任,道友打算何解?”
江城笑着还礼,道:“澜前辈,您太抬举我啦。您的问题,是肉食者谋的事情。您是水族大能,整个族群的领导者之一。而我江城,不过是个小老百姓。您要忧虑族群发展,而我只想着怎么赚点钱提升修为,考个好大学,毕业后找个好仙门。”
澜夜极其诧异道:“你说你不是仙门中人?”
“不是,我只是个刚毕业的高中生。”
澜夜肃然起敬。
他原以为江城是仙门中人,有个一官半职,所以才有如此能耐,没想到他才高中毕业。
“江道友,以你的才学,以后五大仙门,还不任你挑选?”
江城最怕毒奶,忙道:“前辈言重了。江城还没想那么远。”
彭均心道:确实,只要你不来通天门,其他地方随你挑。
雷不肖心道:确实,只要这小子别来霍霍临岚门,他想去哪儿都行。
太虚门招生办:幸好只招女弟子,逃过亿劫。
澜夜摇了摇头,略显落寞地说:“没想到小小吴岳便已经英才辈出,人族以一族之力,弹压百族,确非巧合。彭道友,澜某再最后问你一次,这钓鱼符,你们还打算继续放任吗?”
彭均虚眯起眼睛,并没直接回答这个问题,而是道:“彭某虽执掌通天门吴岳分舵,但这也不过是诸位道友给我面子罢了。这钓鱼符事关两族,又在我门中牵扯甚广,理当谨慎行事。这样吧,七日之后,彭某定给澜道友一个准话。”彭均的话外之音,澜夜算是听明白了。
什么“七日之后”,不过是不好当面拒绝的说辞罢了。
七日后,这彭均十有八九会说:我们如何如何,然后实在没办法,还望道友理解之类的话。
“既然如此,本道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只希望各位至少能对此符严加管制,休要后果无法挽回再追悔莫及。告辞!”
澜夜撂下话语,便独自出门离去。
会议室中,一屋子通天门人,加一个乐呵呵的雷不肖。
彭均看向雷不肖:“雷道友,你今日可是全程旁观。一丝一毫都没错过。”
雷不肖笑道:“自然自然,他日若有需要,尽可找雷某作证。”
彭均之所以让雷不肖跟着看戏,并非是因为他和雷不肖关系好,只不过是因为雷不肖代表第三方,万一通天门和水族有争执,至少有一个人能讲句公道话。
不至于你说你的,我说我的,最后分不清一二三四。
彭均又道:“雷道友,后面我们门内要开小会,你且先去别处忙吧。”
知道彭均在赶人,雷不肖也不留恋。
他今日看戏已然看了个爽快,没什么不满的了。
只是,当他迈步出门,走到江城身边时,他却当着通天门众人的面,拍了拍江城的肩膀道:“江小友,你并非通天门弟子,他们的门规管不住你,别怕啊。有事给你雷叔打通讯符。”
彭均包括通天门执法堂的郑淳都露出微笑。
雷不肖这话是对谁说的,听到的人心里一清二楚。
结果江城却非常自觉地道:“雷前辈,规矩代表公平和正义,自在每个人心中,江城平常便指望规矩防身,又岂会怕呢?”
雷不肖:好好好,我临走前,你还要对我贴脸装逼是吧?
“诸位,告辞。”雷不肖拱了拱手,大步流星地离去。
雷不肖走后,会议室除了江城,便只剩下通天门人了。
彭均叹了口气,“这符还能不能画,你们几个,给我个准话。郑淳,你管门规,你先说。”
执法堂郑淳脱口而出:“门规不禁止即可为,能画。”
吕望:“到底还是有点风险,我看还是别画了吧。”
余辉:“我赞同老吕。”
孙得财:“当然要画,此事我们又没做错什么。是他们水族找茬。这要是不画了,岂不是坐实了水族话柄?”
最后,所有人目光看向江城。
江城皱了皱眉头,不解道:“此事为何还需讨论?我画的符箓合情合理合法合规,为什么不能画?”
彭均想想也是。
这符确实没毛病,还能为宗门带来不小的利益。任务大殿的成绩定然也会分他这位分舵舵主一份。
何况水族大能都被他们怼得无话可说,还能有谁会来找茬?
我彭均当了一辈子分舵主,还不能决定这点小事吗?
接着挂牌,接着画!
……
大约是晚上八点钟,江城才抽身回家。
吴岳小筑阳台向南,在明亮月光的关照下,整座大楼清晰可见。
江城抬头一瞧,目光穿过十几层楼,落在自家阳台上。
某蛇立着身子,站在阳台上,不知道在干嘛。
“嗯?她还有晒月光的癖好吗?以前都没注意过。真是个有个性的妖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