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听说过闾山的事迹传闻?!

怎么可能!

苏午皱着眉,朝云霓裳伸出手掌:“手机让我用一下。”

云霓裳立刻从口袋里拿出手机,递给了苏午,看着苏午打开浏览器,快速地在窗口输入‘闾山法教’几个字——

一道道搜索信息浮现于屏幕之上。

‘医巫闾山,古闾圣地。’

‘朝阳宫,道教著名宫观。’

‘闾山法教-百科。’

……

苏午目光扫过屏幕上的所有字迹,首先点进去百科词条,查看‘闾山法教’的具体信息。

“闾山法教——道门三山之一。

起于旌阳天师,发于唐宋之时,至元、明时期大盛。

有明一朝,计有五位国师俱出自闾山法教,其后闾山第七代大真人称天灾厄劫将至,为抗御天灾降祸于人间,引致生灵涂炭,因而主动封锁山门,闾山法教从此销声匿迹。

闾山法教历代大真人表格。

第一代大真人,道名道弘,号赤龙真人,受封‘雷泽赤龙真君’。

第二代大真人,开宗大真人,道名鼎阳,号烛霄真人,受封‘烛霄广昭真君’。

第三代大真人,道名鼎灵,大明国师……

第四代大真人,道名显直……”

阅遍诸多信息,苏午所能查到的‘闾山法教’,此下俱未存留于世,在明朝后期,闾山法教就封锁了山门,带领闾山弟子避世不出,

并称此举是为了避免天灾降祸于人间。

——那场天灾,难道是出自真闾山本身?

为了抗御真闾山的复苏,

所以闾山法教才要封锁山门?

但若是‘三清之足’、‘后土血脉’有复苏的显兆的话,为什么自己仍旧能招摄来庙系中的闾山符箓,能与后土血脉存有感应,运用后土血脉的力量?

还是说,原因并不在真闾山上,

而是在真闾山之外?

是哪里出了问题?

莫非是东流岛的玉藻前、鉴真的布局谋划?

彼地与闽地相距并不远!

苏午眉头紧缩,念头飞快转动了一阵。

当下闾山法教虽然隐于世外,但是法教对后土血脉、三清之足仍有较强的压制力,如非如此,苏午根本不可能再运用庙系闾山符箓,号召后土血脉的力量。

若论事情轻重缓急的话,

‘闾山事件’得排在‘龙虎山授箓事件’之后。

苏午原定‘临阳之行’结束后,前往密藏域考古发现的‘那幕嘉措法寺’的计划未变。

在‘那幕嘉措法寺之行’结束后,

或会考虑着手‘闾山法教隐匿之事’。

但是,计划赶不上变化,在这个过程中也可能出现别的变故,导致他只能将计划调整,把着手解决‘闾山法教隐匿事’的日程推后。

云霓裳见苏午皱眉沉思着,没有打扰对方,和灶班小队小声交谈着,帮着把这里的帐篷、物资收好装上了皮卡车。

她让灶班小队先开着两辆皮卡车回了临阳市,

等她忙完了诸事,苏午也早回过神来,熄灭了护命火。

“我先开车给你找个地方休息一下。

现在时间已经很晚了。”云霓裳神色难掩疲惫,她背靠着一辆大越野车,向苏午示意了一下手中的车钥匙。

苏午张开右手掌,

掌心一团白色薪火无声燃烧着,

薪火之中,禁锢着一道腐朽的意识。

他同云霓裳说了一句:“稍等。”

眉心六天鬼眼中,三颗瞳仁缓缓转动,尽皆盯住了苏午掌心那团白色薪火中禁锢的意识。

那道亡者意识已近乎透明,

云芨符箓在亡者意识之上留下诸多莫名纹络痕迹——它长久寄居于亡者意识之中,与云芨符箓早已经不分你我,开始渐渐具备符咒的一些特性。

苏午眉心意能量流转,徐徐淌入薪火之中,令薪火熄灭,

意能量浸润透明的亡者意识,

亦未有令那道亡者意识清醒多少。

它在苏午掌心飘飘****,似乎只要一脱离意能量的浸润,立刻就会被一阵冷风吹刮得千疮百孔,四分五裂!

云霓裳看到苏午掌心那道近乎透明的影子,也凑近过来,压低了声音道:“你刚才让我拍摄的那个方法,是专门应对寄托在厉诡身上的‘符咒内意识’的。

这个影子,就是符咒内的意识吗?

它是一个鬼魂?”

“可以将它当成是一个人的鬼魂。”苏午点了点头,“如今龙虎山及近周边那些尚未被解决的特殊事件,应该绝大多数都是因为这种寄托在厉诡身上的‘符咒内意识’,利用灶神法无法清除,

灶神法无法清除寄托在厉诡身上的亡者意识,

亡者意识又反过来压制厉诡渴望收魂米的本性,

终于引致灶神法在对付这些厉诡时大打折扣,甚至因此失效。”

云霓裳屏着呼吸,看着那道摇摇晃晃的人影,出声道:“这些符咒里的亡者意识,是我们这个时期的人吗?

还是……”

“这便要问它自己了。”

苏午摇了摇头,左手伸出一根手指,轻轻点了点那道摇摇晃晃的人影,他的声音亦在此刻变得虚幻而空洞起来:“坛下来者,姓甚名谁,家住何处?”

“……”

人影飘忽不定,沉默了片刻后,勉强聚集起一句话,却是答非所问:“领受张天师符箓,在世名登天曹,佐天行事。

尸解位列仙班,为山川湖海之神……”

“姓甚名谁,家住何处?”苏午眉心轮转动开来,他的问话如一颗石子落入静湖中,竟令人影表面生出了层层叠叠的涟漪,贯彻了对方的全部意识!

“在世名登天曹,佐天行事。

尸解……”

苏午止住了眉心轮的转动,看着愈发变得透明的人影,与身畔的云霓裳说了句话:“这道亡者意识太过于残破了,令它主动回答我的问题,已经不可能。”

“那要怎么办?

周边其他未解决的特殊事件里,应该还有这种寄托在厉诡中的符咒内意识……”云霓裳轻声说话。

话未说完,苏午就摇了摇头:“不必那么麻烦。

它不能主动回答我的问题,

但它还存留有一些被动的记忆,从那些记忆里,应该能看出它来自哪里,是什么人物——”

他话音一落,

眉心轮如磨盘般转动开来,

那在他掌中飘**的人影,直接被意能量裹挟着,填入轰隆隆转动的磨盘当中——那道亡者意识的所有念头皆如落入磨眼中的黄豆,被碾磨成最细腻的浆液,连渣都不剩丝毫!

而在这般碾磨之中,

苏午搜遍了亡者意识残留的记忆,

终于从那些记忆里,看到一些朦朦胧胧的画面。

……

幽深大屋之中,一根根木柱撑起了上方的房梁,房梁支撑着竖直排布的檩子,一排排檩子与横直的房梁交错而过,有种平直方正的美感。

袅袅青烟于梁上浮动,将木梁熏染得乌黑发亮。

梁上灰尘随微风洒落,徐徐飘坠,洒落在一尊白发皓首、仙须飘飘的老者塑像肩头。

塑像之前,

一个个身穿着与唐宋时期的衣着相比更朴实、更简单,但明显一脉相承的衣衫的男子跪倒在堂中。

他们上身着短衣,下身罩着长裙,裙中还穿着犊鼻裤。

襦衣、犊鼻裤、长裙。

汉时劳动人民的普遍装束。

苏午‘看’着矮案前跪倒的那些人,脑海里倏忽闪过念头,就‘听’到自己张口说道:“‘想尔’授天师三天正法,以天师为‘三天法师正一真人’,

今下,所有欲拜入本教者,俱须纳五斗米。

……”

‘自己’的声音越发模糊,虚幻,苏午眼前所见的画面亦渐生涟漪,最终消失不见。

“想尔……”苏午微皱眉头,喃喃低语。

史料之上记载,张道陵主奉‘太上老君’,其声称亲得太上老君授法,将太上老君言行专门整理成了一部典籍,以‘想尔’来表示自身对‘太上老君’讲述经卷的理解。

但他在方才那副画面里,却听到那亡者意识同底下一众襦衣犊鼻裤的汉时劳动百姓称,是‘想尔’授天师三天正法。

想尔的真意,本不应该是张道陵表示自身对太上老君言行、所授经卷的个人理解?

怎么在那亡者意识口中,好似成了一个确实存在的‘神’?!

“苏午,是出了什么状况吗?”

云霓裳在苏午身边轻轻说话。

苏午摇了摇头,回道:“这道亡者意识,应该是汉时期五斗米教的道士——在五斗米教中应该品佚不低,当是其中的中层。”

“汉时期的道士?”云霓裳闻言有些惊讶,“他的灵魂竟然依靠一道符咒,活到了现在?”

“到了现在,自我意识已经被磨灭得七七八八,

这种‘活着’——等同于植物人。

不过,真正让这道亡者意识保留到如今的,符咒只占了其中小部分的原因,最大的原因还是与符咒勾连的厉诡。”苏午摇摇头,站起身,眼望远方,忽然道,“领受张天师符箓,在世名登天曹,佐天行事。

尸解位列仙班,为山川湖海之神……

龙虎山授箓事应当牵扯一个更大的隐秘。

周边那些诡异力量突然消失、查无头绪的事件里,消失的一道道符箓,此下莫非成了甚么‘山川湖海之神’?

是谁在组织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