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鞭子抽打下去,

一缕缕血气补充进康雄躯壳中。

他的神色渐有缓和:“事已至此,说那些东西又有什么用处?

佛子居心叵测,说不定早在初入寺院时,就开始筹谋摆脱我的掌控,可恨我对他的计划一无所知!”

康雄想及先前,

戒律院主殿内发生的种种,

原本以为是个可被自己随手碾死,小虫子一般的佛子,忽然扭身回来,

变作一匹野狼,反口咬得自己鲜血淋漓!

那种事情脱离掌控的难堪、惊怒复又涌上心头,让他脸色再度变得狞恶!

看到他面上神色,

三个僧侣都是一哆嗦。

广言心思急动,顺着康雄的话建言道:“上师,那佛子身边一直有两个仆人,

他自入寺以后就带着那两个小仆,

两个仆人与他寸步不离,说不定就是他的心腹,了解他的谋划!

何不找机会抓他的仆人过来盘问?!

就是两个七八岁的孩童而已,想必被戒律院监狱里的刑具一吓唬,就连屎尿都吓出来,

也就什么都招了!”

广言急智之下的计策,

让康雄眼睛一亮,

看着广言道:“你这个点子,倒是颇有可取之处。

既然如此,这件事便交给你来做吧。

把佛子身边那两个小仆人带回来,哪怕只带回来一个,也能从他嘴里撬出来点有用的消息了!”

“是,

弟子一定把这事办好!”广言连忙点头,内心暗暗松了一口气。

康雄坐回蒲团上,

把发鞭放在一旁。

看向了三个僧侣中年纪最大者——广善,徐徐开口道:“佛子心思不正,如其成为本寺住持尊者,

必致本寺法脉跌堕,

传承散失。

是以,我要废绝这个居心叵测之辈的佛子位!

但是康智久受此人蒙蔽,只怕不会再与我站在一起——所以我需要其他人手,协助我完成此事。

广善,

你回我家一趟吧。

把家中那位住家系缚僧侣请回来。”

“弟子遵命。”广善躬身应声。

“广言,你回去以后,顺便知会戒律监狱一声,令他们准备五盆以混合着黑豆面粉的人血;

五副人肠;

五副心肺;

五根舌头。

我要在戒律院内,祭祀‘黑身白手瑜伽母’,以安其性,以定其命。”

广言深深俯首,

听到康雄竟需要这些东西来祭祀其系缚的诡,内心满是恐惧,但也不敢不听从上师的吩咐,

磕头道:“弟子谨记。”

“嗯。”

康雄垂首应声,看着连跪倒在地上都有些跪不稳的广喻,眼中垂涎之色一闪而过,摆手闷声道:“去做事吧。

把广喻也架下去。”

“是。”

……

哐哐哐!

嘭!嘭!嘭!

“啊呀!啊呀!”

哐哐!

“她在吃我的心,她在吃我的肠~”

嘭!

“我在吃他的心,我在吃他的肠~”

一阵阵充满笑意的歌声从不断颤抖的、像是要被人拉开的门窗中传出来。

即使只听那阵阵女子的歌声,

都让小黄衣僧脑海里不住的浮现出,一个个美人巧笑倩兮的模样,

可她们唱出的歌词,

婉转的语句,

却让小黄衣僧内心不断地颤栗着。

恐惧盈满了他的胸膛!

他背靠着墙壁,蜷缩着身形,

在这阵歌声中瑟瑟发抖,

看着不断颤抖的门窗,很担心木门与那些被木板封起来的窗洞,会在某个瞬间被掀开,

从中钻出不知道什么物什来。

——像是在响应他的念头,

怕什么来什么,

“啊呀,啊呀!”

哐哐哐!

“她在吃我的心,她在吃我的肠~”

那充满盈盈笑意的歌声,从窗缝里、门缝里传出来,流进小黄衣僧的耳朵,

嘭!

忽然,

一声重响下,

窗洞上封着的木板被整个掀开来!

歌声从窗洞里不断飘出,

小黄衣僧吓得浑身直打哆嗦,眼泪都淌了出来,看见那黑漆漆的窗洞里,探出‘康雄’长老的脑袋,

‘他’的脑袋下,

连着一道长长的,足有一米长的雪白脖颈。

康雄长老的脸上遍布血痕,

血痕里竞相挤出一张张笑意盈盈的女子面孔,她们都是先前被小黄衣僧带过来的明妃!

她们齐声歌唱:“啊呀,啊呀,她在吃我的心,她在吃我的肠~”

“啊!”

小黄衣僧吓得惨叫出声!

这时,一条雪白的手臂从窗洞里伸出来,揪着康雄长老的耳朵,把他的脑袋揪回了房屋里。

嘭!

窗洞再度被木板封锁。

内里依旧歌声不断,

小黄衣僧站在原地,

无所适从!

康雄长老与六位明妃的修行,持续了大半个夜晚,天将将亮时,歌声才止歇,

木门裂开一道缝隙,

一团团被衣物包裹的物什被内里的‘人’丢出了房间。

小黄衣僧连忙捡起那些散发着女人脂粉香气的一团团物什,抱到柴房里,

一个个把它们塞入坛中,

封好泥塞,

覆上铜汁。

他一趟一趟地将坛子送入地窖中。

把最后一个坛子送进地窖里的时候,所有坛子都震动起来,没有笑意的冰冷歌声从坛子里发出:“啊呀啊呀,她吃了我的心,她吃了我的肠,

我没有了心,我没有了肠,

我飘飘****,

我去哪里找我的心?

找我的肠?”

“啊啊啊——”

小黄衣僧当场就被吓得尿失禁!

他连滚带爬地出了地窖,

奔出了戒律长老所居的独院,

沿途狂叫着,

撞上了晨起打水洗漱的广通。

“怎么了?”广通拦住看起来被吓得精神都有些问题的小黄衣僧,见他还啊啊地啸叫着,

缓不过劲来的模样,

皱着眉,将之引进了自己的居室里。

诵念密咒种子字:“哈!”

此种子字勾连的密咒,自然就是‘遮跋陀转轮加持咒’,

广通将自己的所有都奉献给了‘遮跋陀帝’,

只为修得这尊传说中的圣王的殊胜神通,

然而他的遮跋陀诸法咒,在遇到苏午的遮跋陀诸法咒以后,顿时全都失效!

好在当下他只是将遮跋陀的阵眼密咒施于一个小黄衣僧,

效力不会如遇到苏午那般,当场化无。

莫名力量从广通舌尖迸发,落在小黄衣僧的身上,

得到这股力量的加持,

小黄衣僧惊惧不安的心神渐渐稳固住。

其茫然无措的眼睛里,逐渐有光芒淌出,看到了坐在自己对面的红衣大僧侣,

连忙跪地磕头,口称‘上师’。

广通却是识得这个小黄衣僧,乃是贴身服侍戒律院长老的小僧侣,又见其就是从戒律院长老居处的方向惊惶奔来,

内心有几分计较,

他把小黄衣僧扶起来,向其问道:“图瓦,你怎么了?一路奔跑过来,怎么如此惊慌失措?”

广通神色关切,温和的眼神看着名为‘图瓦’,尚未正式拜入寺院的小黄衣僧,小黄衣僧看着他,仿佛从他眼神里汲取到了力量,像是看到了自己的老妈妈。

小黄衣僧呜呜地哭了出来。

自从开始为戒律院长老处理那些事情以来,他从未安稳渡过一日,每天都要从自己被吃光肚肠,变成一张人皮的恐惧中惊醒!

如此下去,

只怕康雄长老体内系缚的厉诡还未失控,

小黄衣僧就要先失控了!

当下,广通把他拦下来,待到居处里,却也正好给了他一个发泄恐惧的机会。

待他嚎啕地哭过一场,

广通再同他询问,

他几乎都没有设防,问什么便答什么——很快,广通就了解到了一个隐秘消息:康雄长老最近每日都在借助女子的血肉,奉献给其系缚的诡类,

以稳住逐渐失控的诡,

但这种方法无异于饮鸩止渴,

康雄体内的诡终于还是将要失控了!

……

房中灯火幽幽。

苏午盘腿坐在**。

查看自己一直未来得及看的‘阎魔口噬极恶大轮’的详细介绍。

‘阎魔口噬极恶大轮’咒印,由‘眼地藏咒印’诡变而来,

虽是一道残缺咒印,

但仍达到了‘丙之咒印’的层次。

阎魔口噬极恶大轮-残缺(丙之咒印):地藏王菩萨渡化无边地狱众生的功德隐藏于经卷之中,为你所感染,

与密藏域本身具备的诡异力量对撞相冲,

使得你右眼中的‘眼地藏咒印’发生了变异。

你右眼中的残缺咒印,使部分地藏王菩萨渡化地狱众生的力量,与阎魔吞噬地狱恶堕群生的能力,相冲相合,使你可以将诡类真形、相‘收藏’于右眼之中。

为眼中的‘阎魔’作食量。

增壮‘阎魔’的力量,

当‘阎魔’的力量增长到一定程度时,

将可以推转‘极恶大轮’,将一只‘凶级’以下的诡,短暂关押进你的右眼中。

凶级以下的诡类释放以后,会短暂陷入沉寂状态一个小时。

一个小时后,厉诡将会重新复苏。

……

阎魔口噬极恶大轮,

让苏午自身拥有了短暂关押诡异的能力。

但是,

一直以诡类的真形、化相来喂养眼中的‘阎魔’,会发生什么事情?

咒印的相关介绍里根本提都未提,

让苏午觉得此始终是个隐患。

不过这毕竟是由‘眼地藏’咒印变异形成的新咒印,残缺状态下就已显露峥嵘,可以关押‘凶’级以下的诡!

这道咒印,苏午亦不可能因为它背后潜藏的隐患,而忽略去它所具备的强大能力,把它放在角落吃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