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公子有请。”

苏卿趴在公主的肩上皱着眉瞟了眼安平,眼里尽是冰凉。

赵骊娇侧目望去,正好看到廊下转身离去的背影,沉默片刻后道:“阿卿先去沐浴,我晚点去看你。”

苏卿眼里寒光凛凛,不过一瞬又恢复平静,他放开赵骊娇,淡淡道:“嗯,我等殿下。”

郎君毫不犹豫的转身,走的干脆,与刚刚搂着公主软绵绵的样子截然不同。

赵骊娇叹了口气,得,又生气了。

云来殿

秦樰负手立在廊下观梨花飘零,他爱梨花,云来殿前便种了好些梨树,前些日子还开的极好的花朵已慢慢开始凋零,再过几月,就能吃到香甜可口的梨儿。

郎君笑了笑,他不仅爱梨花,也爱梨。

“在看什么?”

秦樰回头,公主已立在他的身后,刚要行礼被公主抬手制止:“难得见你有笑容。”

公主上前一步与他并肩而立,顺着郎君的目光望去,见花瓣随风而落,这才想起,秦樰甚爱梨花。

秦樰:“再过几月,梨就熟了。”

只是不知,这云来殿的梨他还能吃几次。

赵骊娇勾唇:“这花期还未过呢,你倒馋它的果子了。”

秦樰抿唇,突然道:“苏公子可爱梨?”

赵骊娇想了想:“他不讨厌。”

不讨厌但也不爱,秦樰垂下眸子,若有朝一日他离开了,这些梨树不知还能不能保得住。

这每一颗,都是他亲手栽培。

赵骊娇见他没出声,便转了话题:“明日殿试,准备的如何了?”

秦樰垂头:“尚可。”

其实他并没有什么把握,此次殿试的学子皆不凡,其中数苏三元贺晚舟最甚,苏三元连中两元自不必说,而贺晚舟虽每次都迭出了前三,但他觉得那不是他的真实水平。

去年秋闱后,他有幸在陛下那里见过贺晚舟的文章,他看的出来贺晚舟在藏拙,另外几人虽不及这二人的倾世之才,但也不算差,一甲前三名,他的机会并不大。

赵骊娇侧目,见他面上有些燥意,便安抚道:“尽力而为便可。”

秦樰:“嗯。”

赵骊娇想了想,又道:“这殿试考生里头,有两个是我们的人。”

秦樰垂眸,还有两个?

“这些日子事务繁多,倒也没抽出空与你细说,此次会元与第五名是我们的人。”

秦樰一惊,猛地看向赵骊娇:“苏三元贺晚舟?”

赵骊娇点头:“嗯。”

秦樰讶然:“竟是他们。”

“所以贺晚舟藏拙也是殿下授意的?”

赵骊娇一愣:“何意?”

秦樰:“殿下不知?贺晚舟连续两次考试都在前三名外,可我在陛下那里见过他的卷子,他真实水平远不止于此。”

赵骊娇若有所思,半晌才道:“若他全力以赴,该是什么名次。”

秦樰略加思索道:“贺晚舟的才华与苏三元不相上下。”

“不过,若论当今为官苏三元更适合,贺晚舟的文风偏向无为,而如今内乱,此道不适。”

赵骊娇心里隐约明了贺晚舟的用意,但没对秦樰说破。

她原还有几分担心贺晚舟能不能挤进前三,如今倒不必了,他既不想争那状元郎,探花郎总没问题。

公主突然想起与某位郎君的赌约,转头笑道:“我觉得,那榜眼你可一争。”

秦樰一怔,心里掀起一阵涟漪:“殿下如此信任我。”

赵骊娇负手骄傲仰头:“你在怀疑本宫的眼光?”

她并未告诉父皇苏三元贺晚舟皆是她的人,父皇以保万全,只要秦樰能够脱颖而出,就定会钦点他一甲名次。

“这是你的第一战,只能赢,不能输。”

秦樰看着公主眼里的笃定,心里似有一股力量破土而生,他沉默许久,轻轻一笑:“定不负殿下所望。”

郎君眼里有光芒万丈,神采飞扬,公主勾唇:“这才是清风玉骨秦公子。”

“不过,本宫更希望将来唤你一声秦大人。”

秦樰眼里的星光蓦然暗淡,垂眸握紧双手,‘本宫’,秦大人’,殿下这是在告诉他,他们之间只有君臣情谊。

“本宫希望,有朝一日你能立于百官之首,辅佐阿弟,予我晋渊太平盛世。”

秦樰唇角动了动,是他忘了,殿下原就是将他作为心腹培养。

殿下这是在提醒他,今日越矩了。最终他只道:“谢殿下。”

“我便不打扰你了,你安心准备。”公主说完折身离去,她知道秦樰是故意的,他听见了阿卿的话,才故意在阿卿面前将她唤走。

秦樰为公主府尽心尽力,在她心里便如家人,她不想让他难堪,但也不会纵容,以他的心智,该是明白她的意思。

公主走后,秦樰看着随着微风飞舞的梨花,心中苦涩。

今年云来殿的梨,不知还能不能吃上。

-

赵骊娇到宣雨殿时,苏卿已经躺在浴池里睡着了。

公主皱眉:“怎不将他带回塌上。”

阿白垂首恭敬回道:“回殿下,公子说要等殿下,不许奴才碰他。”

赵骊娇失笑,这人,又跟他耍心眼儿。

洗漱过后的郎君白白净净的,虽已去掉胡渣,但瞧着却比往日里多了几分坚硬,公主的手在郎君眉眼处划过,不知不觉间,郎君已长成一个顶天立地的儿郎了。

公主眉眼弯弯,她的阿卿长大了。

只还未来得及得意一番,便突然被郎君一把拽进了浴池。

“阿卿!”

公主落入郎君的怀里浑身湿透,搂着郎君的脖子气急败坏的瞪着他。

苏卿困极了,为了尽快回府,他连续熬了几个日夜早已是疲乏至极,熟睡之际察觉到有手指在他脸上滑动,又是熟悉的香味,当下就闭着眼将人一把搂在了怀里。

被公主一吼,他微微睁眼将公主楼的更紧:“不许吵。”

公主:……

阿白:……

阿白搭聋着脑袋悄悄退了出去,敢吼殿下,公子是第一人。

赵骊娇气笑了,这狗东西敢凶她了,再惯下去,是不是要上天了!

然听着郎君均匀的呼吸声,公主再大的气也没了,沉默半晌后,公主伸手戳了戳郎君的脸。

“醒了再收拾你。”

公主眼神不由自主的往下瞟,郎君精瘦的腰身在水中若隐若现,公主忍不住又拿手指戳了戳,坚硬而极有弹性,公主的脸蓦地就红了。

她不得不承认,郎君不论哪一点,都长在了她欢喜的点上。

赵骊娇强按住不听话的双手,唤来阿白将人捞回塌上。

-

苏卿这一觉睡到了第二日午时,殿试早已经开始。

苏卿到惊风时,赵骊娇正负手立在殿前望着皇城方向。

“殿下。”

赵骊娇回头,见郎君青袍华靴,面如冠玉,清风徐徐,衣袍翻滚发丝轻扬,乍一见还以为是哪位不染尘世的小仙君落入凡尘。

“睡好了?”

苏卿走至公主旁,抓起她的手在手心揉捏,面上还带着几分朦胧:“今日殿试,殿下也不早些唤我。”

公主失笑:“唤你做什么,你还能去看他们考试不成。”

苏卿抿唇:“起码能多拜下苍天,给他们祈祷。”

瞧郎君胡乱掰扯,公主心中的忧虑顿时消了不少:“多想无益,陪我去下棋。”

苏卿挑眉来了精神:“下棋?”

公主顿住脚步,恶狠狠瞪了眼:“练……”

“下棋,下棋下棋,我陪殿下下棋。”公主的“字”还未出口,苏卿就已经拉着她疾步进殿走向棋盘。

他现在一点儿都不想练字。

这一次郎君心情好,有意无意的让了好几个子儿。

公主没被步步紧逼,神色也好看了许多:“殿试过后,我带你进宫见父皇。”

苏卿手一顿,棋自手中掉落:“见……见陛下?”

赵骊娇斜他一眼:“怎么,怕?”

郎君捡起棋子愁眉苦脸好半晌才喃喃道:“怕。”

赵骊娇:……

苏卿面色惨淡:“一定要见吗?”

公主挑眉:“不见你就会见别人。”

苏卿:……

“我去!”

瞧郎君一副壮士断腕的模样,赵骊娇忍不住打趣:“原来,天不怕地不怕的苏公子,怕进宫啊。”

苏卿瞪她一眼,毫不示弱:“天不怕地不怕那也是殿下惯的!”

赵骊娇:……

“合着我不该惯?”

苏卿蓦地凑近赵骊娇,咬牙切齿:“殿下不惯我惯谁!”

公主眨眨眼:“我晋渊那么多小郎君,我再找……”

“殿下试试!”郎君眼里凶狠:“殿下再养小郎君,我就卷着殿下所有产业跑路!”

“你敢跑我倾所有势力缉拿你,然后打断你的腿!”

郎君沉默了。

赵骊娇瞧他这模样,顿时有些后悔,这狗东西该不会当真了吧。

然下一刻,郎君俯身在她耳边轻声道:“殿下舍得吗?”

公主:…!

还真特么舍不得。

公主转头咬住郎君的唇,惹来郎君一声闷哼:“嗯~”

“舍不得,所以不会让你有跑的机会。”

“还有,不许勾引我!”

苏卿无辜的盯着她:“我何时勾引……”

“你刚刚叫什么叫!”

苏卿:……

“我……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