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南吓了一跳,猛地站起来回头看着我。他的视线飘忽一瞬,而后落在谷崎润一郎的脸上,伸出手指了指,语气疑惑道:“呐呐,躺在地上的大哥哥的表情就像是睡着了一样。”

我蹲下身,仔细端详着谷崎润一郎的脸。

谷崎润一郎的脸上没有什么痛苦,走得很安详,从中还能看到一丝解脱。被鲜血浸润的背上,插着一把水果刀。

我左右打量着,发现水果刀真正刺中的位置其实不是心脏,但是由于刺中的位置距离心脏很近,所以第一眼一般都会认为谷崎润一郎是因为心脏破裂而死。

一般来说,只要没有刺中心脏,都有十几分钟的抢救时间,之后才会因为失血过多而亡,但是我并没有在谷崎润一郎的身上发现任何的自救痕迹。

而且现场并没有留下什么具有指向性的证据,就好像那漫长的十几分钟,谷崎润一郎就只是安静等死一般。当然,也不能排除谷崎润一郎本来就不想活了的可能性。

看向柯南疑惑的双眸,我将自己的猜想说给他。他只是眨了眨眼睛,然后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从我的身边跑开,拖出来一张小板凳。

将板凳安放在一面壁柜前,柯南踩在板凳上,踮起脚向上看着某处,然后伸出手向里面摸着。

我悄悄站在柯南的身后,一言不发地看着他的动作。

壁柜是由无数个斜方格拼接而成,方格不深,里面可以放一些小东西。壁柜上沾有一些血迹,恰好处于方格拼接的交叉点,两侧贴着透明的胶带,但是贴得并不平整,有着明显的撕扯痕迹。

柯南表盯着透明胶带,回过头看向我,指了指壁柜上占有的血迹:“太宰哥哥,好奇怪啊,为什么这里会有血?”

“可能是因为太痛了,所以想要靠着休息一会儿。”

“怎么可能嘛。”柯南一副不信但是又不知道该说什么的模样,随即又指了指壁柜上的透明胶,“可是这里为什么会贴着透明胶?是用来干什么的啊?”

我站在柯南的身旁,扫了一眼明显褶皱的透明胶带,一本正经地回复道:“因为贴在这里就可以防灰尘,只需要一撕这里就会变得干干净净了。”

看着柯南的不可置信的眸子,我将他快要脱口的话堵回去:“至于为什么只贴了这一个格子,可能是因为那个大哥哥太赖了,不想每一个都贴吧~”

“你说是吧,柯南小朋友~”

柯南的愣了愣,好半天才憋出一句话:“好像是的……”

说完柯南就准备跳下板凳,而我顺势捏住了他的手,咧开嘴露出一个和善的笑容:“小心摔跤。”

一边说着,一边悄悄摸着他的手骨。

柯南的手骨发育情况正常,确实是一副正在发育的小孩的身体,然而柯南这个人却给我一种很违和的感觉。

不过现在有的孩子就是早熟。

或许是我捏着他的手的时间太长,柯南的表情有些不自然,以一种无辜的表情看着我:“太宰哥哥,你为什么要一直摸我的手?”

声音不大不小,却足够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我听见快速靠近的脚步声,顺势放开柯南的手。

毛利兰一把抱起柯南,隐隐警惕地看着我:“柯南,都说了不要乱跑了啦。”

“就是嘛!臭小子,你不知道有些变态就喜欢占小朋友的便宜。”铃木园子意有所指地看着我,“男孩子出门在外,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小心变态!”

我假装听不懂铃木园子的话,拖长了声音语气甜腻地附和道:“就是就是,小孩子还是要听大人的话哦~”

柯南心虚地别开目光,不敢正眼看我。看来他已经意识到他刚才的行为,对我幼小而脆弱的心灵造成了无法弥补的伤害。

铃木园子无语地看着我,然后不由分说地将毛利兰拉到毛利小五郎的身边。

此时毛利小五郎正跪在地上,撅起屁.股,仔细研究着沙发下方。

我蹲在毛利小五郎的身边,向沙发底下瞄了一眼。

落满灰尘的沙发底有着一条明显的划痕,划痕的尽头有一个方方正正的印记,应该是我的钱包被平抛进去的时候留下来的。

然后,我注意到沙发底部并不平整,有一个地方有些翘边。

我伸出手向上摸了摸,摸到了一块松动的木板。

用力掰开上面的木板,赫然露出一个小小的夹层。我仔细在里面摸索着,从里面掏出了一个日记本。

日记本上面沾了一些灰尘,但是不多,应该是刚才拿出来的时候沾上的。

翻开日记本,里面凌乱地写着一些日记。可以从日记的文辞中看出,日记的主人就是谷崎润一郎。

“谁家的日记藏在这么隐蔽的地方啊。”铃木园子忍不住吐槽道。

“当日记里面有见不得人的内容的时候,日记的主人就会将日记藏在一个自认为最安全的地方。”我不紧不慢地回答道,凝眸翻看着里面的日记。

“既然害怕秘密被发现,那为什么还有写日记?一直烂在心里面不就行了吗?”铃木园子不解地说着。

这就是谷崎润一郎的矛盾之处。

他想要隐藏秘密,却又想将秘密公之于众。可是他又无法承受公布秘密带来的后果,只能寄希望于有人能够意外地发现他的秘密。

但是很可惜,他的日记是残缺的,他的秘密也是残缺的。

我抿着唇,浅浅地笑着,并没有回答铃木园子的问题,继续一页一页地翻看着谷崎润一郎的日记。

日记并不完整,被撕去了很多页,上面的字迹潦草,后面有很大一部分的内容被黑色的墨水覆盖,无法看清谷崎润一郎曾经在这里面写过什么。

剩下的内容不多,但是我还是从这些潦草的文字里,感受到了来自谷崎润一郎的深深恶意。

其中一行文字格外的扎眼——“太宰治是一个很可怕的人,所有靠近他的人都会变得不幸。”

这是谷崎润一郎三个月前的日记。

我沉默了一瞬,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脸,心想自己真的又这么可怕么?怎么可能!

然而最开始从我这里拿到钱的时候,谷崎润一郎对我无疑是感激的。

这一点,从前面没有彻底被墨水覆盖的文字可以看出来。

但是文字上面还有着深深的划痕,足以看出在擦掉这些赞美我的文字时,谷崎润一郎内心的愤恨。

无视身旁越发古怪的目光,我若无其事地继续向后面翻着。

后面的内容大多都是骂我的话,翻来覆去的意思就是——太宰治不是一个好东西。

咦!算了,不和死人计较。

耳边传来难以忽视地抽泣声,我斜睨了一眼过去。

谷崎直美捂着嘴,难以置信地看着日记上的内容,浑身止不住地颤抖,泪如雨下。

“怎么会这样……”谷崎直美跪坐在地上,喃喃自语道。

对上谷崎直美悲痛欲绝的视线,我无情地收回了目光,一种怪异的感觉油然而生。

翻到日记的最后一页,里面的文字潦草到让人第一眼以为写的不是日文。

可以看出,谷崎润一郎在写下这一页日记的时候,精神状态极其的糟糕。

我凝眸仔细将里面的符号凑成自己认识的日文,得出一段话。

大致意思就是,谷崎润一郎没想到拿到这笔钱需要付出的代价会这么高,如果世界上有后悔药卖的话,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吃下去。

但是事情已经发生了,他也无能为力。他会找到我,和我谈判,如果谈判成功,那么皆大欢喜;如果谈判失败,那么他就将对妹妹最大的威胁处理掉……

很显然,谈判失败了。至于谈判的内容,我给出的回答是,谷崎润一郎想要逃避债务,被我拒绝了。

毛利小五郎对我的说辞并不满意,揪着自己的小胡子皱着眉头看着我。

不知道是毛利小五郎过于敏锐,还是过于执拗,反正他死咬着我不放。

从目前来看,我的嫌疑的确是最大的,但是我有足够的证据证明人不是我杀的。

我不想因为嫌疑犯这个身份而被抓进警视厅,虽然警视厅的人不一定能抓到我,但是后续处理起来实在是太麻烦了。

这种没必要的麻烦,需要在一开始就解决掉。

毛利小五郎的视线几乎要将我烫穿,他站起身,马上就要开始指控我的时候忽然闷哼了一声,伸手捂住后脖子。

如鹰一般犀利的目光逐渐变得迷离起来,毛利小五郎就像喝醉了酒一样,整个人重心不稳,摇摇欲坠。

我偏过头,看向毛利小五郎的身后。柯南正站在毛利小五郎的身后,摆弄着自己的手表。

像是才注意到毛利小五郎的状态,柯南连忙上前扶住几乎要倒在地上的毛利小五郎。

将毛利小五郎安置在沙发上,柯南趁着周围人不明所以的时候,一溜烟躲在了沙发的背后。

寺内京子怔愣地看着似乎已经陷入沉睡的毛利小五郎,脱口而出道;“这就是……沉睡的小五郎?”

“没错,我已经知道杀死谷崎润一郎的真凶是谁了。”

熟悉的而又沉稳的声音忽然响起,我凝视着毛利小五郎的脸。

毛利小五郎半靠在沙发上,单手撑着脸,勉强维持着一个坐姿,紧闭着双眼,像是睡着了一样,又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谷崎直美闻言猛然站起身,神情激动地喊道:“毛利先生,究竟是谁杀了哥哥!”

谷崎直美眼含期待的看向毛利小五郎,却得到了一个令人难以接受的答案。

“谷崎润一郎不是他杀,而是自杀。”

谷崎直美无法接受这样的答案,第一个跳出来反驳。她红着双眼,死死瞪着毛利小五郎,压抑地低吼着:“你在胡说什么?哥哥他怎么可能是自杀!”

“就是啊,大叔,哪有人自杀是这样的。”铃木园子指着一旁的谷崎润一郎的尸体,同样也是一脸的不信。

毛利小五郎纹丝不动地靠坐在沙发上,不紧不慢地说道:“因为这都是谷崎润一郎一手策划的,伪装成他杀的自杀。”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震惊了,就连毛利兰都睁圆了眼睛,忍不住轻轻叫了一声爸爸。

我不动声色地退到人群后面,继续沉默地注视着毛利小五郎,无声地吹了一声口哨。

好戏开始了。

“就算哥哥有强烈的自毁倾向,但是这也不是你随便下结论的理由!”谷崎直美情绪激动,哭肿的双眼中充满了怒火,“而且哥哥为什么要这样做?他的目的是什么?”

“这一切的目的,自然是为了嫁祸给太宰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