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有点。”
我懒洋洋地撑着下巴,手指绕着银色的长发打圈,然后侧过身子瞄了琴酒一眼。
依稀可以看见宽大的帽檐下,琴酒微微蹙起的眉头。他咬着烟头,凉薄的唇缓缓勾起一个戏谑的笑容,近乎冷笑地斜睨我一眼:“既然无聊,那就和我一起做一个月的任务。”
“我突然觉得自己不无聊了。”我立马松开琴酒的头发,煞有其事地说着。
恐怕除了伏特加,没有谁能受得了琴酒朝九晚九,周末几乎不带休息的生活。
那个同时打三份工的波本除外。
有时候我甚至怀疑他们是不是机器人,根本不会感受到疲惫。
不过显然琴酒也只是说说而已。
他意味不明地冷哼了一身,随即收回目光看向前方日渐垂暮的夜色。
不知道还需要多久时间才能到达目的地,于是在短暂的安分过后,我又打起了琴酒银发的主意。
趁着琴酒不注意,我悄悄捞起琴酒的一缕头发,平分成三股,耐心地给他编了一根细长的三股辫。
捏着发尾,我从袖口摸出一根黑色的小橡皮,然后眼疾手快地把小辫子扎好。
松开手,正当我欣赏自己的杰作的时候,我感受到了一股难以忽视的目光,在我和琴酒之间徘徊。
雪莉冰冷的表情出现了一丝松动,她目光复杂地落在琴酒的小辫子上,随即欲言又止地看向我。
沉默地和我对视了几秒,雪莉最后撇过头,摇下车窗透气。
微凉的晚风一股脑地涌进来,带着沁人的气息。
雪莉靠着车窗,出神地看着窗外快速移动的景色,随即微敛着眸子,陷入了沉思。
我不知道雪莉和琴酒是怎样的相处模式,但是显然不是像我这样的。从雪莉刚从的眼神可以看出,我的行为已经超出了她的认知。
而雪莉此时思索的,无非就是我和琴酒的关系,以及宫野明美的事情。
从雪莉在咖啡馆质疑我为什么出现在那里的时候,就已经表露出她对我的不信任。
她不知道我有没有听懂夜莺的故事,也不知道我会不会告诉琴酒今天发生的事情,所以这一路上雪莉一直惴惴不安。在看到我对琴酒的举止后,更是开始怀疑我和琴酒的关系。
虽然雪莉和琴酒的关系还不赖,但是显然她也知道在事关组织的利益前,琴酒是不会放任不管的。
更何况,琴酒一向秉着“宁可错杀,也不放过”的行为准则。而他这些年的光辉事迹,就连一直泡在研究所里面的研究人员都有所耳闻。
不过我并不关心雪莉会怎样猜测我和琴酒的关系,总之不管是哪一种猜测,都已经达到了我的目的。
“伏特加,什么时候才能到啊?”我无聊地伸了一个懒腰,但是并没有得到伏特加的回复。
伏特加似乎还在因为我私自将他的车开走而生闷气。
——
“大哥,到了。”
伏特加恭敬地说着,将保时捷平稳地停在小巷的转角处。
“下车。”琴酒终于肯转过头正眼看着我说话了,只不过依旧是一副冷漠无情的模样。
我麻利地拉开车门下车,然后舒展了一下快要僵硬的腰身:“终于到了,我人都快散架了——不过琴酒你不下来和我们一起吗?”
“有你足够了。 ”琴酒微微抬眸,身子后仰撇了我一眼,随即摸出一个打火机点燃了口中的香烟。
明亮的火光划破黑暗,寥寥的白烟悠悠升起,从狭小的车室内弥漫出来。
琴酒的面容在烟气里显得有些模糊,他吐了一口烟,面无表情地说道:“你代替我,和雪莉一起去做这次任务,事后有关你的任务我会接过去一部分。”
“这怎么好意思呢~”我趴在副驾驶的车窗上,双手捧着脸难为情地说道。
“少拿这副表情来恶心我,之前也没见你不好意思。”琴酒后仰靠在座椅上,分明是坐着,却有一种居高临下的感觉,“或者你现在就回去。”
“那怎么行。”我登时松开手,义正言辞地说道,“这点小事我还是可以帮忙的,琴酒你不要太感谢我哟~”
“油嘴滑舌。”琴酒冷哼一声,吩咐伏特加开车,然后留给我一个冷漠的车尾气,遁入无边的夜色中。
我扇了扇弥漫在鼻尖的车尾气,开始抱怨:“真是的,连句道别都不说就走了,没有礼貌。”
“不过这次的任务到底是什么,雪莉你还没有告诉我呢~”我收回目光,看向一直站在一旁沉默不语的雪莉,笑盈盈地说道。
雪莉挑挑眉,有些诧异地看着我:“我还以为琴酒已经告诉你了。”
“你刚才也看到了,琴酒把我扔在这里,甚至还没有具体告诉我这次任务的详情就走了。”我故作委屈地说着,情到深处不禁摸了一把虚假的眼泪。
面对我委屈的控诉,雪莉不为所动,只是自顾自地往前走,绕出小巷左行了几十米,最后停在一家大门紧闭的门户前。
虽然现在的时间已经不早了,但是绝对不算晚。而这户人家却是一盏灯都没有亮,里面漆黑一片,隐隐透露着颓寂的气息。
朦胧的月色下,我看见围墙一侧的表札上,是一个熟悉的姓氏——“工藤”。
“我们这次的任务是搜查这里。”
“因为那个高中生侦探?”我试探着开口。
“我还以为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暗色地蓝眸意味不明地扫了我一眼,雪莉摸着落在大门上的锁,沉声道,“两个月前,琴酒未经我的允许,就擅自将我还没有完成的药物当成毒药使用。”
“这两个月的时间,琴酒用它做了不少的实验。因为药物是半成品,所以我们必须要确认所有实验体的目前的生物状态,并且记录相关的数据。”
“而工藤新一就是其中之一吧。”我摸着下巴,接了一句,忽然觉得事情变得有意思起来了。
雪莉望着我,皱了皱眉,接着道:“是的。之前所有服用这种药物的实验体都已经死亡,除了工藤新一,目前还处于失踪的状态,没有找到尸体。”
“所以我们这次最主要的目的,就是确认工藤新一是否已经死亡。”
“原来是这么无聊的任务,难怪琴酒会让我来。”我舒展了一下身体,“这次的任务是朗姆安排的吧。”
雪莉抿着唇沉默了一会儿才回答是。
我笑了笑,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朗姆是组织里面的二把手,主要负责的就是组织的情报和药物研究。然而实际上,“朗姆”这个代号却是继承过来的。
虽然这么多年二把手的位置都没有动摇过,但是这并不妨碍朗姆时常担心自己被顶替下来。
和同样颇受组织信任的中原中也相比,琴酒对朗姆来说显然是更大的威胁。
中原中原就好比一块好用的砖,哪里需要就往哪里搬,大部分的时间他都在国外出差。
而琴酒却很少出国做任务,大部分的时间都留在日本本部。
虽然组织是一个跨国性质的犯罪组织,在世界各地都有它的存在,但是它的本部就建立在日本。这或许是因为它的创始人就是一个日本人。
留在本部的最大竞争力就是琴酒,而朗姆一直担心琴酒会取代自己的位置,所以平时没少给琴酒找事做。
就比如这次,朗姆想要借题发挥。
如果确认工藤新一存活,朗姆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向BOSS告状,控诉琴酒的失职。
就算确认了工藤新一的死亡,依照琴酒的性子,他是不会参与这种无聊的任务的。所以到时候朗姆照样可以给那个老不死上眼药,暗地里排挤琴酒。
一大把年纪了,朗姆还是喜欢背地里给人穿小鞋。虽然每次都是不一样的借口,但是我还是听疲惫了,感觉耳朵都要生茧子了。
朗姆提起琴酒的频繁程度,有时候让我深刻怀疑,他的目的不是为了排挤琴酒,而是为了吸引琴酒的注意力。
不过还是要感谢朗姆!
如果不是朗姆经常没事找事,琴酒也不会被烦到和我交换任务。
反正朗姆单方面和琴酒的厮杀,最后的受益人是我。
想到这里,我忍不住笑出声。
“你在笑什么?”雪莉皱着眉看了我一眼,有些不明所以的模样。
“没什么。”我摇了摇头,转移话题,“这次的任务应该不会只有我们两个吧?剩下的人多久到?”
雪莉看了一眼时间:“还有四十五分钟,分批次来。”
我点点头,提议道:“既然还有这么长的时间,不如我们先进去。总不能一直蹲在外面喂蚊子吧。”
“你想怎么进去?”
“当然是从正门进去~”我从袖口摸出一根铁丝,研究着落在大门上的锁。
借着朦胧的月光,我将铁丝插进锁孔,轻轻捣动了几下。微涩的锁芯咔哒了两声,锁就开了。
推开门,我快速掠过工藤家前面的空地,滑进工藤新一的家。
来到屋里,我没有开灯,而是就着由外倾泻而来的月光在客厅里面穿梭。
这里确实很久没有住人了,在我肆意走动的时候,甚至可以闻见灰尘飞舞的味道。
没有管身后的雪莉,我随意打开一扇门准备躲在里面摸鱼。然而门推到一半,我就感受到一阵丝丝的冷风,以及一道若有若无的视线。
似乎有人隐藏在这个房间的黑暗中,正观察着我。
将门彻底推开,我站在门外,扫视着房间内的布局。
这里似乎是一个杂物间,里面堆叠了无数个纸箱,靠墙的纸箱有的甚至顶到了天花板。
与门口相对的是一扇半开的窗户,微凉的晚风不断扑在我的脸上。
离窗户不远,房间一角的阴影处,隐约可以看见一个人的轮廓。
那人沉默地站在那里,镜片反着光,不加掩饰地打量着我。
我抿着唇,有些无语。
怎么又是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