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没想到这里会有一个人, 那女子忽然出手,想杀人灭口,却不想他更加厉害, 还没碰到他的衣角, 就被他一挥手, 狠狠扫了出去。

女子倒在地上,狠狠吐出一口血,却不敢再停留,爬起来跑了。

他走到九泉边看了看, 这是神族的圣泉,却也是六界的力量源泉, 九眼泉水, 滋养六界众生,其中蕴含的是这个天地之间最纯净和最强大的力量。

他顺着那冲天而起, 将虚空撞出一道巨大裂缝的力量一看, 心下骇然,不愧是天地之间最强大的力量, 哪怕是他对上这股力量, 都会死无葬身之地。

此时的九泉,九眼泉水几乎枯竭,只剩下其中一眼尚有些泉水,可是仅凭这一眼泉水, 如何滋养六界?

有无数神族朝这边赶来,他不想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便立刻离开了九泉。

而鹿朝站在九泉边, 久久地沉默,哪怕再经历一次, 她还是只能无能为力地看着,这是六界真正的浩劫,九泉的力量撞向虚空,将天渊撞出一道裂缝。

她挥动山河笔,试图将这一段抹去,依旧只是徒劳,在过去的数千年里,她已经尝试过无数次,即便她是创世神,这个世界也不可能随她心意改变。

她转身回到帝夙身边。

从神界回来后,九泉的事情也很快传到了魔域,众魔都很慌乱,此时的六界富饶丰盛,灵力充沛,连魔域和妖境都没有后来那么荒凉。

九泉被毁,六界势必会逐渐衰颓,首当其冲的,自然是位置荒僻,离九泉最远的魔域了。

那个时候,天渊的裂缝扩大速度极快,短短几年,六界中的灵力便消耗殆尽,人界出现了大规模的灾祸,战乱,所有凡人的寿命都急剧缩短,失去灵力滋养,凡人至多能活几十年,便会迅速衰老,死亡。距离九泉最远的土地开始失去活力,连一棵草都长不出来,漫天黄沙席卷了世界。

而魔域更是彻底变成一片荒凉之地,连从前为数不多的一些作物,都无法再生长。

六界中,大部分生灵开始死亡。

帝夙坐在巨灵山脉上,看着为了争夺资源而陷入战火的人间。

真乱啊……再这样下去,不出一百年,六界便要彻底消亡了吧。

他辛苦这几千年修建起来的魔域,变得毫无意义。

可是他的内心极其冷漠,就算六界要消亡,对于他来说,好像也没什么可惜的,毕竟这个六界中,没有任何东西是他在意的。

他之所以修建魔域,不过是想要让这里看起来顺眼一点。

鹿朝握着山河笔的手有些颤抖,她能修改帝夙的命运,却无法修改他的思想。

希望他不要走偏。

很快,从神界传来消息,天渊的裂缝被补上了,六界的衰亡消停了。

虽然九泉依旧没有恢复,依旧只有一眼泉水,只能够滋养神界和一部分人界的土地。

但是,能在这种关头力挽狂澜的人,到底是谁?

他不禁好奇地问派往神界的卧底。

这卧底是个神族,却因为厌恶神族的傲慢甘愿入魔,成为他安插在神界的棋子。

但此时,他开口时,泪水竟然盈在眼眶里,即将落下来:“是天尊,以身补天了。”

“天尊?”他模模糊糊有个印象,好像神界一位举足轻重的古神,由于从不出现,所以世人对其知之甚少。

“天尊,即创世之神。”

“哦。”他有些懒散地坐在王座上,以手支着自己的一侧脸,漫不经心地说:“真是伟大。”

这一世,他对她的评价仅限于此。

一个伟大的神,甚至不知是男是女。

鹿朝感到些许欣慰,没有她,他也就不会再有情劫。

情劫虽没有,修炼的雷劫却不可避免,他已是六界最强,最后一道雷劫后,他便是魔神,以魔之身成神,天地不容,因此这雷劫来得特别凶猛。

他向来不喜神族,见这雷劫从九重天之上来,便干脆闯入九重天之上,去渡这雷劫。

向来只有雷劫寻人,他却主动去寻雷劫,踏入了九重天之上的虚空之境。

而这一次,虚空之境的大门竟然没有合上,让他走了进去。

鹿朝心里一动,忽然意识到是怎么回事,想提笔篡改,可是一切都来不及了。

君染打开了补天的封印,那一瞬间,天渊裂缝中的力量横冲直撞,猛地席卷而来,帝夙倾尽全力,才将那股力量重新压了回去,而下一秒,他的雷劫穿过了虚空之境,落在他身上。

此前,他藐视这雷劫,从未想过自己会在雷劫中陨落。

随着一声婴儿啼哭,大盛朝卫家诞生了一个婴儿,取名卫夙,他从小跟随父亲在马背上长大,十八年后,卫老将军平定六王之乱,他千里追击,亲手斩下永王的头颅,风风光光地随父亲进京清君侧,剿灭了勾结反贼的丞相慕容彦,圣上让他亲自去查抄慕容家府邸。

鹿朝提笔,抹去了山河笔的存在,让附在山河笔上的慕容朝的魂魄,被来京中捉妖的道士渡化去转世。

小将军卫夙找不到写字的笔,干脆放下名册,坐在装满金银珠宝的箱子上,四下打量着慕容府,等着去上茅厕的小兵回来后,才问:“听说慕容彦连中三元,是大盛朝第一才子,当年备受圣上赏识,何以最后竟落得如此田地?”

小兵‘呸’了一声:“吹吧!慕容彦能有什么才学?他那状元,多半找人替考的,听说他殿试上表现不佳,圣上原本很失望,但念在他之前几场考试那惊才绝艳的才华,加上慕容家曾出过的几位状元都是力挽狂澜的能臣,才点了他为头名状元,结果他当了官之后,一件好事都没干,净知道结党营私,阿谀奉承。”

卫夙回到家,被他爹逼着读书时,心想慕容彦那种庸才都能考上状元,他凭什么不能?等他拿起书,看着上面的之乎者也,头立刻晕了,不得不承认,也许,大概,可能,慕容彦还是有些真才实学的吧。

当夜,小将军卫夙牵了马,偷偷溜出将军府,一个人去战场了,立誓不杀灭敌国,永远不回京城。

十年后的山河关,卫夙将军领着一万精兵埋伏在山中,他俯视着下方陈列关前的百万敌军,下意识地抬起手,按了按胸口的位置,却只摸到战甲上冷冰冰的铁块,他心中顿时空****的。

这是他这十年来不知何时养成的一个习惯,总觉得怀中像揣着什么东西,他高兴时,难过时,迷茫时,困顿时,都会下意识地摸一下,但那里明明什么都没有。

朝阳升起时,他一个手势,便带着一万精兵冲下山坡,如同一支利剑,插入了敌军的心腹之中。

策马扬鞭,纵横沙场,将军百战死,心中无所归。

鹿朝唇边溢出一丝鲜血,山河笔一转,到他下一世。

年少的捉妖师长陵跟随师父以捉妖为生,他心存善念,从猎人手中救下了一只小狐狸,嘱咐她好好修炼,将来成仙,便放生了她。

这一年的冬末,天寒地冻,大雪天里,一个小女婴被扔在雪地里,哭得声音都哑了,长陵循着声音,在雪地里艰难地走着,想去寻找那哭声的源头。

鹿朝挥动山河笔,让一对猎人夫妇抱起了雪地里的小女婴。

“是个可爱的小女娃呀,算命的说咱们命里会有孩子的,你看,这不就来了吗?”

“老天保佑咱们啊!这么可爱的娃娃,怎么会有人狠心扔掉,瞧瞧把她冻得,小脸都紫了,真可怜。”

“赶紧回去,给她热碗羊奶喝。”

……

猎人夫妇小心翼翼抱着冻僵的小女娃,从长陵身边走过,他一只脚陷在一堆雪里,好不容易才拔出来,耽搁了一些时间。

他看着蜷缩在猎人怀中的小女娃,他们用身上的兽皮紧紧裹着她,那么小心,应当会好好待她吧。

他站在雪堆里,目送着猎人夫妇带走了小女娃。

此后的人生里,他没有师妹,只和师父相依为命,后来,当年被他放走的三尾狐妖来找他报恩,要以身相许,被他拒绝,三尾狐妖恼羞成怒,咬伤了他,在他身上种下媚毒,却无济于事,他舍去一些修为,逼出媚毒,杀了三尾狐妖以绝后患。

捉妖师长陵天赋卓绝,被天下捉妖师共举为魁首,人人都说他会成仙,可是他性格孤僻,师父死后,他没有和其他捉妖师为伍,一个人行走在世间,没有一心求仙。

没有人理解他为何不成仙,他的修为举世无双,却甘愿只在凡间做个普普通通的捉妖师。

那一年的长陵特别冷,大雪纷飞,临近年关,他难得出现在城镇上,买一些酒。

“小姑娘,要吃冰糖葫芦吗?”

“嗯……可是我没带钱。”

“没带钱吃不了,快走快走!”

小商贩伸手将小姑娘推开,她向后踉跄了一下,撞在长陵身上。

鹿朝想要挥笔已经来不及了,这是帝夙新的命运,她已经无法更改或抹去。

他低下头,看见一双乌溜溜带着泪光的眼睛,下意识地出手扶住她。

小姑娘立刻站好,对他说着抱歉,转身想走。

长陵忽然抓住她的手臂,被吓一跳的小姑娘回头怯生生地打量着他,不敢动。

他掏钱买了一串冰糖葫芦,递到她手里:“吃吧。”

她不敢接,爹娘说不可以要陌生人的东西。

他说:“我不是坏人。”

她这才接过去,对他露出一个明媚的笑容:“谢谢……大叔。”

大叔?

长陵抬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脸,这才惊觉这么多年,他孤身一人行走世间,只为捉妖,其他什么都不管,竟连自己的仪容也没打理,他满脸胡茬子,风尘仆仆,沧桑憔悴。

而她娇嫩得像一朵牡丹。

“我家住在长陵城外河边的大柳树下,你明日来我家,我爹爹会给你钱的。”她今日就是趁着年关热闹,偷偷跑出来玩儿。

一串糖葫芦不值什么钱,但他竟然鬼使神差地点头。

“那我走啦!大叔你明天一定要来!”穿着碎花红袄子的小姑娘对他挥挥手,跑进了人群里。

第二日,长陵重新整理了仪容,将桌上的长命锁装进一个锦盒里,打算作为见面礼,他走出客栈,来到长陵城外的河边,他远远看见那棵大柳树,柳树下却围了许多人,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他走近了,才听到议论声。

“真可怜啊,猎户一家没有一个活下来,连一具完整的尸首都没有,那些狐妖真是作恶多端,心狠手辣!”

“可怜他们家的小朝阳,才十五岁啊,细皮嫩肉,连骨头都没啃没了!”

“都快过年了,小朝阳昨天还问我新衣服好不好看。”

……

他一步一步走过去,看着满地鲜血,这么多年,他孤身一人行走世间,早已心如止水,这才见过一面的陌生人自然也挑不起他太多情绪。

只是,脑海中偶尔浮现出那双乌溜溜的眼睛和明媚的笑容时,有些莫名的心酸。

那样一朵娇艳的花,为何刚刚盛放就凋零了。

村民们将猎户一家安葬好之后,长陵将那只没有送出去的长命锁放在朝阳的墓碑前,转身走了。

他去了狐山,将满山狐妖屠得干干净净。

这些年狐妖作恶多端,没有一只是无辜的。

此后,他依旧一个人在尘世里,四处捉妖除魔,直到某次遇到厉害的邪魔,和其同归于尽了。

鹿朝闭上眼睛,吸取了这一世的教训之后,到帝夙的下一世,她让银月城的琉纱公主死在乱军攻入银月城的一战里,陪同沈王后到大祈求援的,只有一个丫鬟小雅。

他们进城时,满城飞花,英王世子沈晏百无聊赖地倚坐在围栏边,撒完了铜钱后,在醉月楼上,听着花魁弹琴唱歌,醉了三天三夜,才被崔三儿背回家。

他被父亲训斥了一顿,祖母和母亲都护着他,他从小和父亲关系不和,被训斥之后,心里不痛快,又离家出走,去远游了。

祖母和母亲在家里哭哭啼啼,大吵大闹,吵得英王头疼,而这时,沈王后又来求见,希望他出兵挽救银月国,英王一怒之下,干脆告诉她全部真相,并下令大祈的军队立刻接管银月城。

沈晏这一走,天南海北,四处闯**,他身手不凡,一人一剑,潇洒自在,这一日,走到银月城时,他策马站在最高的山坡上,大漠日落,银月升起,清辉洒在被绿洲包围的银月城上。

银月城如今已被纳入大祈的国土,对于大祈来说,这不过是通往西域的一个跳板,只需要囤积重兵,进可攻,退可守,西域唾手可得。

而要养重兵,就需要高赋税,可是银月城连年旱灾,粮食颗粒无收,百姓苦不堪言。

沈晏走在银月城的大街上,听百姓抱怨大祈之余,却都在怀念一个叫琉纱的公主,听说她在牧卓里应外合叛乱的那天,一人一剑杀进叛军中,杀死叛军首领牧卓,自己也万箭穿心而死。

银月城的百姓都说琉纱公主倾国倾城,而见惯了美人的沈晏完全不相信,一个如此身手如此了得的公主必定从小习武,那该是个孔武有力的女子吧。

直到有天夜里他看见了偷偷祭祀琉纱公主的百姓,对着她的画像摆满了祭品,烧纸钱给她。

纸钱燃烧的光芒中,那画中女子一双明艳的凤眼,似乎透过重重黑暗朝他看过来,他愣在原地。

那是倾国倾城,举世无双。

只可惜她已死,否则,说什么他都想见一见她。

此后沈晏从银月城,走过西域各国,数十年没有归家,直到大祈吞并了整个西域,他也在一个边陲小国中病逝。

下一世,鹿朝一挥笔,让应少渊的父母在周鹰想要《天罡心经》时便察觉到他的阴谋,他和母亲没有前往周家,没有被周鹰抓住囚禁,可是他们实力难以和周鹰抗衡,一家人逃亡的路上,父母都惨死,应少渊从悬崖坠下,被魔教教主带回去,炼成血傀,教主的女儿孟阑珊却爱上了他,不惜弑父也要救下他,帮助他登上了教主之位。

而周鹰这些年一直寝食难安,他知道应少渊没有死,而且成了魔教教主,迟早会回来报仇,他膝下只有一个女儿,不希望她卷入这场祸事中。

他想给女儿抛绣球招亲,而鹿朝一挥山河笔,将这一段抹去,让周鹰托远在京城的一个亲戚,将周玉璃送去亲戚家寄养。

周玉璃坐在马车里,挥泪和父母告别,马车离开了禹州城时,应少渊正乔装成普通人,准备到禹州探探情况,准备复仇。

两人一个在马车里,一个骑马,在城门交错而过,再也没有交集。

应少渊如愿灭了周鹰满门,复仇成功,而周玉璃远在京城,亲戚怕她伤心,瞒下了这个消息,让她在京城开医馆治病救人。

十一年后,魔教教主应少渊修炼邪功走火入魔,死在教众的围攻之下。

而周玉璃忽然得知全家被灭门的事,哭着返回禹州城,在半路上遇到妖魔被杀。

下一世,有君染在,鹿朝提起笔,让沈朝朝的哥哥因为赌博被人打死,没有人再让她嫁去赵家冲喜。

而应龙因为被神族追杀,到姻缘祠中避雨的那一夜,姻缘祠中只有他一个人,他彻夜望着那尊华丽的姻缘神,心中充满嘲讽,他母亲是个魔,却爱上了天上的应龙,那应龙也是爱她的,可姻缘神为何不成全他们?反倒因为母亲是魔,强行杀了她,逼得那条应龙造反,差点儿让六界的四海都倾覆。

若姻缘神真的成全了他们,怎么会有这些灾难?

这些神,真是高高在上,令人厌恶!

他一挥手,将那尊姻缘神击碎,他蜷缩在姻缘祠中,昏迷又醒来,一连好几天,前来求姻缘的男女看见倒塌的姻缘神,都失望地离开了。

他养好伤之后,重新回到镜海中,做海底的君王,如果神族不来招惹他的话,他永远也不想看见他们,可是这些讨厌的东西,一而再再而三地来烦他,好似他不会发脾气一般。

终于,他们惹怒他之后,他在镜海中掀起风浪,化成巨大的应龙飞向神界,随着他身躯而起的巨浪化成倾盆大雨,镜海附近的城池都接连下了七天七夜的暴雨。

他在神界和神族一战,应龙本就是龙族之中战斗力最强的一脉,那些神族被他杀得片甲不留,最后,是东极神尊君染亲自出面,希望他停止杀戮。

“龙瀛,你乃是应龙,你本该是神,放下杀戮吧,回到神界来,自会洗去魔性。”

“神?”应龙冷冷地看着他,想到那些烦自己的神,只觉得厌恶,“既然是神,凡间正在暴雨之中,为何不去救?”

君染道:“凡人有凡人的宿命。”

“哼!无非他们不是神族,没人在乎他们的命罢了,说得这么虚伪!”应龙冷笑,“我身上有魔族血脉,你们也不会真正接纳我。”

“龙瀛,魔族血脉可以洗去。”

“谁要洗去?”龙瀛冷冷说完,一卷龙尾,重新回到人间,他看了一眼处于暴雨中的遂州城,无数百姓跪地祈求,希望神族拯救他们。

他从云雨之中猛地钻过,将满天雨云打散,而后回到镜海里。

这一世,他在镜海中两百年,剥离了一身神血,不想和神族有任何瓜葛,自愿成魔。

鹿朝皱着眉,山河笔一挥,年轻的画师站在雷云寺前,大雪纷飞中,他转身朝远方走去,在他身后,一段姻缘线缓缓落下,很快被大雪掩埋,无人发现。

下一世,坐在轮椅中的男人被云瑶推到城墙上,望着夕阳下落满余晖的城池。

鹿朝忽然怔了一下,手中的山河笔顿住,她静静地看着那个男人,呼吸卡在胸腔里,闷得发疼。

但片刻之后,她还是双手颤抖,将这一切抹去。

生生世世,你我都不曾遇见。

他的情劫,就此终止。

被重写之后的命运,带着他走向不被诅咒的人生。

帝夙在茶楼里睁开眼睛,懒懒地伸了个懒腰,吵杂热闹的声音闯入耳中,他轻轻摇了摇头,将脑海中的困倦都驱走。

“尊上觉得很无聊吧。”旁边有个小孩的声音响起,他转过头,果然看见一个唇红齿白的小孩,蹲在椅子上,手里拿着个红豆饼子在啃,满脸无聊之色。

帝夙看了一眼台上吐沫横飞的说书人,冷厉却俊美的脸上毫无表情,他起身:“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