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王不动声色地安抚了云瑶几句, 让她睡下,而后才起身出去,对鹿朝道:“你跟我出来。”

到了门外, 阳光洒在脸上, 宁王深吸一口气, 不得不在这个女儿面前放低姿态:“你母亲,我会派人接来禹州。至于禹州王的事情,天命难违,我也没有办法。”

鹿朝听完后, 心中不禁有些感慨,这世道真是现实, 果然只有实力强才有人在意你。

若今日在这里的不是她, 而是云朝,不敢想象她的下场会是什么。

她看了宁王一眼, 一句话也没说, 径直离开了。

宁王用力握了握拳,天黑之后, 他亲自到王府的牢狱中, 将关在里面的摩缨偷偷带去云瑶房中。

摩缨身上的衣服斑斑点点,脏污不堪,像一个被折腾坏了的玩具,随意扔在地上。

他垂着眼眸, 低声说:“我身上取不出多少血了,从前每次取血, 至少都要修养半年, 我们夜摩族的血,也不是源源不断。”

宁王惊吓:“他是夜摩族?”

云瑶道:“很久以前从神界逃跑的, 并且还是个血统不纯的杂种。”

虽然摩缨的血让她觉醒了神女的血脉,但修为并没有比从前提升太多,她让夜长风返回琉璃仙都想办法,不知道他能不能给她带来纯净的夜摩族血液。

云瑶将白色的匕首扔在摩缨面前:“自己动手,还等我吗?”

摩缨双手微颤,将匕首捡起来,沉默,却顺从地把衣服拉开,前几天才取过血,那个被剜出来的伤口还血淋淋的,皮肉翻出,甚至没能完全愈合。

他将匕首对准了伤口下方,用力划开,鲜血顺着匕首一端,滴落在容器中。

宁王是第一次看见这样的场面,觉得血腥而难以置信,心中生出一股寒意,他看了一眼云瑶,她目光中闪着渴求的光,让他完全没办法把她和高高在上的神女联系起来。

神族世世代代豢养夜摩族人,用他们的血提升修为,这并不是什么秘闻,宁王从前也听说过,但从未见过。

此刻他不由地想,瑶儿的母亲,也会用夜摩族的血来修炼吗?

“他们不反抗吗?”宁王看着顺从的摩缨,明明伤痕累累了,还是毫不犹豫划下了伤口。

就算换做一个普通人,也不会如此听话。

云瑶看着血一滴一滴落下,有些烦躁:“夜摩族人从出生的一刻,灵魂上就会被打上一个名为‘金丝雀’的烙印,让他们无法攻击和反抗神族,只要神族的命令,他们只能遵从。”

摩缨垂着眼眸,血流得越来越多,他的脸色也越来越煞白。

为了让他们流出更多的血,神族将他们囚禁在牢笼中,每天好吃好喝伺候,他们什么都不用做,只要有取之不尽的血,就可以被养的很好。

所以,他们被称为神族的‘金丝雀’。

养尊处优,却插翅难飞。

忽然,摩缨眼前一片晕眩,他身子一晃,手里的容器差点儿打翻,幸好云瑶眼疾手快接住,可下一秒,摩缨还是倒在地上,一动也不能动。

插着匕首的伤口上,连一滴血都流不出了。

云瑶对宁王吩咐道:“父王,在他身上重新划一个伤口。”

“这……还是让他先休养一下吧,我看他确实很虚弱了。”宁王似乎有些不忍,他这些年对政敌也够心狠手辣,什么酷刑都用过,可这少年,毕竟无冤无仇。

“父王怜悯他吗?”云瑶笑着说,“他们并不会死,不用担心。”

宁王闻言,只好走到摩缨面前,伸手从他身上拔出了那把匕首,在伤痕累累的身体上想要找个完好的地方下刀并不容易。

他看向心脏的位置,正准备动手,忽然眼前虚弱的少年一只手狠狠朝他面门抓来,手中无数黑色蝴蝶涌出。

宁王惨叫一声,倒在地上,而摩缨也趁此机会爬起来,跌跌撞撞往外跑。

“摩缨!站住!”云瑶怒喝一声。

摩缨感觉到灵魂上仿佛被一只手用力攥住,让他不由自主想折身回去,他咬紧牙关,心中满是不甘,凭什么?凭什么?

这种苦,他受了几千年还没过去!

他眼看着距离那扇门只有一步之遥,可他已经因为灵魂上的禁锢,竟然没办法往前一步。

他满眼都是绝望的时候,忽然那扇门被一脚踹开,夜间的风一瞬间涌进来,他眯起眼睛,看向那个站在门口的少女。

鹿朝的目光停留在他身上,先是震惊,而后慢慢的露出惊疑的神色:“摩缨,你怎么在这里?”

问完之后,她才听到宁王挣扎的声音,循声望去,宁王发出一声狮吼,震开了围在自己身周的黑色蝴蝶,那些黒蝶回到摩缨身上,消失不见。

黒蝶……

鹿朝再次看向摩缨,他垂着眼眸,一只手按着身上的伤口,一句话都没有说。

“发生了什么事?”鹿朝很快收起心中的震惊,目光在房内扫了一圈。

眼下的情况,确实让她有些混乱。

摩缨在云瑶面前,显然毫无还手之力,可是他又能指挥那些诡异的黒蝶。

黒蝶只象征着一个人,魔域十恶道之首,九幽鬼王。

“云朝,这里的事与你无关,你还是不要多管闲事。”云瑶看了她一眼,冷冷地说。

鹿朝看见了她手里那容器中的血,一瞬间明白了什么,他看着摩缨,问道:“你是夜摩族人?”

摩缨气息不稳,阴冷地回道:“是。”

原来砚焉说的都是真的,神界豢养了夜摩族人,用他们的鲜血来提升修为。

她看向云瑶,她身为九天神女,本应该心怀苍生,但她做这件事,似乎没有任何不适,如此地理所当然,仿佛被她取血的只是一个牲畜。

整个神族都是如此,所有人习以为常,没有人觉得不对。

可是如此的残忍,肮脏,堕落,和妖魔有什么两样?

“跟我走。”鹿朝对摩缨说,她知道和云瑶争论起来没有意义,这是整个神界的问题,云瑶如今的地位,远远不足以影响神界。

“摩缨,你不能跟她走!”云瑶急了,她手里这点儿血,远远不够她提升修为。

鹿朝冷冷看向她:“如果你今日不想死在这里,最好不要阻止。”

云瑶一怔,当真被她眼底的杀意震慑住,没有再开口。

鹿朝转身出去,摩缨一言不发跟在他身后,夜晚的风拂过他的身体,淡淡的血腥味飘入鹿朝鼻端,那是一种特殊的味道,有些香甜,光是闻一闻,便感到身心舒畅。

自从禹州王离开后,云瑶对王府中原本伺候的人都不放心,把他们赶走了,如今的禹州王府,寂静得仿佛一座坟墓。

月光洒在路边的花草中,没人打理的花草奄奄一息。

鹿朝忽然开口问:“烟陵的人,是你杀的?”

摩缨没有任何要隐瞒的必要了,于是点头:“是。”

“为什么?”

“当时魔尊出现在那里,看起来很虚弱,我本想趁机夺去他身上的力量,却发现他的力量被封印了,我什么都拿不到,就想着干脆杀了他,就在我准备对他动手的时候,被那些村民发现了,他们以为我是妖魔,敲锣打鼓地召集全村人出来,想把我困住,然后去请修仙高手来除掉我。”

摩缨顿了一下,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他们都看到了我的脸,而我好不容易才借助别人的力量,成为魔域的十恶道之首,我不能让身份暴露,所以,只能把他们杀光。”

鹿朝转过身,看着他苍白的面色:“他们只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

摩缨忽然笑了:“鹿朝,他们可怜,我也可怜,这世间可怜的人太多了,你怜悯不过来,天道便是讲究一个弱肉强食。我在神族眼中就如牲畜一样,那些凡人在我眼中也只是蝼蚁,他们阻挡了我,我就杀了他们,有什么不对?”

听到他说出自己的名字,鹿朝不由自主想到那个梦境,她问:“我从前,是不是对你承诺过什么?”

“没有。”他干脆地说,“就算有,也已经过去了,你既然忘了,就永远忘了吧。我是个十恶不赦的人,本来就不可能被拯救。”

鹿朝心中掠过一丝难言的酸楚:“摩缨,你不打算回头了吗?”

摩缨摇头:“我的族人受了几万年苦,你看到他们是怎么对我的,我永远不可能原谅!我要报仇,哪怕粉身碎骨,哪怕拉整个世界陪葬,我在所不惜!”

“你们一族的苦是神族造成的,苍生是无辜的。”

摩缨的眼睛慢慢红了,他抬起手,小心地触碰到她的脸:“鹿朝,你知道吗?像我们这样弱小的种族,在这个世间没有公平可言,我们想要做一件事,需要付出的代价你无法想象,我想要复仇,也只有这一条路。”

鹿朝握住他的手,说:“还有其他办法的,你……你再相信我一次。”

摩缨看着她的目光中,隐隐有泪光:“其他办法?我想要复仇的,是这天地之间最强大的存在,至高无上的神族,我要他们全都死,来偿还我们所受的苦。你能帮我做到吗?”

鹿朝一时语塞,他想要整个神族覆灭,那么就等于毁掉整个六界。

摩缨慢慢向后退去:“我这样的人,不值得你救,你去救你的苍生吧。”

“摩缨!”

鹿朝一把抓过去,手却穿过一片纷飞的黒蝶,少年伤痕累累的身体在黒蝶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茫然地站在原地,许久之后,才抬头看向漆黑辽远的苍穹。

天道吗?这一切都是天道安排好的吗?

凭什么?弱的凡人就该如蝼蚁,拥有奇特血脉的夜摩族就该牲畜不如,神女来到凡间就可以随意决定凡人命运……这世间只能是强者说了算吗?

魔域

九头蛇娘扭着身体,蜿蜒着从大殿中出来,她一条蛇尾又粗又长,扭一下就能走出几米,跟在她身后的砚焉走了几步之后,就被远远甩开,一脸不爽地盯着她的蛇尾巴。

“小殿下,你这短腿,何时才能长长啊?”九头蛇鸟说着什么,一转头,发现身边的小孩没了,回头一看,发现已经被拉下了一大段距离,不禁叹气。

“找死吗?”砚焉黑着一张小脸走上来。

“快点儿,我们可是要赶去禹州城的。”九头蛇娘朝他伸出手来,“要不,让我抱着你吧。”

砚焉看了一眼她滑腻的蛇尾,严肃地说:“不要,本座讨厌蛇。”

“你是怕蛇吧!”九头蛇娘掩口娇笑。

就在等着砚焉走过来时,九头蛇娘身后传来一个幽冷的声音:“你们要去禹州城做什么?”

九头蛇娘转头一看,原来是九幽鬼王,不过今日他虽然还是戴着那张青铜面具,整个人却好像很虚弱。

“九幽,吸的别人的力量不够了是不是?你看你,小心被下五道反杀,他们可是个个都盯着我们上面五个位置。”

摩缨冷冷问:“我问你,去禹州做什么?”

九头蛇娘说道:“尊上说了,魔域不能像如今这样继续堕落下去,我们土地贫瘠,但是有数之不尽的灵矿,这些年却坐在金山上做穷人,所以尊上吩咐我和砚焉殿下去禹州城走一趟,问问禹州王有没有兴趣和魔域做个生意,灵矿不管在凡间还是仙界和神界,都是昂贵之物,他们想提升和锻造灵器,就离不开灵矿,这不正是我们发财的机会吗?”

面具后,摩缨脸上闪过一丝狰狞之色:“外界对魔族恨之入骨,禹州怎么可能和魔族做生意?”

九头蛇娘扭着蛇尾一笑:“所以,尊上为表诚意,准备和人族联姻,风风光光地把他们的朝阳郡主娶过来,再和人族签一份互不侵犯条约,还要把砚焉殿下送去禹州学习,不得不说,咱们尊上这一次回来,好像不发疯了,决策这些事情时,充满了魅力。”

一旁的砚焉抱着手臂,面无表情,对于要把自己送去当人质这件事,他好像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砚焉殿下也同意这样吗?”摩缨问。

砚焉:“我为何不同意?”

摩缨提醒他:“殿下去了人界之后,就等于做了人质,自古以来,从未听说有人善待人质。”

砚焉抱着手臂,小脸上是一副唯我独尊的样子:“我在魔域是除了尊上之外最强的人,到了人界之后,难道会有人比我更强吗?”

摩缨:“……”

九头蛇娘‘扑哧’一声笑出来:“小殿下这么嚣张自负,居然还有点可爱。”

砚焉道:“尊上说了,在人界,像我这样的小孩子,都要去学堂读书,魔域又没有学堂,只能去人界了。”

“没错,没错。”九头蛇娘怜爱地摸摸他的脸,“等小殿下学成归来,在魔域中实力第二,但学识第一。”

砚焉嘴角勾起,似乎对未来这个结果极其满意。

摩缨看了一眼大殿中,这是魔尊的决定,想来已经无法更改。

他失策了,原以为帝夙吸取了两件神器中的力量便会觉醒,但谁想到招魂铃中的力量居然那么安分。

现在,他放弃了十五年前毁灭六界的打算,竟想要和平了。

和平了之后,神族依旧是六界高高在上的统治者,不会有任何改变,那他们夜摩族呢?这数万年来受的苦,就这么一笔勾销吗?

摩缨忽然转身走下台阶。

九头蛇娘看着他的背影,说道:“这个九幽,好像对尊上的决定很不满。”

“阴山大哥说过,他向来不安好心,不过如今尊上回来了,他想必掀不起什么大风浪了。”

长城上,从巨灵山脉吹过来的风飒飒作响,仿佛带着聒噪的声音,在云瑶耳边不断回**。

“你们说什么?”云瑶又问了一遍。

她和宁王站在一起,身后却是浩浩****上百精兵,全都披甲执锐,严阵以待。

而对面,只有两个人。

一个美艳女人,一个漂亮男孩。

只是这两人身上气势不一般,尤其那个小孩,抱着手一言不发,无形之中,仿佛泰山压顶一般。

“该说的,方才已经说明了,我们来传达魔尊的意思,想必禹州王应该听明白了吧。”九头蛇娘妖娆地说。

宁王新官刚刚上任,便直面魔域十恶道中最强的两个人,压力不可谓不小。

“魔尊想要和人族议和,还要联姻?”宁王好不容易找回自己的声音。

自从魔尊回到魔域后,整个六界都在提心吊胆,不知道魔尊何时会再次掀起神魔之战。

“没错,这位美人……”九头蛇娘好奇地转向云瑶,“是朝阳郡主吗?”

云瑶不屑地哼了一声。

砚焉道:“她不是,朝阳郡主是个倾国倾城的绝色美人。”

云瑶冷冷道:“朝阳郡主只是个凡人,你们找她做什么?”

九头蛇娘道:“尊上有意和禹州联姻,想要迎娶朝阳郡主。”

“什么?”云瑶脸色一变,“帝夙怎么可能——”

话未说完,就被砚焉手中骤然出现的沧炼剑抵住了喉咙。

小孩一脸不悦:“尊上的名字,是你可以直呼的?”

云瑶吓得不敢动,自从知道自己只剩下一条命后,她就变得谨慎了许多。

“尊使既然是来和谈的,何必动刀动枪?”宁王连忙说。

九头蛇娘轻轻拍了拍砚焉的肩膀,让他收回了沧炼。

“那么,我们方才所说的,禹州王意下如何?是否要回去请示一下你们的皇帝?”

“若魔域真有意和谈,我们求之不得,本王立即派人前往安阳通知皇上,另外,神族那边……”

九头蛇娘道:“魔域和神族之间的谈判,你们人族无需插手。”

“那最好不过了。”宁王心中轻松了一大截,“请二位到下面营中稍作休息,本王派人御剑前往安阳,来回只需几个时辰,有皇上圣旨,二位正好到阴墟向魔尊交差。”

“好。”九头蛇娘拉起了砚焉的手,一起走下长城,到了营帐中,宁王自然盛情款待,但九头蛇娘坐了一会儿,便悄悄对砚焉说:“小殿下,你在此应付他们,我偷偷去瞧一瞧那位朝阳郡主。”

砚焉的手指绕着耳边的紫晶坠子:“回来的时候,给本座买十个红豆饼子。”

九头蛇娘捏捏他雪白的脸:“原来不吃魔域的人肉饼,是喜欢吃人界的红豆饼啊。”

她说着,悄悄消失在营帐中。

而营帐外面,宁王看着一脸不甘心的云瑶,说道:“魔域和谈,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十五年前你才三岁,不知道神魔之战有多可怕,要不是魔尊消失,魏国早就亡了!这一次魔尊的条件都是有利于魏国,嫁一个云朝过去算什么?”

“父王难道不知道吗,我才是预言之中应该和魔尊长相厮守的人!”云瑶眼中的泪水几乎掉下来。

宁王道:“可现在,魔尊喜欢的人是朝朝,这才是现实!”

“如果当初不是父王偷偷把云朝嫁给他,扰乱了我和他的姻缘,他怎么可能喜欢上云朝?本该和他成亲的人明明是我!”

“你……”宁王无话可说,“是父王对不起你,你为了魏国,就忍一忍吧,你还有夜长风,将来还能做仙妃,也没什么不好。”

宁王说完,自知无法面对女儿,只能离开了。

云瑶用力咬着嘴唇,帝夙没有觉醒,他现在还是那个凡人,所以还喜欢着云朝。

若他觉醒了呢?

她看向营帐中那个对着一桌美食吃得眉开眼笑的小孩子。

九幽鬼王走向禁渊中,看着悬浮在禁渊上方的问道剑。

魔尊从来不会把问道收起来,而回到魔域后,魔尊几乎没有使用过问道,所以这把剑,便常常到禁渊中,吸收这里的煞气。

“问道大人,还不愿打开封印吗?”摩缨站在石台上,对着问道剑开口。

寻常剑灵,只能和与自己缔结契约的人对话,并不能和外界交流,一般人也不会对着别人的本命灵器说话。

但摩缨还是笃定地看着问道,仿佛对他早已了如指掌。

片刻之后,一个阴邪的声音从问道中传出来:“摩缨,没想到靠着吸取别人的力量,你也能变成如今这个样子,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世事无常,当初答应过天尊永远不会拔出问道的帝夙,不也带着你大杀四方了吗?十五年前那一战,您应该很高兴吧,被封印数千年,终于再次尝到鲜血的滋味。”摩缨取下了脸上的青桐面具,露出苍白无血色的脸,“现在,问道大人就甘心看着他继续对鹿朝言听计从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