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纪小的她似乎听不懂这些, 只是哭得抽抽噎噎:“师父,师父你别死……”

眼前年迈的师父,是鹿朝在长命锁中见过的, 就是在雪地里和师兄一起带着她离开的师父, 他比那时候又苍老了许多, 稀疏的花白头发贴在皱巴巴的头皮上,脸上沟壑纵横,全是衰老的痕迹。

他真的太老了,浑浊的双眼中, 几乎没有了光,可是, 看着她的目光还是那么慈爱。

“朝阳啊, 人都会死,你和师兄将来也会死, 师父只是太老了, 要提前去轮回转世,你要乖, 好好修炼, 别再贪玩了。”师父认真地嘱咐她。

年少的朝阳点点头,擦着眼泪说:“师父不用担心,我今后一定好好修炼,成为像师父和师兄一样厉害的捉妖师。”

师父露出欣慰的笑容, 然而只是短暂的片刻,苍老的脸上, 又愁容满布:“你师兄抓的那只狐妖, 和他有几生几世的纠葛孽债,希望这一世, 他道心稳固,不要被狐妖迷惑。”

鹿朝循着朝阳的记忆,知道了前因后果,她师兄名叫长陵,还是个婴儿时,在长陵城被师父捡到,师父不会取名,干脆以长陵做他的名字,四处流浪的捉妖师,没有姓氏。

长陵师兄天资卓越,小小年纪便学会了师父的本事,现今二十岁,已经远远胜过师父。以他的修为,早就应该飞升成仙,可是迟迟没有飞升,师父说,是因为他这一世情劫还没有了结。

师父神机妙算,也算不到长陵师兄的情劫是什么,直到一个月之前,长陵师兄抓住了一只三尾狐妖,师父才算出,长陵这一世的情劫,正在这三尾狐妖身上。

那三尾狐妖妖媚入骨,惯会蛊惑人心,她虽被长陵抓住,不得脱身,却也让长陵中了她们狐妖一族的媚毒。

狐妖的媚毒无药可解,中毒之后,便再也不能离开狐妖,须得日日夜夜和她在一起,媚毒攻心时,还要和她**,否则性命不保。

这一个月来,长陵师兄以自身修为苦苦熬着,也不知道能熬到什么时候,师父临终之前,只担心他最后熬不住,被狐妖魅惑了,修炼多年的道心毁于一旦。

“可惜我这一生,只有你们两个弟子,你修为不够,倘若长陵误入歧途,也没人能拉他一把……”师父叹息着,一边说,浑浊的眼中一边缓缓溢出眼泪。

“师父,我会努力帮助师兄的。”朝阳抽噎着说,听得鹿朝也不禁心酸起来。

三尾狐妖的媚毒,鹿朝从前也听说过,此毒确实无药可解,除非用秘术逆转经脉将媚毒逼出,可是这样一来,势必会损伤他的灵脉,使他永远无法踏入仙途。

身后的门被推开,一个清清冷冷的声音响起来:“师父。”

这是鹿朝从长命锁中听到的那个师兄的声音,她顺着朝阳抬起的目光看过去,却看见一张熟悉的脸。

不同于少年时还有些青涩,二十岁的青年面容更加俊美,只不过,眉眼间也更加冷厉,严肃,依旧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冷模样。

只是,他双眸漆黑,像黑夜中遥远的寒星,淡淡地扫她一眼,便让年少的朝阳有种做错事情般的不知所措,慌忙去擦脸上的泪水。

鹿朝:……???

不是,她是不是看错了,她的长陵师兄,是……帝夙?

这一世,他是捉妖师,长陵。

那云瑶……不会就是三尾狐妖吧?他这一世的情劫。

乖乖。

怪不得是情劫呢,一个是即将飞升的捉妖师,一个是妖冶魅惑的三尾狐妖,两人还被这听起来就不正经的媚毒绑定在一起,光是听一听,就是一盆狗血洒下来。

她看长陵面色苍白,似有疲惫之色,不知是否媚毒攻心,被狐妖给榨干了,否则他怎么现在才过来?

帝夙透过长陵的眼睛看着她,这一瞬间,他和长陵的心情几乎是共鸣的,都是满满的酸涩和怜惜。

她哭红了眼睛,无助又害怕的模样,就是他此生无法跨越的劫。

有了第一世的经验,帝夙知道这也是他的某一世记忆,而这一世里,毫不意外,依旧有她。

长陵轻声对她说:“师妹,你去看着那狐妖,别让她跑了,我和师父有话要说。”

长陵对朝阳的修行一向严厉,从不放水,因此,朝阳对这位师兄又敬又怕,他一说话,她马上站起来,擦着眼泪跑出去。

她把门关上,也不知道长陵和师父说了些什么。

她转过身,看着四周,这是一处有些年头的院落了,一圈红砖矮墙,围着四五间房屋,外面是一片竹林,风吹竹叶,沙沙作响。

院子里种了些花花草草,蔬菜果树,都是朝阳平时在打理,只不过现在临近冬日,草木凋零,她养的花都没有开。

朝阳踏着青石小路,走向长陵的房间,推开房门,房间简单干净,床铺铺得整整齐齐,靠窗的桌上摆着几本书,放着文房四宝,窗下挂着一个竹筒做的风铃,风吹过时,声音很动听。

这也是朝阳做的,师兄房间里,桌上,柜子上,都摆着一些她做的小玩意儿,有竹条编的花篮子,木头雕的小妖怪,还有她一针一线绣的小香囊,挂在床帐上……她不爱修炼,总爱鼓捣这些不务正业的东西,难怪长陵要对她那么严厉。

一个捉妖师,不钻研修行,却爱钻研旁门左道,换谁都会生气。

鹿朝扫了一眼,终于看见角落里被五花大绑,捆得严严实实的三尾狐妖。

她缩在角落里,是云瑶的脸,只不过带着妖气,让那张清冷高雅的脸,美艳而妖娆,水盈盈的眼睛,哪怕透着恐惧,依旧动人心魄。

鹿朝一看她的样子,心里就不住地叹气,这个长陵师兄真是一点儿也不懂怜香惜玉,对师妹严厉就算了,对三尾狐妖也这么不留情面,把人家绑成这样,还指望媚毒攻心的时候,人家和你欢好解毒吗?

这是长命锁中,帝夙第二世的记忆,看着云瑶这个样子,他们这一世也不得圆满,鹿朝一点儿也不奇怪,换谁把她绑成粽子扔在角落足足一个月,她不得把他骨灰扬了?

朝阳倒了一杯茶水,走到狐妖面前,喂她:“你的伤还没好,喝点水吧。”

长陵抓三尾狐妖的时候,双方都受了伤,只不过三尾伤得更重一些,看她身上的血迹,这一个月怕是没有机会疗伤。

三尾一双美眸冷冷地看着她:“你就是长陵的师妹?”

朝阳点点头。

三尾眼中一瞬间闪过怨毒之色,但片刻后,她忽然魅惑地笑了:“长陵中了我的媚毒,与我这狐妖日夜缠绵,**,你不恨我吗?”

朝阳还是点点头,又说:“师父说了,师兄这一世有个情劫,若是渡过了,师兄便能飞升成仙,还能成神呢!但若是渡不过,则前功尽弃,道心崩溃,恐怕会误入歧途。难不成,你就是我师兄的情劫吗?”

三尾冷哼一声,说道:“放心,长陵这一世,绝不可能成仙,更不可能成神!”

鹿朝:她好自信!

为什么这么自信,这一世还是没能攻略帝夙?

女主的自信是不是没有用对地方?

朝阳心中敬重师兄,被她如此一说,当即很生气:“你少胡说了!你这个狐妖,休想魅惑我师兄!我师兄修为高深,道心稳固,绝不可能被你这小小狐妖蛊惑了去,你少白日做梦,我师兄一定会成仙的!”

这一番话也激怒了三尾狐妖,她忽然发狂,身上妖力暴涨,三条尾巴疯狂挣扎,眼看就要挣脱缚妖索,朝阳实力低微,差点儿被她的妖力掀翻,因为离得太近,也根本逃不开,吓得大叫一声。

“师兄!”

声音落下,一只手忽然从后面把她拦腰抱起,轻轻向后退开,同时一道剑光一挥而下,三尾狐妖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身上顿时鲜血淋漓。

“师兄住手!”朝阳握住他的剑柄,“你中了她的媚毒,伤她就等于伤了自己。”

长陵低下头,检查了她身上没有受伤,才用带着怒意的声音说:“不是早就告诫过你,不要靠近她,你为何不听?”

朝阳缩了缩身子,小声说:“师兄对不起,我一时忘了,我只是……”

她手里还捏着水已经完全撒干净的杯子,长陵看了一眼,无奈地叹了口气,语气松动了一些:“狐妖惯会蛊惑人心,你进来时若看了她的眼睛,便会不由自主靠近她,下次记得,别看她的眼睛。”

朝阳说:“知道了,师兄别生气。”

长陵把她放下来,说道:“好了,你出去吧。”

朝阳连忙放下杯子溜出去。

长陵看着她的背影消失,才转回目光。

云瑶却在看见他眼神的一瞬间,就明白了他情根深种,她几乎绝望。

这是帝夙长命锁中第二世的记忆,怎么会有云朝?他怎么会喜欢云朝?

第一世他们只是错过,而第二世,竟是云朝跑出来搅局!

她听到三尾似哭似笑的声音说:“难怪我无论如何都蛊惑不了你,原来这个小丫头,早已入了你的心。”

长陵冷声道:“闭嘴。”

三尾却笑得很得意:“不过,你中了我的媚毒,若不同我欢好,等妖毒攻心,走火入魔,你那小师妹,不知还会不会如现在一样敬你爱你?恐怕躲你都来不及!但若你同我这妖物欢好了,她会不会嫌你脏了?”

长陵眉眼阴沉,忽然手起剑落,剑光游龙般呼啸而出,毫不留情斩断了三尾的一条尾巴。

她张口惨叫的同时,被他用符咒封住口。

“她从未见过我心狠手辣的一面,你不要挑衅我,更不要妄图蛊惑她,否则,我会让你后悔生于这世上。”

三尾被封住口,怨恨地瞪着他,眼中缓缓落下了血泪。

身中媚毒之后,伤了三尾,也等于伤了自己,长陵脚步有些虚浮,按住桌角,才勉强站住,口中缓缓溢出一丝血,他用握剑的手背擦去。

捉妖师和狐妖无声地对峙了许久之后,长陵才伸手,隔空撤去她口中的符咒。

“你要怎样才肯解开媚毒?”

三尾低下头,看着自身下汩汩流出的鲜血,她被斩断的一条尾巴落在一旁,她忽然有些凄惨地笑了:“长陵,你是不是一点儿都不记得我了?”

长陵语气不耐:“我问你,如何才肯解开媚毒?你要什么?”

“我要你。”三尾抬起头,有些可怜地看着他,“长陵,这一生一世,我只想同你在一起。”

“我早已告知过你,我心中有挚爱之人,你不必纠缠。”

“为什么她可以我不可以?我有哪里比不上她?我比她漂亮,修为比她高,比她更善解人意,比她聪明,我从不会如她一样让你烦心,为什么不可以是我。”三尾满腔恨意,疯狂大喊。

长陵冷声道:“人妖殊途。”

三尾摇头:“我可以修炼,妖可以成仙,也能成神,而她,懒惰愚笨,只会拖累你留在凡间。”

长陵说道:“你若愿意解开媚毒,我愿散去一半修为,为你疗伤,助你登上仙途。”

“我说了我不要!”

“若你不愿,你我之间,只有不死不休一条路,别无二选,你好好考虑清楚。”长陵收起了长剑,转身走出去。

三尾在他身后流着眼泪说:“长陵,你当真不记得了吗?十三年前,你曾救下一只小狐狸……”

长陵没有停下脚步,他出去后,关上了门,隔绝了所有三尾狐妖的声音。

年迈的师父,油尽灯枯,两天之后,终究是去世了。

按照规矩,捉妖师死去之后,要把尸体焚烧成灰烬,洒入江河,以免被得罪过的妖物寻到尸体,炼成尸妖,遗祸世间。

长陵和朝阳照着规矩,在长陵城外为师父举行了火葬。

师父是德高望重的捉妖师,虽然门下只有两个弟子,但因为长陵声名显赫,他也是个赫赫有名的人物,这一天,不少捉妖师都赶来参加的葬礼。

师父被放在木柴上,身上的青色捉妖师长袍干干净净,稀疏的头发也一丝不苟地束起。

长陵举着火把,面色依旧冷冷清清,没有一丝悲戚之色,等着捉妖师们凭吊完师父的遗体,便点火。

十五岁的朝阳第一次感受到失去亲人的痛苦,趴在师父遗体上放声痛哭,舍不得师父离去。

这师兄妹两人都披麻戴孝,却是两个极端。

一个冷静得近乎无情,一个悲痛得不能自已。

周围的捉妖师门都忍不住叹息:“长陵虽厉害,却过于无情了,对妖物无情也就罢了,对师父也这样冷淡,唉……或许他注定和凡人不一样吧,俗世的感情,永远无法束缚他。”

“作为捉妖师,没有感情束缚才是最好的,感情就是弱点,若让妖物知道弱点,就是捉妖师的死期。”

“可是他师父都死了,他也全无悲戚之色,他这是真的无情啊,自古以来,修无情道之人最为强大,或许将来他能成为我辈仰望的神。”

“唉……就是可怜朝阳,小小年纪,修为低微,又没了师父,师兄又是这副冷情冷心的样子,她将来可怎么办啊?”

“早知今日,当年还不如不把她捡回来,随便送去哪个百姓家里,或许都能平安顺遂地过完一生。”

“她不适合做捉妖师啊。”

“长陵飞升之后,谁来照顾她?她要是个普通人也就罢了,偏偏是长陵的师妹,那些妖物岂会放过她?”

……

众人一片叹息声中,长陵面无表情,火把的光映在他脸上,似乎只是多了几分无法融化的冷峻。

等着所有人都凭吊完了,长陵一只手把哭得快要断气的朝阳拉起来,对她说:“好了,该送师父走了。”

朝阳此时也忘了平日的师兄有多严厉,她只知道师父没了,现在师兄是她在世上唯一的依靠,她靠在长陵怀中哭泣,看着长陵用火把点燃了火堆,熊熊大火瞬间吞没了师父。

“师父,师父别走……”她不忍心看师父陷于大火中离她而去,想要扑过去,被长陵拉回来,紧紧箍在怀中。

师兄妹二人就这样眼睁睁看着师父在大火中一点一点化为灰烬。

朝阳两只眼睛又红又肿,她三岁被师父和师兄捡回来,师父就像慈祥的爷爷,永远护着她,每当严厉的师兄因为她修炼不用功惩罚她时,师父都在一旁和稀泥,给她说情,让师兄放她一马。或是师兄非常生气那天,师父也劝不动了,就在她挨罚的时候,偷偷给她送点好吃的。

师徒三人在十二年间走遍了大江南北,捉妖除魔,经历了无数悲欢喜乐。

这几年随着她一天天长大,师父和师兄决定在长陵城定居,一边替人捉妖赚钱,一边送她去念书识字,她在修行捉妖一事上虽然没什么天赋,但读书却是很厉害的,在私塾里总是拔头筹,每次师父去接她回家,都要被夫子一通夸奖,师父总是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口中说着小姑娘读再多书也考不了科举,但回家的路上,还是给她买冰糖葫芦,作为奖励。

师父那么好,为什么会死?

鹿朝通过她看到无数回忆,心中和她一样难过,朝阳的师父心怀慈悲,一辈子替人捉妖都没攒下什么钱,每次有点余钱,看见因为妖物变得更可怜的人,只好先拿去帮助他们。

师父言传身教,长陵也和他一样,不贪恋钱财,所以有时候师徒三人的生活过得很清贫,省吃俭用,只能租下长陵城外这套老旧小院子,剩下的钱要送朝阳读书,还要解决三人温饱。

不过,师徒三人一直都能苦中作乐,长陵不爱享受,师父和朝阳却每天拿着馒头当鸡腿,啃得津津有味,有模有样。朝阳勤快手巧,会种花种菜,还会做些小玩意儿装饰家里,没有钱的生活,也过得有滋有味。

天地之大,有一个小地方让他们容身,便足够。

相依为命十二年,师父死了,没有人对朝阳这么好了。

鹿朝想起和殿下相依为命六年,分开之后,一直到死都没能再见一面,也不知道他是否还在这个世界上,也不知道会不会有缘再相见。

“长陵,节哀顺变。”看着师父化为灰烬之后,捉妖师们过来安慰几句,也纷纷告辞离去了。

“长陵,好好照顾师妹,她和你虽无血缘,但从小一起长大,也和亲兄妹无异了。”

“朝阳,听你师兄的话,好好跟着他,要把修为提升上去,知道吗?”

朝阳红着眼眶点点头:“谢谢各位师叔伯。”

送走了这些捉妖师们,长陵和朝阳一起,把师父的骨灰一点一点收集起来,装在罐子里,两人坐上河边的小船,长陵划桨,一直划到河心。

朝阳一点一点把师父的骨灰沿着河水洒下,她的眼泪也一起随着骨灰流入水中。

长陵坐在她对面,终于温声开口,说道:“别哭,以后师兄会照顾你。”

朝阳吸吸鼻子,‘嗯’了一声,还是不停掉眼泪。

她哭不是因为害怕以后没人照顾,她只是舍不得师父。

一叶孤舟载着长陵和朝阳,在宽阔的河水中,渺小如尘埃。

天地之间,只有他们。

两岸青山徐徐而过,河水东流,斜阳远去,鹧鸪声声。

撒完了师父的骨灰,朝阳趴在船边,小小的手伸进河水中,感受着即将入冬冰凉的水流。

“师兄,师父会去哪里?”她问。

长陵道:“去轮回。”

朝阳又问:“那师父转世会变成什么?还是师父吗?我们可不可以找到他?”

一向冷厉严肃的长陵,这一次破天荒地回答了她天真而荒诞的问题:“轮回之后,就不再是师父了,也许只是个普通人,茫茫人海中遇见,也不会再相识。也或许,会变成一棵树,一朵花,一阵风……总之,什么都不会记得。”

“为什么会不记得?”她哽咽着问。

“因为……走过忘川河,就会忘记前尘往事。”

“师兄也会这样吗?”她忽然问,随即触到长陵清冷的目光,她忽然反应过来自己在犯傻,“师兄会成仙,成神,这样就不会死,也不会过忘川河了吧?”

长陵望着她,夕阳之中,她孤单地坐在船头,河风拂过她素白的麻衣,黑发柔柔飘散在风中。

想到要让她孤身一人生活在这世上,他便心如刀割。

长陵叹息道:“这仙,不成也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