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赵瑚一样瞒报,少报资产的人不少,远在洛阳的赵程都察觉到了,他当即写信给赵含章,建议她颁布告缗令,即奖励民间告发瞒报、少报资产的人。

早有意见的常宁听说后当即上折附议,朝中立时有不少臣子跟上,有的人甚至找到小皇帝跟前,暗示由他来颁布告缗令,以在民间获得名望。

小皇帝并不想参与这样的事,他每天读书都累得很,闲暇之余还要担忧一下自己的小命,实在是不想搭理这些事,以及这些人。

他并没有先帝皇兄的壮志,不觉得自己能够比赵含章、赵铭及王导等人厉害,能够为晋室力挽狂澜,他只有十岁,他只想活着。

既不想被砍死,也不想被毒死。

所以这些自以为为他好的人找到他,语重心长的和他说了许多话,小皇帝却只想赶紧把他们丢出去,奈何他也没有这个权利。

他甚至觉得对方是故意在花园里堵住他的,他身边的侍卫、内侍和宫女全是赵含章安排的,虽然他们对他恭敬有加,但谁不知道他们效忠的是赵含章?

当着他们的面找他,还让他插手朝政立威,恐怕不是在帮他,而是在蛊惑他出手,然后他跑去赵含章那里告发自己立功吧?

小皇帝不吝于最大的恶意揣摩这些人。

赵含章知道这件事后,当即让人去查,查到那名官员没有如实上报资产后,便笑道:“那就从他开始吧。”

但也只是他而已,赵含章没有牵连其他人,等他缴足了算缗钱,又罚没他的官职,令他充军之后,她便找来一直上折的常宁,哦,常宁升官了,她封他为尚书左丞,是傅庭涵手下的官员,主要负责的是刑律方面的事。

“常左丞啊,我知道你的意思,少报资产的人很多,他们是在侵吞国家财产。”

常宁一脸严肃,“使君既知,便该想办法杜绝这样的事发展,汉时便有这样的状况发生,使君在颁布算缗令时为何不一起颁布告缗令呢?”

“先生既知史,那便知道后来告缗令为何执行不下去,便是这样也要做吗?”

常宁就一脸严肃道:“那也是几年之后的事,如今国库缺钱,使君既然开了算缗令,那就该严格一些,尽量收来更多的钱。”

一旁的汲渊发表不同的意见,“如此严苛,岂不失人心?到时候大量士族南迁离开怎么办?”

常宁冷哼道:“他们能走早在匈奴打下来时就走了,一条算缗令罢了,不至于就走了。”

“到底失了人心,于将来无益,”汲渊道:“使君想要休养生息,那就需要这些士族、商人出力,有赵七太爷和赵刺史为先,符合条件的人都会上交一些算缗钱,即便不对数,也可暂时让我们渡过难关,何必将关系搞得太僵呢?”

明预微微颔首道:“算缗钱自武帝时便取消了,也就是说,现在还活着的商人就没有交过算缗钱的,更何况此次使君增加了士绅和官员的算缗钱和车船费,这是历朝历代都没有的事,所有人都知道使君是在用他们的钱充盈国库,养活百姓,以富养穷,此时再发告缗令,别说其他官员士绅,就是赵氏的人恐怕都会不满吧?”

若是连赵氏都明着反对了,还有几个人会支持赵含章?

她手中就是有军队,也不能把所有人都镇压下去吧?

赵含章点头,表示赞同汲渊和明预的话。

在发算缗令前她就知道会有人瞒报、少报了,但依旧没有发告缗令,而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放过,因为她知道,这个算缗钱她只征收一年,她有自信明年就取消掉,靠其他途径盘活经济。

常宁垂眸思索,片刻后抬起头来道:“赵七太爷和赵刺史怎比得上使君您呢?不如使君再来做个先吧。”

赵含章眨眨眼道:“我交了算缗钱的。”

“您的车船税没有交足。”

赵含章:“我没交足吗?待我问问听荷。”

常宁面无表情的道:“还有傅尚书的车马及资产呢,他的那份,使君不交吗?”

赵含章顿了顿后道:“他没有资产。”

常宁:“那车船呢?傅尚书身边的护卫,所带的马匹,这些是要傅尚书交,还是使君交?”

赵含章张了张嘴巴,好一会儿才道:“好,我交。”

常宁当即给赵含章一张单子,上面列了许多人的姓名,排头一个就是赵含章,汲渊和明预的名字也在上面,俩人一脸迷茫,连忙道:“我们也有漏报?”

常宁冷哼一声道:“你们在洛阳的房屋田地都没有报上。”

汲渊:“……洛阳的田地今年没有出产,佃户都找不到,亦没有耕种……”

在常宁的目光下,汲渊说不下去了,顿了顿后道:“我回去就让人估算价值。”

常宁:“还有汲先生从北地带回来的战利品,也要估算价值吧?”

明预脊背一紧,不巧,他也得到了一些战利品。

赵含章看着仔细看名单上的名字,发现满朝文武只有赵铭和赵程不在名单上,见常宁看过来,她立即道:“战利品我都塞到国库里当民用了。”

“是吗?可我怎么听说使君回来时给书局送去两车的书,全是从北地搜刮回来的,还有入库的字画若干,我都看到听荷清点了。”

这个……赵含章还真不知道,毕竟国事繁忙,这些家事她都是交给听荷的。

赵含章点了点名单问道:“铭伯父在冀州时也收得一些珍品字画,莫非,这些他都算了价值?”

常宁严肃的点头。

赵含章一听,敬佩不已,当即道:“我一会儿就让听荷核定价值,补足剩下的钱。”

常宁脸色这才好看起来,起身与赵含章一揖,转身离开。

汲渊目送他离开,忍不住扭头问赵含章,“我与他,到底谁才是管钱的?”

赵含章却道:“让常宁做尚书左丞委屈了呀,应该让他做御史大夫的。”

她扭头和赵云欣道:“将此事记下,等回到洛阳,安葬先帝之后就提醒我,以免我忘记。”

赵云欣应下,将这件事记在了小本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