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含章亲自将拓跋猗卢送到大营门口,目送他离开,赵宽没走,而是留下来听赵含章吩咐,看他离远了才问:“使君一直不允许赵氏武器外售,为何对拓跋族一再例外?”

之前她便送给他们一批武器。

“上一次是为了他拿起武器替我打幽州,这一次嘛,”赵含章目光幽深,“鲜卑三部,近百部族,还有乌桓散落各处,你不觉得他们应该统一吗?”

赵宽一凛,连忙道:“使君,若他统一三部,只怕下一个被攻打的就是我们了,三部统一不如不统一。”

赵含章轻轻笑道:“你所虑不错,前提是他们得打起来,不打起来的三部与统一的三部有何区别?”

至于统一以后拓跋部会转而向南视他们为敌,那也要统一之后再说,以历史给的教训以及她的眼光来看,拓跋猗卢会自己作死的。

所以她得在他作死前多用一用他。

赵宽见她坚持,不知该如何劝她,有些抓耳挠腮起来。

赵含章思绪已经跳到另一边,扭头和他道:“武器的事让秋武去做,你准备准备,我想让你去青州上任。”

赵宽惊讶,“青州,那洛阳……”

赵含章道:“洛阳我打算另选贤才,你去青州是做刺史的。”

赵宽瞪眼,“可青州刺史不是祖将军……”

“改了,”赵含章平淡的道:“祖逖为冀州刺史。”

说罢还瞥了一眼赵宽,“你防不住拓跋猗卢,何况,幽州还有石勒,你去青州吧,我有事让你和令蕙做。”

赵宽虚心请教:“孙娘子的职位是?”

赵含章冲他微笑:“光州刺史!”

赵宽:……

前不久他爹娘又给他写信催婚了,催的依旧是他和孙令蕙,孙令蕙这两年仕途顺利,在女子中的官声仅次于一直紧跟在赵含章身边的范颖,他娘还是最满意孙令蕙,加上姑母也在催孙令蕙,于是两家就又有了结亲的意图。

赵含章这一委派,他不知道父母怎么想,但他知道,他和孙令蕙是不可能了。

说真的,赵宽悄悄松了一口气,他对孙令蕙更多的是兄长对妹妹的友爱之情,男女之情,还真没有。

赵宽对赵含章咧开嘴笑:“我听使君的。”

赵含章便笑着点了点头,和他道:“去了青州,你和孙令蕙要互帮互助,这地方极为紧要,我有许多事会用到青州和光州。”

但是什么事并没有说。

赵宽应下。

赵含章就去找祖逖,将冀州刺史的任命书给他,笑道:“待和谈结束,士稚就去信都吧。”

信都是冀州治所,在赵国。

祖逖目光明亮的接过任命书,应下。

他目光炯炯的看着赵含章,“大将军没来前我就在想,北有石勒,西有拓跋猗卢,那段氏又雄踞辽西,不知多能耐的人可以守在冀州?”

赵含章闻言哈哈大笑起来,赞赏的看着他道:“普天之下,除北宫将军外,唯士稚一人可以。”

祖逖素来钦佩北宫纯,将其引为知己,听赵含章将他们二人放在一起论,也不由的开怀大笑起来。

俩人对着大笑,笑声传出老远,赵宽、赵实和卫玠、傅庭涵等人听到,都不由的扭头看向大帐,不知道他们在谈什么这么高兴。

祖逖亲自将赵含章送到主帐,然后才自己回去,左敏不知道从哪儿钻出来,特别好奇的问他,“将军,您跟赵将军谈了什么这么高兴?”

祖逖就说他,“以后不许再口呼赵将军,要称大将军。”

左敏:“那不是她自封的吗?”

祖逖便扭头目光沉沉地盯着他看,左敏一凛,立即改口,“大将军。”

祖逖这才满意,道:“我可以不做晋臣,却一定要做天下臣,天下臣,安天下者,而如今能安天下者,非赵氏莫属,所以你对赵氏尊敬一些,以后对赵实也不可太过苛刻。”

左敏张了张嘴,只觉得赵实是走了狗屎运,不过是投生的好,得了赵姓罢了。

等左敏回过神来,祖逖已经回帐,他的问题也没得到答案。

祖逖知道轻重,并未将职位变动告诉第二人,至少在拓跋猗卢离开前,他是不会大肆宣扬的。

赵宽送过去的国书被段氏收了,段务目尘招来儿子和下属们商量,最后还是决定和谈。

因为,王浚没死之前他们都没打过河去,现在王浚死了,他们更不会打过去了,除非赵含章欺负死他们。

双方约定在河边见面,赵宽定的是河这边,段氏觉得不能听他们的,所以开口定在他们这边。

按照规矩,这一刻就不能让,需要来回的扯皮,但赵含章实在不想在这里耽误太长时间,于是让赵宽顺着河流去找了一段最窄,水最浅的河道,大家就隔着河流谈好了。

别说,赵宽还真找到了。

幽州大旱,连黄河都断流了,何况这一条河呢?

所以很轻易就找到了,水浅的地方,人可以踩着石头蹦过去,所以双方站在对岸也是可以谈判的,只要为首的两位不觉得寒碜就行。

赵含章不觉得寒碜啊。

傅庭涵请她穿上甲衣,她非常顺从的穿了,然后再在外面套上外袍,这就带上赵宽、祖逖、石勒和卫玠傅庭涵一起去谈判。

赵宽和卫玠是吵架去的,哦不,应该说是谈判去的,石勒嘛,他要去见一见段务目尘,毕竟将来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他们会是邻居,祖逖和傅庭涵则是去看热闹的。

本来拓跋猗卢也想去的,但赵含章觉得去的人太多会吓到段务目尘,因此请拓跋猗卢在山上远远地看着他们就好,不必近跟着看。

于是,赵含章在河边见到了段氏一群人。

段务目尘看看她身边的石勒和祖逖,再微微抬头看向对面山上毫不掩饰自己踪迹的拓跋猗卢,脸色微黑,但没说什么,领着儿子上前。

赵含章下马,走到河边的一块大石头上,含笑看着对面的段氏父子。

段氏父子皱眉不语。

卫玠摇着扇子慢悠悠的道:“见了大将军不拜吗?”

他道:“王浚谋叛已死,大将军向陛下求情,已饶恕尔等,今日来看,几位似乎不领情。”

段务目尘权衡了一下,还是决定坚持以前的决策,继续交好晋国,于是上前躬身行礼,“末将段务目尘拜见大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