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钦脸色苍白,身子开始发抖,他连忙去看刘乂,目露恳求。

刘乂果然讲义气,直接道:“谋反一事是我主谋,你要杀便杀我,放过他。”

赵含章回到座位上坐下,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们轻轻笑了一下道:“刘乂,你我不是第一天相识,你了解我,但我更了解你,要是没有人撺掇,你最多想着逃出去,可不会想到兵变造反。”

“不过呢,不管你是要逃,还是要谋反,在我这里都是罪过,所以你放心,你们都会受罚。”

刘乂保证再不会犯,他愿意真心实意的投降赵含章,只求她能够饶刘钦一命。

不说刘钦本人,宣于修等汉臣都感动不已,见刘乂肯为下属折节,不由眼泪汪汪。

赵含章目光扫过他们感动的脸,面无表情的道:“你肯真心归顺,我自然高兴,若是往昔,我一定卖你这个面子,但今日不行。”

刘乂呆愣,“为何?”

赵含章点了点桌子上的信道:“你们的石勒将军将我大晋的大将军杀了,所以刘钦必死。”

赵含章身子前倾,盯着刘钦的眼睛道:“能为我们的大将军陪葬,刘将军应该感到高兴才是。”

刘钦:……

赵含章面无表情的道:“你们若真心投降,我自也真诚相待,你们假意投我,我这人心善,没有大的损失时自也乐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温柔待之。但你们反我,杀我,那可就不好了。”

赵含章抬起手指一挥,亲兵立即上前,将刘钦拖了下去。

刘钦脸色苍白,连忙喊道:“赵含章,我是宗室,你敢杀我,等我匈奴大军回来必不会放过你!”

赵含章嗤笑一声,范颖就站出来冲渐渐被拖远的刘钦骂道:“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也敢在我们刺史面前自称宗室?我们的宗室复姓司马,你们不过是冒刘姓,还真以为自己是汉室之后了吗?”

赵含章等她骂完了才轻咳一声,吸引了众人注意力后起身道:“诸位一同去城门前观刑吧。”

刘乂脸色一白,“观刑?”

“是啊,”赵含章走到他面前,伸手将他扶起来,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的道:“石勒那厮把我们大将军的尸首挂在军前,同是造反,我总要回敬他一些。”

说罢,拽上刘乂就出去,一起去城门前。

刘钦被亲兵们压到城楼上,套上绳索后便被推下城门,被押着走到城门下的刘乂等汉臣惊呼一声,就看到他们熟悉的刘钦挂在他们的前上方,眼睛圆突的瞪着他们,双脚不断的蹬着,手胡乱去抓挠脖子上的绳索,想要解开。

赵含章只看了一眼就移开了目光,去看围观的人。

围观的汉臣皆两股战战,倒是围观的百姓很是兴致勃勃的看着,一点儿也不害怕。

赵含章看了一圈后嗤笑,真是稀奇啊,这些大臣,除了刘乂还是朵小白花外,其余人,谁不是手上沾满了鲜血?

其中无辜者数不胜数,就是宣于修,他也有纵容家奴圈地,逼良为奴,杀良抢地的黑历史,这些人,自己杀人和指使人杀人时面不改色,此时与他们同身份的人被杀,他们倒是慈悲起来了。

刘乂双膝一软,贴着赵含章的脚跪倒在地。

眼看着往日最亲近的长辈就这样吊死在自己面前,刘乂一时接受不能。

赵含章并不勉强他继续看,匈奴刘氏的变态已经够多了,她无意再培养一个,本来,这也不是为了给他看的,而是为了给宣于修等匈奴汉臣看的。

所以赵含章一挥手,立即有人上前将刘乂搀扶下去。

其他人就没这么幸运了,他们要跪在城门前仰头看足两个时辰才能离开。

主谋之一的宣于修脸色苍白的回到府邸才从一堆消息中凑出赵含章如此愤怒的原因。

中原传来消息,苟晞谋反被杀,石勒将他的尸首挂在军前,一举拿下下邑县,同时拿下十二座坞堡,听闻大军已经逼近陈县。

情况乍听之下对他们有利,实际上,对于被俘的宣于修等人来说,这算是一个坏消息。

平阳城已经被攻下有十日之久了,赵含章一点离开的意思也没有,反而派大军继续往北和往东推进,就这十日,他们下了十二座县城,五十七座坞堡。

态度也不像当初打下司州其他郡县那样平和,而是以铁血手段管理,有些坞堡明明是汉人,势力也不小,他们陛下在时都要对他们礼遇,结果她也都打过去,令坞堡听从她指令,凡有违者,她一律杀之。

很显然,赵含章没有放下平阳郡回去支援的意思,而石勒也没有放弃已经到手的兖州和豫州部分地盘回来支援的意思,所以利益与他们这些被俘虏的人毫无干系。

甚至他们这些人还要承受赵含章从外受到的伤害和压力。

头好疼,好像不管怎样,受伤的都是他们。

宣于修才坐下,还未来得及把收到的信息都烧了,一队赵家军闯进来,他连忙将手上的东西扔进火盆里。

一个赵家军一脚将火盆踢飞,然后带着人将火踩灭,顺道把宣于修也踩在了脚下。

带头的校尉弯腰翻了翻被烧了一半的纸,面无表情的道:“押走,送到俘虏营中去。”

“是!”

和宣于修一起被押走的是这次参与谋反的所有人。

赵含章说了要罚他们就罚他们,军营中的苦工,若还是不够,那就拉到外面去挖水渠。

今年干旱,明年和后年还不知是什么气候呢,她让人多挖水井沟渠,就算有一日她丢了平阳城,这里的百姓也能用上这些东西。

就连刘乂小可爱都被她丢到军中的伙房里劈柴煮饭去了。

如此两日,宣于修等人被驱使得几乎喘不过气来,他们这些人养尊处优,打仗可以吃苦耐劳,但再苦也没有做过打井修水渠这样的苦差啊,明明才两日,他们却觉得度过了两年那么长。

这时候,监督他们的小吏终于松口,表示他们可以戴罪立功,至于立什么样的功劳,自己琢磨。

宣于修咬着牙不肯松口,但有一日,他在逼仄阴暗的井下挖泥时,因为饥饿和过度劳累,一口气没喘上来,眼前一晕倒在了井里。

等他被放到竹篮里晃晃悠悠拉到井上后,看着明亮到刺眼的天空,宣于修突然就想开了,于是他愿意招供自己和汉庭的联系渠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