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含章领着刘乂浩浩****的走到大营中心,非常大方地让伙房准备好肉好菜。

后勤处有猪肉干,还有一些生猪和活羊,但不多。

所以赵含章很节省,也不愿吃独食,今天要不是有客人来,得再等两天才有肉吃,而且也不多,全军五万人呢,能分到一碗带油花的汤就不错了。

伙房得了赵含章的命令,立即去后勤处挑了一只肥羊,直接宰了。

他们手脚麻利,伙房又正好烧着水,捉羊——杀羊——放血也不过是一刻钟的事。

伙夫长的刀在磨刀石上滑过,然后就按了按羊头,动作爽利又轻柔的走了一圈,不到半刻就剥下了一整块羊皮。

旁边给他举着火把照亮的士兵忍不住拍着手,“伙夫长厉害!”

伙夫长扬了扬脑袋道:“我别的不行,剥羊皮却是小菜一碟,之前在洛阳,军中的羊皮都是我剥的,剥出来的羊皮没有一丝赘肉,也不破不烂,现在使君脚上穿的靴子就是用我剥的羊皮做的,可暖和了。”

围观的人立即跟着夸起来。

伙夫长被夸得脸油光通红的,他故作矜持的一挥手,招呼手下道:“赶紧处理好羊肉和羊腿,给使君送去烤上,可别怠慢了客人。”

众人应下,纷纷揉腿的揉腿,片肉的片肉,不多会儿就端着东西去找赵含章。

赵含章请刘乂小皇子坐在火堆边,让人请他的侍卫们在另一边坐下休息。

除了侍卫长外,其他人都跟着走了。

汲渊急匆匆赶到,看见的就是赵含章一脸高兴的在火堆边坐下,她和刘乂也不知道该说谁心大。

一个敢带着二十来人就进敌军大营;一个就敢让对方的侍卫带武器近身,也不怕对方趁机暗杀。

汲渊默默地上前。

赵含章看见他,立即高兴地为他们介绍,“汲先生,这是汉国的北海王,北海王,这是我身边的汲先生。”

刘乂又抬头看汲渊,他也听说过汲渊,听父亲身边的人说,这是赵含章身边最能干的一个人。

她能有今日之成就,一靠汲渊,二靠赵氏,也有人说二靠傅庭涵,不过这一说法颇有争议。

父亲身边的人曾出主意,派人用钱财和美人去收买汲渊,不过听说去的人都没有回来,都被当做细作抓起来了,带去的钱财也全都进了赵含章的口袋。

所以父亲不再派人去豫州收买赵含章身边的人。

对这种有骨气,有原则的谋士,刘乂很敬佩,因此立即起身行礼,“汲先生。”

汲渊见这小皇子竟如此的懂礼温顺,不由的瞥眼看向赵含章。

赵含章笑眯眯的,让汲渊赶紧坐下,大家一起烤羊肉吃。

伙房端了一块石板上来,刷上一层豆油后便离开,由着他们自己烤肉,另一边还挂着一只羊腿。

赵含章一边翻动着肉片一边问,“北海王从平阳城过来,路上可用饭了?”

刘乂老实的摇头。

赵含章就将烤好的肉给他吃,还让人端来一篓白面馒头。

那可是她都吃不起的好东西啊,但她不能在对手面前露怯,所以好东西给她端上来。

赵含章一边让他吃,一边问他,“北海王说来与我和谈?”

刘乂一口馒头一口烤肉,吃得津津有味,点头道:“对,我大汉兵力雄厚,你可打不下平阳,何必白费士兵性命?不如我们议和。”

赵含章看着他稚嫩的脸,沉默半晌后突然一笑,一口应下,“好啊,只是北海王,你们能拿出什么条件来与我议和?”

刘乂一愣,抓着馒头的手就一顿,问道:“还需要什么条件,你自退兵离开,我们不攻打你们,被你们强占而去的郡县我们也不追回……”

赵含章摇头,打断他道:“这可不行,北海王跑来只说要议和,却一点诚意都没有,我都要怀疑汉庭是在故意消遣我了。”

刘乂忙道:“议和一事是我父亲亲口应允了的,赵刺史,我想你一定知道了,我四哥就要回来了,到时候大军来到,你也只能退走。”

“趁着还没伤亡,提早离开,躲开祸乱不好吗?”

赵含章眯起眼睛,笑吟吟的道:“刘聪要从晋阳退回平阳路途可不近,今日北海王既然来了,为表诚意,我也不瞒你,我是计划着今晚出兵夜袭平阳城的。”

刘乂悚然一惊,“什么?你要夜袭平阳城?人已经出发了吗?”

赵含章但笑不语。

刘乂忙道:“不可呀,不可,你要是敢打平阳,石大将军一定会出兵勤王,到时候你们一定活不了。”

“我死了,你们汉国不应该高兴吗?北海王为何这么着急呢?”

刘乂张了张嘴,半晌道:“我,我敬佩赵刺史的为人,不愿看您白送了性命。”

看他如此窘迫,赵含章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她狠狠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大乐道:“就凭七皇子这句话,我这顿肉就请得不亏。”

她让人拿酒上来。

军中的酒比肉还少,这是给人驱寒用的,赵含章给他倒了一碗,再给自己倒上,碰了碰他的碗后一饮而尽,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道:“可是,我不觉得石勒的援军能到平阳城。”

“我的北宫大将军可不是吃素的,石勒根本不是他的对手,”赵含章含笑道:“而要绕道,你们匈奴五部和其他部族愿意让石勒的大军从他们的地盘上经过?”

刘乂一惊,脊背都冒着寒意,她怎么知道他们不愿意?

赵含章看着他的脸色,猜想得到证实,她越发高兴,但面上没多少变化,她笑道:“石勒残暴,和你那四哥有的一比,部将杀人食人都是常事,让他从你们的地盘上经过,离开的时候带走些什么可就不一定了,甚至可能会留下不走,到时候,你们的损失比我攻打平阳城还要大。”

刘乂抿了抿嘴,为石勒辩解,“那只是他的部将所为,石大将军自己还是不愿如此的。”

又道:“我父亲与他有知遇之恩,他会感念我父亲的。”

“是吗?”赵含章问道:“石勒要是感恩,又怎么会抢占上党郡?”

刘乂说不出辩解的话来,他年纪还是小,心性不够坚定,很快就被赵含章带偏了。

赵含章这才慢悠悠的道:“至于刘聪,他远途归来,大军疲惫,你觉得他挡得住我养精蓄锐的赵家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