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预目中生辉,要是新钱流通天下,这个影响力可不小,有兵权,占地盘,只是政治上的影响,但新钱流通,意味着他们将来还能从经济上制衡别的势力。

他激动得起身转了两圈,问道:“其他地方认吗?”

赵含章嘴角微翘,道:“西凉也铸造了新钱,我们互通有无,而两湖和蜀地与我们商贸来往密切,两地的钱也紧缺,铭伯父与他们交流过,他们会认,至于江南一带,还未肯定。”

她道:“所以我打算让人带一半旧钱,一半新钱去一趟江南,见机行事。”

明预激动的心微微平静下来,他问道:“女郎想要多久收服司州?”

赵含章道:“我只打算这一年里让河南郡归属豫州,至于司州其他郡县,我们只合作,我不会出兵。”

汲渊补充道:“没有正当的借口,我们皆是晋臣,就应该守望相助。”

明预就明白了,赵含章要正义,所以除非有她非出兵不可的理由,或是其他郡县主动投靠,不然她就不收土。

明预目光一闪,这样一来,口才上佳的谋臣就很重要了,因为在没有借口出兵时,他们可以用嘴巴说服对方投靠呀。

明预看向汲渊。

汲渊抬头对他微微一笑,俩人目光一触即分,心中都有数了。

汲渊心中舒爽,觉得身边终于有个人能分担工作了,明预也舒爽,沉寂的心又燃起了热情,他觉得他又可以了。

赵含章也舒爽了,来了一个得力干将,对方的聪明才智不下于她,立刻替她分去了很多工作。

她觉得她也可以拥有自己的时间了。

君臣三人凑在一起开心的喝了一顿酒,将两壶酒喝完,赵含章还能龙行虎步的往外走,她对听荷道:“给明先生安排几个下人,把曾越叫来,让他从军中挑几个亲卫给明先生,一定要将先生保护和伺候好。”

听荷应下,伸手想要扶着她回去,赵含章就挥了挥手道:“我没醉,你快去安排吧。”

听荷就抬头看了眼天上明亮的星星,就这还没醉?

她倒是也想去安排,可这深更半夜的,她上哪儿找人安排去?

赵含章已经大步离开了,回到自己院子时看到隔壁亮着灯,脚步一转,就去了隔壁。

听荷无奈,连忙在后面追,小声劝道:“女郎,夜深了,还是先回屋洗漱睡觉吧,有什么话明日再与大公子说。”

赵含章已经蹬蹬的到房门前,非常有礼貌的敲了敲门。

侧屋的傅安开门出来看见,连忙道:“女郎,我家郎君已经洗漱要睡下了……”

话音未落,房门打开,只穿着里衣的傅庭涵站在门后,他闻到了酒味,又见她目光清亮不同往常,脸上的笑容还有些憨,便不由一愣,“你喝酒了?”

赵含章乖巧的点头,笑眯眯地看他。

傅庭涵就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醉了?”

赵含章摇头,越过他往里走。

听荷想要拉住她,傅庭涵抬手止住道:“你去端碗醒酒汤来。”

听荷咬咬牙应下,转身离开。

傅安站在一旁挠了挠脑袋,最后还是伸手把门关上跑去追听荷,“我帮你吧,要不要给女郎送一盆热水?”

听荷也觉得赵含章需要水清醒一下,立即点头。

赵含章和傅庭涵都更习惯屋里有桌椅的摆设,所以他们的房间和别人的有点不一样。

此时赵含章就端坐在椅子上,自己拎起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水一饮而尽。

傅庭涵走过去,在她侧面坐下,他微微偏头看她,“怎么了?”

喝了一杯凉水,赵含章觉得神清气爽,她呼出一口气道:“我心潮澎湃,有好多话想和你说。”

傅庭涵便端坐好,笑道:“你说吧,我听着。”

赵含章:“我之前只隐隐觉察出我的野心,我想要把司州和豫州都掌握在手中,甚至还想把雍州也都收了,这样的话,中原全在我一人之手,我有关隘之险,有平原之利,不仅能够拒敌以外,还能发展农桑和商贸,保证治下百姓的生活。”

傅庭涵点头,“看出来了,然后呢?”

赵含章就摇了摇头道:“然后今天我才确定,我想要的不是司州和雍州,我想要的是整个天下。”

傅庭涵抬头看向她,就见她眼睛明亮,灯光映在她的眼中,好似星光一样让人着迷。

他不愿惊动她眼中的星辰,因此下意识放轻了声音,轻轻地问道:“你有信心能够管好整个天下吗?”

赵含章沉默了下来,她静静地看着他,目光有些哀伤,“就是没有啊……”

她幽幽地叹息一声道:“可我觉得别人更没有这个能力,所以我想试一试,我想要很多人帮我,傅庭涵,我想结束这个乱世。”

她轻声道:“我本来没想那么多的,我只想把持豫州,保住赵氏,给他们母子一个存身之地,可现在,我想给乱世里的每一个人一个存身之地。”

她眉头轻皱,“你会不会觉得我太不自量力?”

傅庭涵看着她摇头,可能是醉了,她今晚话尤其多,还特别的坦诚,从前一直挂在脸上的笑容不见了,那种朦胧的虚幻也消失了。

她现在就跟个孩子一样在他面前吸了吸鼻子,眼中盛着泪,“我以为我们就是到此一游,我们总要回去的,我心疼王姐姐和二郎,就想安排一下他们,可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真的把她当成了母亲一样敬重,而不是一个关系比较好的姐姐而已……”

“二郎也真的成了我弟弟,汲先生、铭伯父、听荷他们也都成了我不愿意失去的人,”赵含章吸了吸鼻子道:“甚至这里一个未曾见过面的普通百姓,他们也不再是历史上的一个数字,而是一个真确的人,每每听到一地混乱,死伤无数,我就有些伤心。”

“这次边界的事,因为苟纯死去的普通百姓,因为去告状而被灭族的家族,他们都是陌生人,可我听到了,还是忍不住愤怒,伤心和懊悔,我之前没有察觉到不对,可这次明预点醒了我,他问我要不要称王。”

赵含章冲傅庭涵笑了一下,道:“那一刻,我心境一下就宽了,是啊,我为什么不称王?我要是做了天下的王,再有苟纯这样的将军出现,我何必忌讳另一个皇帝和大将军,直接砍了为受难的百姓做主多好。”

她坚定的看着傅庭涵道:“所以我改主意了,我不止要司州和雍州,我要整个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