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含章就捏起一枚铜钱仔细看,这是她和傅庭涵一起设计的,大致上和现在的五铢钱差不多,但细节上却有很多区别。

它在背面的左下角有一个小小的“趙”字,边郭工整,所有的钱重量都一致,2.3铢左右,取的是西凉新钱的平均值。

赵含章颠了颠重量后叹气,“等以后……我一定要让五铢钱名副其实的重五铢。”

自从战乱后,五铢钱虽然还叫五铢钱,但重量却从五铢跌到三铢,又往下跌了好多。

傅庭涵不理解,“为什么一定要重五铢,等你真的有能力全国发行新的货币时,换个名称就是了,重新再做一枚新钱。”

他道:“现在我们做的新钱重量是两铢三丝,也就是十枚半的铜钱重一两,你知道一千枚铜钱就重多少吗?”

赵含章没说话,傅庭涵道:“我本来就嫌弃现在的铜钱太重,每次我们要出去买些贵重的东西时,傅安就得背着一个褡裢出门,里面只是放上几吊钱就有十几斤重了。”

他道:“现在商业活动还少,将来局势要是安定下来,商业活动多了,其实还是纸币更方便。”

赵含章:“那得国家有足够的威信力才行,不然,现在的大晋别说发纸币,他要是印一枚比我们还轻的铜钱,你敢用吗?”

那的确是不敢的。

沈如辉四人安全到了洛阳,拿着赵仲舆的书信,赵含章很看重他们,不仅亲自见了他们,还给四人安排了房子。

从安排的房子上就可以看出赵含章对他们很上心,四人的房子都是从前他们在洛阳的住处。

只不过他们家资一般,因此当年这房子是租的。

不过房东早跑了,现在也不知生死,所以房子现在是赵含章的,她直接做主送给他们。

对于有真本事的人才,赵含章在这方面素来大方(反正不用花自己的钱)。

除了房子外,赵含章的工部也悄无声息的成立了,工部下设田曹和水部等部门,沈如辉不仅在司农寺任职,还兼任了田曹掾史,曹平依旧在水部,俩人一起辅佐傅庭涵。

但如今傅庭涵还是觉得人手不够用,尤其工部需要计算的东西太多,所以他道:“下次招贤令,我想单开一门算学考试,着重筛选这方面的人才。”

赵含章:“那我现在就让人公告出去,让擅长这方面的人早做准备。”

这算是精准取材了,只不过这些人才录取进来还得傅庭涵手把手的教,赵含章同情的看了他一眼,“你实在急着要人,可以去太学看看。”

今年太学招了九十多个学生,年纪都挺大了的,出身还不错,算学也是从小学的,可能会有合适的人。

傅庭涵点头,“我会去的。”

赵含章自己也觉得人手不足,她扭头看向窗外天上的月亮,喃喃道:“也不知道阎亨怎样了。”

不知道,还以为阎亨和她有多熟呢,但其实俩人不过见过几次面,甚至隔着苟晞来回交过几次手,真要算关系,也应该是有仇吧?

但赵含章现在却很担忧阎亨,这种忧心是真心的,“一直都没有消息啊……”

傅庭涵道:“没有消息便是好消息,苟晞要是杀自己身边最亲近的幕僚,消息是瞒不住的。”

“也是。”赵含章放下心来。

不过此时阎亨的情况却不太好。

前几日他让裴将军递上去的谏书今日才交上去。

裴将军和阎亨关系不错,知道他最近和大将军关系紧张,他虽没将书信打开看,但一代入阎亨的脾气便也知道不会是太好听的话。

所以他一直在找机会,找一个大将军心情好又放松的时刻上交,那天他是去陪大将军欣赏歌舞的,但中途有将军府的下人摔碎了一只碗,将军就不是很高兴,当时裴将军就把已经拿出来的书信又给塞回去了;

隔了两天再去,大将军心情也很不好,听说是和豫州边界的两个县在闹事,连皇帝都听说了,将大将军进宫问询;

裴将军只能又歇了心思,而后三天大将军心情都不太好。

今天是他这段时间来心情最好的一天了,他新得了两个侍妾,长得很漂亮,所以叫来大家一起饮酒。

席上,裴将军见他心情大好,这才把一直捂着的谏书给递了上去。

然后苟晞就瞬间晴转阴,他没对裴将军说什么,转身却让人把阎亨拿了,然后要杀他。

裴将军等几位将军连忙要求情,却被苟晞大怒的赶出将军府,当时他恨不得要杀人,大家也不敢犯上,只能暂时先退出将军府。

正在病中的明预听说,顾不得自己还在病中,立即爬起来就赶往将军府阻止。

已经躺下的赵仲舆收到消息,也立即从**爬起来,连忙问道:“人杀了吗?”

“人在将军府,探不到消息,但人被捉拿进府已有一个时辰,只怕凶多吉少。”

赵仲舆一听,顾不得天黑了,连忙披上衣服进宫去。

因为他是赵含章的叔祖父,所以他和苟晞虽同朝为官,但关系不远不近,只是面上和平而已,实在是没什么交情。

他去求情反而会让他坚定杀心,这事只能求皇帝。

当然,赵仲舆不能告诉皇帝,我要为我侄孙女招人才,所以请他相救。

赵仲舆连夜面见皇帝,悄悄告诉他苟晞要处死阎亨的事,他道:“陛下,苟晞从前方正廉洁,现在却奢靡成性,从前追随他的将领都多有不满,阎亨更是从他式微时便跟随他,与他身边的将军都极要好,他一旦被杀,只怕将军们要生反心。”

赵仲舆道:“如今陛下要仰赖苟晞,他安定便是郓城安定,便是陛下安定,所以还请陛下出面止此祸事。”

皇帝这段时间和苟晞相处得还行,他贪虽贪了一些,和皇帝对他的认知不一样,却还算专心,很多政务都会过问皇帝的意思,他已经慢慢掌权,如今连江东、江南一带都开始慢慢归心,他相信,只要给他时间,他就能收拢势力,然后把失去的疆土再夺回来。

所以他也不想乱。

他略一思索赵仲舆的意思便同意了,立即叫来身边最信任的黄门,让他手持圣旨去将军府救人。

赵仲舆悄悄松了一口气,只希望来得及。

唉,收到赵含章的信后他就悄悄的去找过阎亨,想要劝他去洛阳,他却对苟晞还抱有希望,在他未看到谏书前,说什么也不肯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