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含章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被傅庭涵这么一安慰,她又元气满满起来,她重重的颔首道:“你说的对,我们尽己所能就好!”

俩人相视一笑,眼中似乎都盛着星辰。

赵铭和汲渊走出来时看到的便是俩人在灯笼下脉脉相望的场景,俩人脚步都不由的一顿。

汲渊正想找借口把赵铭支走,就听见他轻咳一声,汲渊只能沉默。

赵含章和傅庭涵听见声音回头,脸上还带着笑意。

赵含章看到俩人,嘴角的笑意更盛,笑吟吟的叫了一声,“铭伯父,汲先生。”

赵铭却觉得这笑容假得很,和刚刚发自内心的浅笑全然不一样,一点儿也没有感情,于是他懒得和她废话,直接道:“让人打开城门,我要出城。”

赵含章留客,“夜色已深,虽是仲夏,但到底有些凉意,伯父不如留一晚,明日再回。”

赵铭的借口简单又粗暴,“外面住不习惯。”

赵含章看他似乎不是很开心的模样,不敢太过招惹他。

唉,铭伯父就是喜怒无常,好像更年期啊~

不过铭伯父这个年纪……更年期是不是有点儿太早了?

赵含章只能招来马车,要亲自送人出城。

已经关闭的城门是随便可以乱开的吗?

除了赵含章自己,没有人可以命令官兵深夜开门,她也不想打破这个规矩,因此亲自把赵铭送到城门。

守门的士兵开了一道小门,堪堪可以过一辆马车。

赵含章从车上下来,和赵铭挥手,“伯父,路上小心些。”

赵铭冲她挥了挥手,这里距离坞堡不远,就一刻多钟的功夫。

赵含章想起了什么,笑嘻嘻的道:“还没有谢铭伯父呢。”

赵铭看不惯她嬉皮笑脸的模样,问道:“谢我什么?”

“要不是您找了高县令做托,今日与众县令的会面也没那么顺利……”

赵铭直接打断她的话,“谁告诉你我找他做托的?”

赵含章一呆,“不是吗?”

赵铭鄙夷的扫了她一眼,“你少走这些歪门邪道。”

他刷的一下丢下车帘,和车夫道:“回家!”

车夫应了一声,甩了一个响鞭便走。

赵含章只能往后退一步,默默地注视马车走远,不是他啊,那高县令那是……真崇拜她啊!

赵含章心里冒泡,高高兴兴地和护送她出来的士兵道:“还愣着干什么,追上去啊。”

士兵们忙上马,赵含章高声道:“你们务必要把我敬爱的伯父安全送回坞堡啊~~”

声音悠悠扬扬飘远,才走出不远的马车想要听不到都难。

赵铭头疼的揉了揉额头,想了想却又忍不住失笑起来,这孩子也不知道像谁。

大伯是那样一个方正严肃的人,治之虽然有些跳脱,却也谦逊,更不要说王氏,胆子小得跟兔子似的,怎么生养出来的孩子却这么的……胆大厚颜?

赵含章目送所有人走远,这才转身回城。

小门在她身后关上,赵含章看向两边守着的士兵,想着来都来了,干脆也不急着走,问道:“你们值守到何时?”

士兵道:“回女郎,我们丑时交接。”

赵含章微微颔首,问道:“值守城门可有困难处吗?”

士兵虽然能经常见到赵含章,但说话却是第一次,所以很激动,他大声的回道:“不困难,一点儿困难也没有。”

赵含章都被他的声音吓了一跳,反应过来便笑着嘘了一声,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干得好,家里还有什么人吗?”

士兵摇头,笑眯眯的:“没了,我家就活了我一个,我是逃难到这儿来的,女郎心好,收留了我。”

赵含章眼眶微湿,颔首道:“好好干,等攒够了钱,我给你说个媳妇。”

士兵眼睛一亮,“真的?”

赵含章点头:“真的!”

赵含章回到家中,听荷立即迎上来,“女郎,您是要先吃东西还是沐浴?”

“沐浴吧,这会儿没胃口。”

她今天真是体力脑力双重消耗,感觉比上战场打仗还累。

赵含章扯掉腰带,随手丢在榻上,问道:“母亲和二郎休息了吗?”

“夫人屋里的灯还亮着,二郎倒是睡下了。”

赵含章点点头,脱掉衣服,只着里衣进盥洗室,“去告诉母亲一声,就说我回来睡下了,让她安心歇下吧。”

“是。”

王氏收到消息却没有立即睡,而是带着青姑到院子里燃香祭拜,她跪在地上对着香炉叩拜,然后半仰着头看向漫天的星星,轻声道:“治之,你看到了吗,我们的三娘长大成人了。”

同在一个院子偏房里的赵二郎呼呼大睡,说完女儿的事,王氏便忧愁的看了一眼儿子的房间,叹息一声,女儿是长大了,儿子离及冠却还有好些年,最要紧的是,他岁数到了,却不一定真的就长大。

王氏一直致力于让赵二郎认字,但收效甚微,自他去了军营后,读书的事更是被无限期延后,到现在,他还只是勉强认得几个字。

赵含章却不愁这一点儿,第二天一早起床在院子里练完剑,她便去沐浴更衣,然后去用早饭。

因为王氏在,所以早食他们是一家人用的,傅庭涵也在。

王氏笑吟吟的请傅庭涵用粥,转头看见正大口啃馒头的儿子,顿了一下便斟酌道:“二郎啊,今天要不要和阿娘去学堂里认几个字?”

赵二郎连连摇头。

王氏蹙眉,不太赞同的看向赵含章,“三娘,二郎还是应该要认一些字,不然将来别说公文,连与你通信都做不到。”

赵含章道:“他有在认字,只是不可强求,阿娘放心吧,他身边的赵才机灵,我一直让人教他呢,以后由他给二郎读公文和读信。”

她抬头看了一眼候在外面的吕虎,和赵二郎道:“你和吕虎平日闲了都跟着赵才认字,能认识多少就认多少。”

赵二郎苦着脸,但他不敢像糊弄母亲一样糊弄姐姐,因此只能点头。

傅庭涵看了他一眼,和他道:“我教你吧,你很聪明的,我们一起来找出字的规律来,这样可能效率会高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