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铁锅贵,但现下奢靡成风,多的是豪族愿意出钱购买,只要东西钻进了他们心头。

吃过炒牛肉片的贵族们觉得铁锅是真的很不错,于是不少人出面和诸传购买。

诸传一下把价格往上抬高了十万钱,卖了三口锅以后就不肯再卖了。

本来嘛,他买这些锅就是为了带回蜀地,不过是它出乎意料的贵,所以他的钱才有些不凑手,不然他才不会在这里出手铁锅呢。

等过完年,春暖花开之时,他便要带人回蜀地了。

除了铁锅外,他带回去最值钱的就是这里的消息了。

赵含章听说他卖了三口锅后就不肯再卖,这才让珍宝阁里的人上架一口锅,还道:“待卖出去了隔上一天再上架一口。”

掌柜应下,还问,“我们要不要涨价?”

“不涨,但人家要是竞价,那自然是价高者得,但要注意,”赵含章道:“须得有个先来后到,做生意,得诚信。”

掌柜就明白了,要是没说定价格,有客人同时开价的,那就是价高者得。

赵含章很快把这件事抛在了脑后,她召集了各里里正来县城开会,正式下达了年节奖励活动细则。

没几天就是小年了,所以赵含章临时在育善堂里举办了豆制品制作大学堂,由厨娘教各里正带来的人制作这些豆制品。

其实基本上都是豆腐的衍生品。

比如豆浆、豆花、豆干、豆腐泡之类的。

而豆芽,现在西平县上至八十岁的老妪,下至五岁的幼儿都会做,是今年西平县餐桌上最重要的菜蔬。

育善堂里的孩子基本都要上学,但这不妨碍他们对这些手艺的渴望,才一下学,便有孩子呼啦啦的从隔壁学堂跑回育善堂,盯着厨娘教那些村人。

甚至还有几个大孩子翘掉课程,从一早就开始盯着厨娘教学。

赵含章之所以选择在育善堂教学,一是因为这里院子足够大,可以容纳不少人;二是这里厨具多,学徒们做出来的东西可以给育善堂消化掉;三就是,她并不介意育善堂里的孩子学习这门手艺,甚至还希望他们能够学好。

所以被赵程找上门来告状,不,应该是训斥,她一句反驳的话都不敢说,唾面自干。

赵程喷完了她,喝了一口水才继续道:“他们要是不想读书,那就不要读了,我从未见过如此顽劣的孩子,记性不好也就算了,竟然还敢逃课,这是大不敬知道吗?”

“是是是,”赵含章虚心认错,“都是他们的错,叔父别生气了,气坏了自己不值当,您等着,我一会儿就去教训他们。”

赵程见她脸色冷冷的,又怕她教训得太过,要是她一恼之下把人赶出育善堂就不好了,于是找补道:“他们虽然顽劣,但也不是一点可取之处也没有。”

赵程想了想后道:“还算孝顺,在学堂里常给先生们烧水烹茶,听说在育善堂里也经常照顾比他们幼小的孩子。”

赵含章一脸严肃的道:“那也不能掩盖他们犯过的错,叔父放心,我一定不轻饶他们。”

“赏罚要得当。”

“您放心,我一定狠狠的罚他们!”

“罚罚罚,你就知道罚,教孩子是这么教的吗?”赵程见她如此愚钝,竟然没领悟自己的意思,忍不住怒喷,“养而不教乃父母之过,而你就是他们的父母官,这是你的过错知道吗?”

“你打算怎么罚?就是把他们赶出育善堂,那也还是你的子民,光罚有什么用,要教,要教懂不懂?”

“懂懂懂,”赵含章连连点头,“我回去就教他们,叔父放心。”

赵程这才重重的哼了一声,和坐在另一边书桌前的傅庭涵点了点头,起身离开。

赵含章抹了一下额头,大松一口气,傅庭涵合上半开的嘴巴,问道:“你干嘛非得故意惹他生气呢?”

赵含章就叹息道:“我这也是没办法啊,赵正这两天天天往我这儿跑,说是七叔祖现在野心勃勃,要给程叔父说亲呢。”

“气得程叔父一晚上没睡,生生把自己给气吐了,我还想着得想办法让他把气发出来,不然非得憋坏不成。”

赵含章摸了摸下巴,“没想到这么巧,我办法还没想出来,他自己生气了。“

那她当然要让他更生气,把气给发出来啦。

赵含章当即决定,“我要好好的奖赏那几个逃课的小子。”

于是她决定亲自去见这几个胆大包天的孩子。

甲善就是其中带头的大孩子,已经十二岁了,县衙中的规定,孩子满了十三岁就要离开育善堂。

他还能再在育善堂里留七个月,七个月后他年满十三。

他见过赵含章,还不止一次,她时不时的会来育善堂,但注意力多在幼小、生病和年老者身上,育善堂里又这么多人,他觉得她一定不记得他。

她还经常去学堂,给在里面上学的孩子送纸张和笔墨,特别的好,但他学习不好,也不敢凑上去。

他没想到赵含章会特别点名要见他们。

甲善几个都很忐忑,紧张得手软脚软,心脏蹦蹦直跳,几近要跳出胸腔。

他们知道他们错了,他们不该逃课的。

在县衙院子里等着被见时,几个孩子眼圈都红了,低着头看着鞋尖。

这是今年的新鞋,也是女郎给他们的,当时堂主陈四娘好不容易请到她去育善堂巡视,才进院子没多久,有个调皮的孩子从狗洞里钻来钻去的玩儿,正好碰到了她。

她见几岁的孩子脚上光秃秃的,连双草鞋都没有,而当时已经入冬。

然后赵含章就拎上那小孩儿,把育善堂里的孩子都叫出来看。

大家列队站在她面前,赵含章就这样一个一个的走过去,见他们脚上有穿着草鞋的,也有穿着破烂布鞋的,光着脚丫子的孩子也不少。

赵含章就忍不住叹气,然后县城里的第一批鞋子和被褥都先给了育善堂,然后才给到外面来投奔的流民。

甲善他们几个脚上的鞋子就是今年发的,一想到他们有可能会被赶出育善堂,顿时心中惶惶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