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宁也不在意,赵含章早说过,傅庭涵等同于她,有事找她,若是她不在,傅庭涵可以做一切主。

因为俩人的婚姻关系,常宁也的确把傅庭涵当做第二主君对待。

他甚至一度担忧傅庭涵会和赵含章争权,但……

这位傅大郎君对权力一类的东西是真的不感兴趣啊,淡如君子说的就是他了。

只要给他纸笔,他就能安静的坐一整天,对县务……他说的最多的话就是,“问常主簿。”

不然就是,“问含章。”

常宁不知道这门亲事是不是赵长舆有意为之,但两位主君相处得这样融洽,分工明确,他还是很高兴的。

常宁扭头和赵含章道:“女郎,蜀地的诸传要在宋家举办饕餮宴,帖子送来了,我打听了一下,他要在宴上卖铁锅。”

赵含章愣了一下,“他还没走吗?我以为那铁锅他是要带回蜀地卖的。”

“没有,”常宁顿了顿后道:“或许是因为囊中羞涩吧。”

他意味深长的看向赵含章,“毕竟这九口锅的花费不少。”

赵含章:“……”

想了想,她扭头对听荷道:“去一趟珍宝阁,让掌柜拿下两口铁锅,就只摆一口,不管谁来问都只有一口。”

她对常宁笑道:“是我的不是,诸公子大方,我们也不能小气了,回头我给他送个厨娘去帮忙。”

常宁见她处置得妥当,微微点头,把帖子递给她,“这是帖子,到那天女郎和大郎君一起去吧。”

诸传虽是蜀人,但家业不小,蜀地很多商品他们都能用上,常宁并不想失去这样一位大客商。

谈完诸传,常宁顺口提了一句,“女郎,陈州还没离开,他也想去参加诸传的饕餮宴,最近正在找人带,您要不要见见他?”

赵含章就叹息道:“我在伯父跟前提过一句,伯父似乎很不喜欢陈家啊。”

所以她能把参加赵氏礼宴的帖子给诸传,却没有给陈州。

一是他的身份没有达到大家认同的地步,又没有足够的才华;二就是赵铭的原因了。

赵铭不喜欢陈家,赵含章当然不能让长辈伤心了。

只一句话,常宁就明白她的意思了,当即道:“我会给您找借口推辞掉的。”

赵含章摸了摸下巴道:“他要是大方点儿,送给我一个会印刷的工匠,哪怕是学徒工也行啊。”

常宁:……

虽然震惊于她的厚颜无耻,但常宁还是迅速接上,“我会暗示一下的。”

俩人目光对上,眼中都盛着勃勃的野心,现在正是冬日,什么都慢,消息传递也是,等汲渊和赵铭从洛阳里找到匠人还不知要到何时,书局就要建成,里面要是没有工匠她是会很伤心的。

鸡蛋怎么能只从一个地方找呢?

多摸一摸,说不定能摸到漏窝的鸡蛋呢?

一主君一谋士相视嘿嘿一乐。

常宁得了方向,当下就要去施行,走到一半想起来,转回头叫住赵含章,幽幽道:“女郎,你好几日没去前衙处理县务了。”

赵含章:“不是有你吗?难道西平县有大案子发生?”

那倒没有,西平县很安静,鸡毛蒜皮的小案子都到不了赵含章跟前,在里正和宗族那里就调解好了。

赵含章挥手道:“这些事您处理就好,决定不了的事再问我。”

现在她也很忙的。

常宁想到她刚才还不甚熟练的枪法,勉为其难的点头,算了,以后他们还需要主君保护,先让她习武吧。

陈州还是没能融入汝南的士族中,不错,就是汝南士族。

因为天冷,文士们又过于随性,他们来参加完赵氏礼宴,一大部分人离开了,还有一小部分人则是决定留在西平。

有的住在赵氏坞堡的客栈里,有的借住在赵氏某某房的朋友家中,还有的则借住在宋家、钱家等当地士绅家中。

这些人每日饮宴玩乐,赏雪吟赋,舞剑饮酒,偶尔看一下西平县在赵含章的治理下忙碌的景象,陈州想要加入他们。

但他们全都拒绝了陈州的加入。

陈州表示很伤心,苦于没有门路,找了一圈,发现也就赵含章这里还有一线希望,毕竟他们前不久刚做成了一笔生意。

为表达对赵含章的看重,也为了能够拿到进入赵氏礼宴的帖子,他几乎是让人快马加鞭的回安成县把她定的书给取了来。

安成县距离西平又不是很远,前几天书已经到了,可惜赵氏礼宴已经过去,他没拿到请帖,更不要说前几天赵铭的私宴了,他更没有机会。

他觉得诸传的饕餮宴是最后一个机会了,错过了这次,那就要过年了,他倒是不介意留在西平过年,但恐怕文士们过年更不想见到他。

所以陈州咬咬牙,再次上县衙里拜访,这一次,他带上了自家的管事,还带了一张书单。

赵含章没空,据说又下乡巡视了。

陈州觉得她也太爱下乡巡视了,近一个月了,不管他什么时候来,她都在乡下,不然就是在下乡的途中。

陈州失望的叹息一声,和常宁略坐了坐便想告辞离开。

一直对他颇为客气的常宁突然抬头看了一眼陈州身边的管事。

陈州还没什么反应,管事最先反应过来,想了想,让陈州稍候,他则拉着常宁到一旁说话,“常主簿,您也知道我们郎君的心愿,唉,可惜我们陈家在西平不熟,还请常主簿指点一二。”

说罢把一个荷包塞进常宁手里。

常宁推了回去,道:“我也不知怎么回事,西平县里似乎有人不喜陈公子,您也知道,我们女郎以女子之身管理着西平也如履薄冰,所以……”

常宁给他出主意,“若陈公子有惊艳的文赋,何愁不能融入他们呢?”

管事:……他们郎君要是有这个本事,他们何至于如此运作?

直接甩出文赋打文士们的脸不就行了?

他们就是写不出来啊。

管事又把荷包塞回去,低声问道:“以常主簿看来,还有别的办法吗?”

常主簿一脸迟疑,或许是看他太过真诚,终于道:“我们女郎这县君虽然不好当,但身份到底摆在这儿,若得她发话,陈公子的事不成问题。”

管事笑着点头,心中暗骂,屁话,当他不知道呢,说赵含章艰难,艰难个屁。

县城里的宋家、钱家等几家士绅就跟鹌鹑一样缩着,对赵含章做的决定根本不敢出声反对。

要说全靠赵氏在后面撑腰,打死他都不信。

但赵含章就是不肯引荐郎君,他们又有什么办法呢?

管事尽量让自己真诚的看着常宁。

常宁这才暗示道:“我们女郎在城里建了一家书局,想要印一些自己喜欢的书籍文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