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庭涵给他们算了算木头从砍伐下来到建造房子所需耗费的时间和人力,常宁看了一眼后便下令让人先停下手中的活儿,先进林子里砍伐树木,等每一队准备好了建造房屋所需的木材后才让他们去开荒种地。

所以难民们晚上还是得露宿荒野。

赵含章和傅庭涵下乡巡视,眼看太阳要落山,便知道今晚赶不回县城,干脆找到最近的安置点停下。

负责这一队的队主看到赵含章和傅庭涵,立即小跑着迎接上来,“女郎,大郎君。”

赵含章点了点头,闻到了饭的香味儿,便问道:“今晚吃什么?”

队主咧开嘴笑道:“馍馍!”

杂粮馍馍,灰色的,但还算松软,赵含章和傅庭涵去排队一人领了两个,又打了一碗菜汤。

赵含章找了块草地坐下,还给傅庭涵占了个好位置,然后问旁边正埋头苦吃的青年,“这么点儿够吃吗?”

青年抬头看了眼赵含章,不认识,但他认识走过来的傅庭涵,立即起身,有些拘谨的叫了一声,“傅大郎君!”

傅庭涵点点头,算打过招呼,介绍赵含章,“这是女郎,我们县君。”

青年瞪大眼,很想放下碗和馍馍给赵含章行礼,但又不舍得放到地上去。

赵含章不在意的挥了挥手道:“不必行礼,来坐下一起说说话。”

青年不敢坐了,只拘谨的蹲在一旁。

赵含章问:“这点食物够吃吗?”

两个馍配一碗菜汤那当然是不够一个青壮年吃的,但青年认为这个待遇很好了,所以点头道:“够的。”

赵含章啃完两个馍馍,喝了半碗汤,还感觉到饿,连半饱都没有,她信他才怪。

傅庭涵看了她一眼,递给她一个。

赵含章推回去,“你吃吧,你吃饱。”

傅庭涵笑着看她,把馍馍塞进她手里,“快吃吧,晚上要是遇到野兽,我还等着你保护呢。”

赵含章便掰开,只取了半个,另外半个塞回他手里,她一边掰开小口小口的吃着,一边道:“要是有野兽来才好呢,正好可以加餐。”

他们这里有两百多人,并不怕野兽。

不过提起野兽,赵含章还是扭头问一下青年,“你们露宿野外会遇到野兽吗?”

“没有,”青年道:“晚上倒是能听到狼叫,但我们晚上都生火,人又多,它们也不敢靠近的。”

他有些不自在,但也不敢转身就走,往后看了一眼同袍们,小声回道:“偶尔会在山里抓到只兔子野鸡什么的。”

赵含章,“那一定是一件很快乐的事。”

青年见赵含章不反对他们狩猎,大松一口气,也放松了些,“也不是时时都能打到的,就偶尔。”

吃完饭,天还没黑,大家便散出去割茅草,砍柴和捡拾木柴等。

赵含章见周围堆了不少木柴,有干的,也有正在晾晒的,便指了问道:“这些是准备过冬的木柴?”

“是,”队主道:“常主簿说新建的茅草屋不会很暖和,让我们多准备一些木柴,还要我们自己烧炭,储备着过冬,但我们不会烧炭,所以只囤积木柴。”

“烧炭……”傅庭涵皱了皱鼻子道:“我倒是知道怎么烧,不过对空气污染好大。”

队主闻言激动起来,目光炯炯的看向傅庭涵。

赵含章道:“先让他们不要冷死吧,不过烧炭的窑口得离住的地方远一点儿,这个季节多是吹的北风和西风,让他们把窑口建在东南方向,避开风口。”

烧炭的气味并不好闻,闻多了会生病的。

傅庭涵就点头,“那我回头把烧炭的窑口画出来,不过我只知道原理,实际操作得他们自己一点一点的试。”

队主高兴的应下,他知道傅大郎君,他博学多识,看的书极多,军中早有传言,这世上怕是没有他不知道的东西。

只不过他学到的东西都是从书上来的,从未亲自动过手。

所以弄出来的东西都需要人自己再动手琢磨。

但这也很厉害了,想想只靠读书就知道怎么做琉璃,怎么做砖石,甚至听说连造纸都会……

所以现在他们最大的愿望就是努力立功和赚钱,将来也让他们的孩子去读书。

不求能和傅大郎君一样厉害,有三分本事也够用了呀。

虽然他们现在的孩子还没影,但有备无患嘛。

赵含章见他们忙碌,便拉上傅庭涵也进林子里,想要看看能不能打到兔子之类的晚上当宵夜。

结果可能是住在林子外的人太多,最近它们被抓了不少,所以他们溜达了一圈,啥都没看到。

赵含章惋惜不已,正要下山去,见边上有个缺口,从那里可以俯瞰下面,能够很清晰的看到这一大片田野。

赵含章便走上前去,低头往下看。

傅庭涵走上前,“这个地点很好,如果是战时,这里还能建个瞭望台。”

赵含章点头,指着下面道:“这个安置点选的不错,你看,从这儿到那个村落距离并不是很远,等安置村建起来,两个村可以常来常往。”

天昏暗下来的时候,下面便开始燃火,二十个人挤一个大火堆边上,就燃了十一个火堆,最中间的那个留给了赵含章他们。

士兵们用树叶垫在身下,再铺上一层茅草,身上又盖上两层茅草,便能安然度过一晚。

为了建茅草屋,他们这段时间一吃完晚食便开始收割茅草,这附近都割完了,已经开始上山和到山的那头去割,

拖过来的茅草晾晒干以后大家休息时就顺手编好丢在一旁,以后要建房子时,随手就能用上。

赵含章对他们这样的宿营方式很感兴趣,也跟着一起铺了茅草后躺下。

一开始躺着还觉得不错,片刻后便感觉到寒气从地面上涌。

傅庭涵也感受到了,虽然底下铺了一层树叶,又铺了一层茅草,但依旧挡不住寒气。

他立即起身,将赵含章拉起来,拿过他的披风铺在了茅草上,这才让她躺下。

赵含章觉得傅教授身子比她还弱,于是要将一般位置让给他。

傅庭涵扫了一眼正偷偷看过来的队主等人,拒绝了,“我不冷,你快睡吧。”

赵含章哪里睡得着,和傅庭涵道:“常宁让我用柳絮和芦絮填被褥,全用绵絮贵不说,还没有这么多,但汲先生刚给我来信,说他夜观天象,今年冬天可能会很冷,有可能会和去年颍川一样闹雪灾和冻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