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兴元年,晋国南北各地虽偶有小旱小涝,但都是阶段性的,本地就可克服,所以整体性算丰收的一年。

丰收啊,一年下来,夏收冬小麦之后就连续的播种和收获,大豆,黍,稷和稻谷。

黍就是大黄米,是五谷之一,但产量很低,赵含章考虑到产量的问题,分发种子时只分了小麦、大豆和稻谷,但民间自留种子也很多,尤其是贵族。

在远离洛阳和豫州的偏远之地,石磨未曾普及,麦饭和豆饭依旧是普通人的主食,而家境好一些的则偏向食用黍饭和米饭,所以种植黍的人也不少。

秋收之后,农民们留够今年要交的税,再留够家用,多余的就会拿到市场上贩卖,于是市面上出现了各种各样的谷物。

除了谷物,还有各类种子,比如菜种,麻种等。

赵含章就命令司农寺去市面上找各种种子培育起来,“除了麦、稻和豆,其他作物的种子你们也当研究一二,麦成熟之后的收获期很短,不论是我们中原一带种植的冬小麦,还是幽州和并州北部要种的春小麦,收获期都极容易遇到风雨。”

“成熟的小麦一旦倒伏,那和颗粒无收也没多大区别了,而人力总有限,所以种植粮食要多种类,方能岔开收获时间。”

若一家三口十亩的麦子收割到运回家中需要十天,那二十亩就要二十天,时间周期太长,成熟的小麦很可能会遭受风雨倒伏,而且过熟的小麦会散落。

为了减少损失,分出一些地来,将收获时间岔开是最好的办法,如此,人力可以得到更合理的应用,也能略作修整。

黍和稷是很好的选择。

而且,稷可以酿酒。

看赵瑚就知道了,大家日子好过了,酒水是必不可少的。

除此外,赵含章还道:“除了市面上的各种种子外,你们还当收集一些野外的种子。”

司农寺的博士疑惑:“野外的种子?”

“不错,野麦,野稻,野黍,性状相近的两条麦培育出来的麦种反而没有太大的改变,有时还会产生不好的病变,但性状相差很大的两条麦却可能培育出优良的麦种,新增加不一样的性状,”赵含章道:“我今年巡视洛阳周边的麦田时,发现有不少麦刚挂穗没多久就倒伏了,风雨不可控,那我们就要想办法加强麦的强韧,使其遭遇风雨而不倒。”

博士的眼睛噔的一下亮起来,“大将军的意思是,要我们现在的麦去和野外经历风雨而不倒的野麦**,借一借他们的强韧?”

赵含章颔首,“不能一心只看麦穗的颗粒数,想着增产,而忽略了其他的性状。若能培育出强壮坚韧的麦种,使其不倒伏,这也是一种增产。除此外,还有抗旱,抗涝的种子,如此,百姓们将来可以根据各地情况不同而选择不同优点的麦种。”

“麦种如此,稻种亦是如此。”

博士连忙将此事记下,他是做农业研究的,自然知道麦和麦之间会**,他们之前都是挑选最优的麦种和最优的麦种**,从未想过去找野麦,毕竟,野麦的收获是真的不高,不好吃,颗粒小,穗短且少,这不是优品配劣品吗?

但大将军说的也有道理,或许他们可以一次**三根麦,或者先甲和乙交,得了丙后再和优良的丁交,应该可以得出更好的麦种吧?

不管了,先回去试试。

正好,此时还不太冷,进山找一找,说不定还能找到呢,可惜冬小麦已经都种下,只能赶明年的春小麦了,或者搭个大棚追一下冬小麦?

胡思乱想间,博士一把撞在了正低头沉思走在他前面的沈如辉身上。

博士突然撞在沈如辉身上,脚步就有点慌张,左脚绊住右脚,贴着沈如辉就往下倒。

沈如辉自己都在走神呢,还未回过神来,直接被泰山压顶,啪叽一声就趴在了地上。

博士惊慌失措的要起身,却越忙越出错,把勉强抬起头来的沈如辉又给按到了地上,路过的官员们看见,憋着笑跑上前将人拉起来,看热闹不嫌事大的道:“余博士,您再不满上官也不能动手殴打啊。”

余博士被拉起来站好,一听这话,脸色爆红,连忙摇手道:“我没有,我只是没看到沈郎中。”

“沈郎中可是您的上官,那么大个人走在您前面,您都没看见?”

余博士急得抓耳挠腮,不知该如何解释,他当时是真的没看到人,他甚至都不记得自己在走路,但这么说他们肯定不相信。

沈如辉被从地上拉起来,有些狼狈的扶了扶发冠,闻言皱了皱眉,他先对围着他们的官员们行礼致谢,然后和余博士道:“无事,我们同回司农寺。”

余博士呼出一口气,镇定了一些,应了一声“是”就亦步亦趋的跟着沈如辉。

“哎,等一等,”李天和笑着拦住人,“沈郎中,余博士这算对上官不敬吧?您不罚他,也该让御史罚他,正好,卢御史在此,不如让他为您做主?”

卢御史憋着笑道:“余博士也不必担心,你若能自证是无心之举,最多是罚三个月月俸,不打紧的。”

沈如辉有些生气道:“他就是无心之举,我都没计较,你们计较什么?”

三个月的月俸对有战功和战利品的李天和来说不算什么,对家世出众,家资颇丰的卢御史来说也不值一提,但对需要月俸来养家的余博士、沈如辉来说却是一笔很大的钱。

要是真的被扣三个月月俸,接下来余博士必要节衣缩食。

卢御史一脸严肃,“话不能这么说,殴打上官是公事了,沈郎中不计较是沈郎中的事,我等身为御史却不能不规束官员的行为,不然若再有官员行此大逆不道的事,岂不是也可以私了?”

沈如辉气恼,“你!”

余博士脸色越来越苍白,无措的去看沈如辉。

一旁围观的武将和官员们都好笑的看着,和沈如辉道:“余博士是你的下属,你先罚他,御史台自不会再罚。”

沈如辉只是嘴笨,脑子又不蠢,只怕他罚过余博士,御史台还是会再罚,因此他坚定的不罚,坚持余博士只是过失,并没有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