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含章让人把谢魮的剑取来,她也挑了一把剑看向谢魮,“谢公子不吝赐教。”

谢魮有些紧张,但面上没表现出来,他点了点头,见赵含章站定,便先发制人率先攻去。

赵含章抬手便锵的一声挡住,剑顺势一压便朝他斜刺而去,谢魮急速后退,她从容不迫,但剑尖却一直牢牢指着他的脖子三寸之处,只需手中的剑往前狠狠一刺便可以收割他的性命……

谢魮抬手击歪她的剑,翻身飞起,飞跃离开她的攻击范围。

赵含章微微一笑,他才落地,手中的剑便已攻至,谢魮立即回击,俩人你来我往,瞬间便对招七八下,只是攻守之势颠倒而已。

谢魮看出赵含章未曾用尽全力,毕竟,她到现在都只用一只手。

谢魮剑法灵巧,想要拖延更长的时间,只要多消耗她的力气,他就还有取胜的可能。

谢魮守多攻少,赵含章自也看出来了,但她是真心想要与他切磋的,所以正在熟悉他的打法,并不想要快速的赢。

不想快速的赢,可还是想要赢的,待看到谢魮开始用上重复的剑招之后,赵含章便加快了攻势,本来一直慢悠悠的身姿颓然快速起来,右脚抓地,左脚一蹬,身子半伏着快速一转,她瞬间从他身前移动到了侧后方,剑先是打在他往后刺的手腕上,然后顺势一抬,剑刃就压在了他脖子上。

感受到剑刃冰冷的触感,谢魮冷汗都冒出来了。

赵含章微微一笑,将剑收起来,抱拳道:“得罪了。”

谢魮连忙抱拳回礼,“多谢大将军手下留情。”

围观的杨逸等人都看得心潮起伏,纷纷围上来夸奖。

赵含章摆了摆手道:“你们也不要荒废了骑射和武艺,将来大晋还需要尔等保护呢。”

杨逸等人恭敬的应下。

听荷过来禀道:“女郎,夫人到了,正在园子里等着见杨公子呢。”

赵含章就让杨逸他们去拜见王氏,单独留下了谢魮。

杨逸等人不由看了谢魮一眼,躬身退下。

赵含章到底为什么对谢魮另眼相待呢?

谢魮自己也在想这个问题。

赵含章将剑插回去交给身后的亲卫,笑道:“是不是在想,我为何独对谢公子与众不同?”

谢魮道:“是,还请将军赐教。”

赵含章道:“所有的公子中,只有谢公子有过为官的经历,又年长。你当过官,说明你的思想比他们的更成熟,对政事熟悉,对家国百姓间的关系有更深刻的看法;年长则意味着你有更多的阅历,不会被人轻易糊弄,自有自己的判断。只要我用你,你立刻就能做事。而他们,想要出仕,至少还需要一年,甚至更长的时间去改变和适应。”

谢魮微愣,问道:“大将军就这样用我了吗?我,我曾是琅琊王心腹,您就不怀疑我是细作吗?”

赵含章道:“你若是细作,那我希望琅琊王多放一些你这样的细作过来,我身边急缺你这样的官员。”

她笑道:“我用你是为治民,如你这般君子,就算效忠于琅琊王,难道会为了他而置治下百姓于水火之中吗?”

谢魮闻言,内心一下复杂不已,既有被认同和夸赞的喜悦感动,又有一股淡淡的酸涩之意,连他都没弄清楚心中这复杂的情绪是什么,就听她继续道:“只要你无愧于治下之民,于上,是忠于我,还是忠于琅琊王,我不会深究。”

“所以谢公子可愿出仕?”赵含章停住脚步,笑吟吟的看着他。

谢魮握紧了手中的剑,他虽听从兄长的吩咐来了中原,可内心深处还是有一丝犹豫的,毕竟,他和琅琊王的关系是真的很好。

但此时,心间那一抹犹豫消失,谢魮躬身行礼,沉声道:“魮定不辱使命!”

赵含章见他应允,忍不住开怀大笑,将他扶起来道:“好,明日你好好休息,后日上衙,你进宫来领官凭吧。”

她笑道:“安定郡缺一郡守,你去安定郡上任。”

谢魮惊讶,他直接就做郡守?

他兄长现在都只是长史呢。

“这,大将军,会不会太快了?”

“不快,不快,”赵含章笑道:“我知道,幼儒的本事可不止在武功上,治理民政的本事也不弱的,安定郡现在日子很难过,雍州几年灾荒,一郡的百姓算起来怕是连十万都不到。”

“你过去,怕是要过一段很艰难的日子,不知你怕不怕?”

谢魮肃然道:“大将军放心,我一路向南逃命时见过流民是什么样,自己也曾吃过苦,甚至见过人相食,不仅要与饥寒相斗,还要防备山匪和乱兵,更要警惕流民队伍,再难,也不会有从前那么难了。”

“现今中原安定,再无战事,百姓可以安定下来耕种,只要大将军肯给我们时间休养生息,我想安定郡的百姓必能渡过难关!”

赵含章点头道:“雍州是可以免去口赋和调的三州之一,田租也减半,我相信,谢郡守可以领着他们脱离粮荒,且保护好安定郡。”

安定郡北面是羌胡,现在羌胡内部争斗不断,所以和雍州的摩擦一直是小打小闹,但未来的事谁也说不准,而且,羌胡那一块是陕西的北部,原属于并州和雍州一部分的。

等待国强民壮,国库有余钱的时候,她是一定要把那一块收回来的。

至于羌族,原来在那一片是怎么生活的,她会让他们在那里更好的生存的,也免得现在部落之间为了争个头领杀得你死我活。

谢魮,文武双全,琅琊王一直用他做武职,但元立送回来的情报上有他提到过的好几条政见,以及他写过的一些文章,分明是个治民的好手。

在治理民政上的能力不会比他在军事上的差,所以只放到军中太浪费了。

暂时不打仗了,军中的人才可以慢慢培养,但治理地方的人才却不能一下拔出来,只能从别的地方挖了。

她不管谢魮是不是琅琊王派过来的,她恨不得他多给她送几个人呢,中原和北地这么大,有的是有位置安排人。

既可以用到他们的才华,又让他们和琅琊王联络不上,或者利益不能相通。

她相信,不管他们来时内心是什么颜色的,终有一日,她能把他们都变成只有她的大红色。